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不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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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姓不埋名-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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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她的话没说完,因为——
  “孩子生出来了!”她激动地在他怀里旋过身,却发现了他手臂的僵直。
  孩子,没哭声——一动不动地……
  “打他的屁股,让孩子哭啊!”秋芸芸著急地想抢过婴儿。
  “事情愈紧急,你只能愈冷静。孕妇与婴孩的存亡靠的都是你!”
  他推开她慌乱的双手,低头熟练地掏出婴口中的秽物,拍击著男婴的背——孩子的胸口振动了一下。
  “快哭啊!乖孩儿快哭啊!”秋芸芸急出一脸的泪——她下次再冷静好了。
  “看著我怎么做。”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猝地掩住婴儿的小鼻,在秋芸芸还来不及惊呼前,他便以口度了数口长气到婴儿口中。
  秋芸芸狼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可以不相信他!他是要救人!
  “哇!”
  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夜晚的寂静,而激动的她早已分不清脸上的水是汗水还是泪珠。
  “抱着他。”他释然的声音仍是沉稳的,而婴儿则被包在布巾中,送到秋芸芸怀里。
  “看著我的一举一动。”他说。
  她点头、点头、又点头。她怎么可能不看他,因为——她想抱的不是娃娃,而是他!
  “这是肠线,最不会排斥及发炎的缝线——记住。”他拿着一柄长针及羊肠线,埋首于血泊的肚皮间,缝补起那被割开来的一切。
  秋芸芸屏住气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上!这是什么样的医术——华陀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她将怀里已沉睡的婴孩放在床榻上,细心地为他执起了腊烛,让他有更充足的光线救人。
  见他轻颔了下头,她高兴地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快忘得一干二净!
  “你要不要把斗篷掀开?那样会亮一点,我保证不会偷看。”她轻声说道。
  黑衣人点了头。
  秋芸芸的手倏地捉紧了腊烛,她觉得自己的心口整个儿揪紧了起来,俏丽的小脸亦随之闪着光彩。
  “你愿意把帽子拿开?要不要我帮你?”她期待到连手心都冒著汗。
  “我没说我愿意。”男子轻笑了一声,带些宠溺地说道:“我点头是因为——你一定会偷看的。你不可能不偷看。”
  男子忍俊不禁的笑声甚至让他平静的缝合手势震动了一下。
  秋芸芸尴尬地红著脸——和小娃娃同一颜色的红。
  她轻咬著唇,明知道自己现在傻呼呼看著一个连脸都看不清楚的男子是件蠢事,但她现在真的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想笑,因为他笑了。
  “我——我才不会偷看呢,谁要看你!”她羞红著颜,平日的俐齿伶牙全都长了脚逃之夭夭,俏灵灵的大眼忍不住又偷瞄了他一眼。
  “你最爱新鲜事,怎么可能不偷瞧。”男子才笑著说道,身子随即一僵。
  “你怎么知道我最爱新鲜事?!”她睁大眼,朝他靠近了一步。“我们见过,对不对?一定见过!”
  黑衣人没回答,缝好最后一层的肌理后,他执起产妇的手腕,确定脉象尚称平稳之后,他简短地交代道:“我待会开些清产热及补血益气的药方子——用这种方式把孩子取出来,是件极伤身的事,调理不好,这条命一样是要还给阎罗王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不死心地追问著,手中的腊烛愈举愈高——只要能偷看到他一点点的面庞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危险期,可以的话,找个大夫陪在她身边。止痛药汤时刻不可少,能睡著就睡,否则被割开的皮肉若痛,会让她生不如死。”他皱起眉,心中低喝著自己的粗心大意。
  “我们一定见过!否则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的问题。”她大胆地追问著,为这样的可能性而兴奋,人也不自禁地愈加靠近。
  两人之间的光亮陡地熄灭——秋芸芸手上的腊烛被他夺走——床榻边又再度陷入昏暗不明…
  “我何必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冷硬的语调是以一种不屑的方式从他双唇中吐出——不过,她看不到。
  “那——我们以后可以再见吗?”她屏著气息问道,双眼晶照一如天上的星。
  “你——”斗蓬下的双唇扭曲地抽搐了两下。
  “对,是我——秋芸芸——日后可以再见到你吗?”她兀自天真可爱的仰头看著他。
  黑衣人斗篷下的脸胀红到几乎气绝!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闭上想唠叨一整天的嘴——
  一个豆蔻少女怎能对自身安危毫无警觉呢!
  “向陌生男子调情,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吗?你不觉愧为一名稳婆吗?”他索性侧身背对她,用热水清洗自己的双手。
  “反正,我今天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很没用……”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却低下了双肩,看著灰暗的地板。
  “刚才站在我身边、拉开产妇肚皮的难道是别的爱哭女子?我指责过你没用了吗?我不是要你自卑自责,我只是要你认清楚事实!在外人眼中,男女授受尚且会被人指指点点,况且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你孤身一个女子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间山林里的屋宅中——”他莫名其妙地红了脸,有些不宜出口的画面闪过脑海。“反正,你一个姑娘家行事在外就是要小心。产妇生产时,寻常男人不会进屋来干扰;但生产过后,你一个女子走在清晨、深夜,甚至是奔波在这样热到让人疯狂的夜里,要是遇上了我这种穿著黑衣的怪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要逃走,而不是问——我们还可以再见吗!”
