《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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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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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战争中什么都可能发生。顾全武并没有立刻将自己的亲兵队投入战斗中,只是将二十余名惊慌失措的逃兵斩首示众,他清楚这时候镇海军需要的不是援军,而是拼死作战的决心,看到没有退路以后,镇海军的士卒们纷纷转身向突袭的敌军扑去,战局逐渐扭转过来了。

“突袭的孤军主将从山上应该看到了正在向这里运动的那六千勇武都精兵,明知这般下山袭击只不过是自取灭亡,还拼死出击,看来是想拖延时间让主帅逃走。”顾全武很快就猜出了胡云的企图,心情复杂的喟叹了声。“明知必死亦不退,董昌那逆贼麾下良士何其多矣。”

胡云猛的一个突刺,手中的长矛没入对手的小腹,对面那张年轻的脸庞疼的扭曲起来,胡云赶紧转动手中的矛杆,锋利的矛刃立刻绞碎了对手的内脏,鲜血和内脏的碎片立刻从嘴里涌了出来,生机的光芒从年青人的瞳孔里消失了。胡云麻木的拔出长矛对付下一个冲过的敌军士卒。随着浙东突袭军的深入,镇海军的抵抗变的有组织起来,他们开始攻击胡云军的两翼,胡云不得不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收缩成一个圆阵来抵抗三面包围过来的镇海军。随着围攻军队的增加,胡云的部下数目在迅速的减少,连他本人也不得不拿起长矛亲自和敌军厮杀。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希望大营的汤臼能够保住剩余的三千兵和辎重,这些有经验的士卒在小董将军的手中将会起到重要的作用,至于他本人,引领一千孤军攻打敌军本阵,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了。

“什么,汤都统领兵撤退了。”骆团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面前跪着的军使恐惧的匍匐在地上。“不是说汤臼那厮已经决定出兵了,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注意。”骆团一把将地上的军使从地上拖了起来,如同一个绝望的溺水者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汤臼的援军是局势危急的他的唯一希望。

“汤都统本来已经准备出营援救了,可突然山顶小寨胡云将军派来了一个信使,汤都统看了以后脸色大变,便立刻领兵从后营逃走了,连许多辎重都遗弃在营中。”那军使早已吓得脸色苍白,骆团这时候看起来十分可怕,一道伤口从鼻骨一延伸到右腮,将他本来还十分端正的脸庞变的扭曲起来,眼睛射出绝望疯狂的光芒。他一把将那名信使推到在地上,用询问的眼光环视着身边的部将亲兵,可每一个人都在回避着他。

正在此时,前方战线的镇海军发出一阵欢呼,数千人的呼喊声滚荡在战场上空,如雷鸣一般,声势十分惊人。骆团和手下的军官相顾骇然,正相疑间,却见一人满脸鲜血从阵前冲了回来,口中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骆团得知汤臼领兵弃己而逃,本来就十分恼火,见那人口无遮拦,出言不吉,顿时压抑在胸中的怒火立刻爆发出来,抢过身旁牙兵的长矛便一矛杆抽在来人的膝盖关节处,将那人打地跪在地上。骂道:“什么不好了不好了的,如你不说个清楚,老子非治你个乱军之罪不可。”中国古代军法,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中,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这乱军之罪便是斩刑。来人跪在地上,听到骆团的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口中大喊道:“将军饶命,非是小人言语喧哗,不遵禁训,实是情势紧急,前面镇海军突然多了一支军,皆身着黑衣黑甲,形容彪悍,极为勇武,打得旗号也与其他镇海军不同,弟兄们抵挡不住,校尉派小人前来求援。”

第039章 投降

跪在地上那人没说几句话,骆团便明白了,顿时脸色惨白,突然间一切他都明白了,钱缪的王牌军武勇都。那些奇怪的举动都有了原因,为什么汤臼突然改变主意弃营而逃,为什么镇海军派出一支孤军放在河边的死地,让自己歼灭,却没有及时派出援兵。钱缪派出大将顾全武领精锐武勇都离开西陵,潜行到镇海军营中,然后用那三千兵作饵引己方出营,一举野战破敌,这样通往越州的道路就是一片坦途了。而位于山顶小城的正是反对出营迎战的副将胡云,那里地势高,视野辽阔,看到了顾全武置于后方的奇兵武勇都,便立刻派信使通知了汤臼,现在他们两人一定带着完好无损的部下逃往越州城,留下自己这个傻瓜在这死地断后,到了越王面前,他们又会把兵败的责任推在力主出营迎战的自己身上,反正已经死在这里的自己是没有办法出声辩护的。

想到还留在越州城中的妻子家小,骆团就感到心丧欲死,什么刺史、团练使、观察使,自己自负聪明,到了最后连那个老东西胡云也斗不过,一家老小也保不住了,想到这里便一阵昏晕,倒了下去。身旁的亲兵看道骆团突然这般模样,赶紧围过来扶住他,猛掐人中,连声呼喊。过了半晌,骆团才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亲兵们一张张焦急的脸庞,两行清泪不自觉的便流了下来。