  他一骨碌地把脑子里的话全都掏出,乾涩的喉咙让他惊觉自己已有许久不曾说过这么长的一串话了——在师父身旁,他连说话都要找师父闭嘴的空档。喘了口气,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才让激动的气息再度平静。
  “你是好人。”秋芸芸轻轻的一句话,轻易地让他的脸色由白变青!
  “我是个男人!”他暴吼出声,床榻上的小娃受惊似地皱著眉,扁了双唇,他只有咽下肚子里骂人的一百零八句话。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男人——坏人又怎会谆谆告诫我这么多呢?”她甜蜜地对著他微笑,只能想到他的无限好。
  “问题是,等你辨别出这个男人是好是壤时,你可能已经被……”他咬牙切齿地打住了话,汗水开始自额上滑落脸颊——天啊!,一想到她今后危险重重的日子,他也想将她扮成男装算了。
  “剩下的事让你接手。”尚在思考解决之道的他这么交代著,转身走到屋角呆望著那在熟睡中微笑的小男婴。
  秋芸芸看著那高大的身影,在静默的陌生内室却感觉到一阵平静——被人关心的感觉如此美好哪。
  “我要替大嫂换乾净衣服,免得她著凉——你别回头。”她的声调柔软,唇边含笑。
  男子无言地点头。
  秋芸芸细心地为产妇换好了衣物,拉整好床被,并将沾了血渍的衣服搁在一旁,将孩子抱起,孩子似曾相识的一头浓发,让她低呼出声:“啊!吴大哥还在屋外!”秋芸芸笑咪咪地抱著孩子就往外跑,她最喜欢这样的时刻了。
  所有的爹娘看到新生娃儿的那一刻都让她感动无比。
  “我用的力道只会让他睡上一觉而已。”黑衣人说道,以小块炭在草纸上写下几帖药方。
  “黑大哥,我们还是快出去吧,免得他在梦里作恶梦。”秋芸芸在门口停住脚步,翩然一笑。
  “我不姓黑。”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庆幸自己向来不偏好朱红色的衣服。
  “那你姓什么?”
  “我姓——”话及时打住,他看著她调皮地吐吐舌尖之后,轻巧地飞舞出门。
  黑衣人看著她的背影,快速地抱著孩子赶在她叫醒人前,闪身到屋侧——龙禹啸尚在追捕他——少个人见过他,便少一分麻烦。
  “你别走!”她一看他消失在屋舍之侧,急得就想追上去。
  “我在路边的榕树下。”他说。
  秋芸芸边走边不安地频回首,直到确定黑衣人真的抱著孩子在树底坐下时,她才松了口气。
  “吴大哥,你醒醒啊!”她双手抱著孩子,用脚尖轻轻踢著他圆滚的肚子——不敢太用力,怕他真的滚下山坡。
  “呃……”吴兴木的五官皱成一团,在几声惊天动地的大咳之后,睁开眼直跳起身——
  “桂香!”
  开心的大叫大吼。初为人父的吴兴木抱著孩子冲入屋内,接踵而至的自然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秋芸芸红著眼眶,浅浅微笑著——吴兴木或者不是个善于向妻子诉真情的男子,但却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呢。
  但求有情人哪……
  她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黑衣人,却愕然发现榕树下空无一人。
  不!她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他。这一个夜的相处——不,对她而言,这不只是一个夜,这是一次长智慧的学习,而且是她第一次明白何谓——真心。
  “你在哪里?!”秋芸芸著急地问道。
  “在树的另一头。”
  他低声传来一句回应,她欣喜地狂奔至榕树的另一端,直扑到他面前。
  “我以为你走了!”她握住他的衣袖,只想与他有一些些的接触。
  “我离开也是自然,这裹不干我的事。”他拂开她的手,将背倚著树干,拥著婴孩看向纯黑的穹苍。
  “一向会救人的大夫不该是这种冷漠性子的。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你,吴家嫂子的命就要交给阎王爷了。谢谢你。”她盘坐在他面前,只求这么坐著和他说话、谈心,也就心满意足了。
  “有心谢我,就多钻研医书,请益先进。当一个稳婆,你该熟悉的不只是接生的工作,所有的妇女病症你都宜多涉猎,方可成为扬名天下的稳婆。”
  “扬不扬名是其次了,我现在只想救人——”她激动地挺直背脊,忍不住倾身向前嚷道:“我知道我现在很没用,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你相信我——我会办到的!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当你剖开肚皮取出孩子时,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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