看到主将这时候突然流泪,众人顿时慌了,他们大半都是骆团的家乡子弟,现在虽然战况不利,但只要主将还在,大家便觉得主心骨还在,可见骆团这般模样,只觉得天塌下来一般。

“该怎么办?”就在这几息功夫,骆团的脑中权衡利弊,仿佛过了几年一般。“罢了,事已至此,为了这些手足兄弟,也只能如此了。”骆团下定了决心,起身对身边亲兵下令道:“命令收缩后退,对对面镇海军喊话,某等要降,一同讨伐董昌篡号逆贼。”

四周众人顿时一片寂静,被骆团的决定惊得呆住了。这时一名部将猛然拔出腰刀向骆团冲过来,口中大喊:“被主逆贼,乱吾军心。”刚冲出几步,便被四周骆团亲兵围住,乱刀砍死。骆团行若无事:“汤都统已经领军撤了,不会再有人来支援我们了,方才那些黑衣黑甲敌军,便是钱缪麾下恩养的孙儒残卒,武勇都。愿意降的,卷起右手袖子,不愿意的,某也不勉强,便弃了兵刃快走吧。”

众人静了半晌,便纷纷卷起袖子,只有六七人丢下兵刃离去了,骆团也不阻拦,领兵到了阵前,众亲兵齐声大喊,对面的镇海军听到声音,也渐渐停止了厮杀,过了半晌,一名镇海军将领出列喊道:“尔等既然愿降,便弃了兵刃让开道路便是。”

骆团出阵大声喊道:“某便是此军主将骆团,如果现在要求放下兵刃,只怕手下士卒畏惧,反而生乱,不如吾军先退到大营中,那时再放下兵刃,待顾将军处置如何?”

那名镇海军将领听了,跑回到阵中,过了半晌才出来答复道:“也好,便按照骆将军所说的办吧。”

浙东军便开始收缩队形,一队队沿着运河边的官道向大营开去,骆团自己却上马单身向镇海军大营行去,那镇海军将领笑道:“骆将军胆子倒不小,单身入敌军阵中,连护卫亲兵也不带一个。”

骆团惨然笑道:“败军之将,也不指望苟全性命了,某投降也不过是为了身边子弟有个好下场,若顾将军将怒气发在鄙人身上,也算多救了几个子弟,某这条性命也算没有白费。”

那镇海军将领本来对骆团还颇为鄙视,说话间颇有调笑之意,可听了骆团这一席话,脸上顿时满是敬仰之意,拱手为礼道:“骆将军果然好气魄,好胆量,倒是在下许全瞧得小了,方才言语轻慢,望骆将军见谅。”说话间便放慢了胯下马匹脚步,落在骆团身后半个马身。

两人正行间,镇海军阵后传来一阵喊杀声,骆团奇怪的向那个方向看去,他实在不知道有哪支军队还在和镇海军厮杀。许全在旁奇道:“骆将军莫非不知道那支浙东军吗?方才从山上小路突袭过来,大概有千余人吧,十分凶猛,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让他们得手了。”

“山上小路?难道胡云没有引兵撤退,只是遣人送信给了汤臼,他明明看到了后面的武勇都伏兵,为何还做这必死之事。”骆团心中顿时一阵混乱,宛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都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隐隐跳动着,骆团将其压了下去。许全在旁笑道:“顾全武将军便在那边督战,我们过去吧,说着便拨马往那边行去。”

骆团心中虽然不愿,但也只好往那个方向行去。随着离战场越来越近,厮杀声也越来越清楚,他骑在马上如坐针毡一般,极为难受,这短短一段路,骆团希望永远走不完才好。

“罪将骆团抗拒王师,冥顽不化,还请顾将军宽恕。”骆团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骆将军既然弃暗投明便好,也免得徒然伤了士卒性命。”顾全武答道,跪在下首的骆团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可不知为什么,他在顾全武的话语中总感到一丝非人的气息,让人心悸。

骆团正要谢恩起身,却听见顾全武接着说:“那边还有数百浙东残卒还在拼死顽抗,本将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浙东军昔日也是袍泽兄弟,不欲多杀,骆将军还请过去劝说一番,只要投降,某绝不伤将士性命,不愿从军者遣散回家便是。”

骆团的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打了一个雷,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刚刚投降的自己是在不愿意去面对那些还在死战的袍泽们。他只听见一个声音答道:“末将遵命。”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一般。

围攻的镇海军接到命令,后退了十余丈,好让骆团上前劝降,被围攻的胡云军人数已经锐减到不到百人,他们结成一个密集的小圆阵,占据了一个约高出地面两三丈的小土丘,在激烈的喘息着,等待着下一次更猛烈地猛攻。

骆团机械的走出队列:“某是浙东军石城镇将骆团,汝曹主将是谁,还请出来答话。”声音苦涩,仿佛刚吞了一大把苦盐一般。

小丘上那些浙东军士卒顿时一阵耸动,纷纷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这时一个声音从阵中传出来:“说话的是骆将军吗?汝有何事要说的。”从浙东军中走出一名男子,满身血污,已经看不出衣甲颜色式样,两眼紧闭,双手前伸,显然双目已盲,旁边两人搀扶着,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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