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问蝶就像个待审的囚犯,等着被宣判死刑。
可笑的是她竟希望审判的日子早一点来到,那表示里昂已经醒来,可以指证她的罪名。
他还活着吧?
希望如此,她祈祷他能平安无事。
管家打开房门。“小姐,主人请你过去。”
“鹞……他还活着?”问蝶自椅上弹跳起身,欣喜若狂。
“请跟我来。”管家的表情不善。
穿过了长长的走道,问蝶被带到一扇门前,她的心狂跳,不知道门内等待她的是什么。
管家轻叩一下门,“主人,把她带来了。”
“进来。”门内回答的声音非常陌生,不是里昂。
管家推开门,将问蝶带进去,随后迳自退出。
“你也出去。”里昂将方才替他答话的人也遣出去。
“可是……”
“出去!”里昂的语气冰冷无比。
“是。”那个男人恭敬的回答。在经过她身边时,还充满敌意地瞪了她一眼。
门在问蝶背后悄悄地合上,她心跳漏了一拍,屏息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里昂,他的上半身赤裸,仅裹着一圈圈的绷带。
“我没死让你很失望吧!”他冷冷的讥讽。
“不,我没有。”问蝶倏地感到心寒。她没有脸开口要他原谅,甚至没有资格求他原谅。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会解决那一对狗男女,但也不会让你太好过。”里昂琥珀色的眼瞳盯住问蝶,射出如冰柱般的寒冷光芒。
“随便你,可是我要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问蝶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但她总希望他能明白,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不是故意?”他嗤之以鼻,冷冷地扬起一抹笑,“只差一公分,子弹就会射入我的心脏,要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问蝶的眼眶凝着泪水,她不想再多说了,每听到他讥嘲的言语,她就恨不得能就此死去。
或许,那天她也该给自己一发子弹才对。
“不要摆出一副可怜模样,我看了就腻,过来。”他严厉地对她下命令。
问蝶怔了一下,她在期望什么?
“快点过来!”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胸口因动气隐隐犯疼,但他的脸上却瞧不出来。
问蝶低头走到床边,不敢看他。
“服侍我吃药。”他的语气有如对一个女仆。
问蝶不再多话,将床头的药与水端给他,静静地看着他将药丸悉数吞下,心中竟然有一丝丝喜悦。
那份欣喜是因为看到他还活着。
“对不起。”她情不自禁地说出心中的亏欠。
“没有要你说话,就不准开口。”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神情满是残忍、阴沉。
“是的。”
“你知道你父亲在我手中吗?”
问蝶顿了一会儿,缓缓地点头。
“难怪你没逃走,原来是知道我的手中还有一个筹码。”
他脸上的怒意更显狂烈。
“就算不知道,那天我也不会离开受伤的你。”
“住嘴!不要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我不吃你这一套。
听着,我没有比他们好心,甚至比那群人更残忍。“
“啊?”问蝶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里昂的唇边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我要你替我暖床。”
“你要我当你的情妇?”她惊讶地低喊。
“哼,你有那种身价吗?再说明白一点,你只是个供我发泄欲望的工具。”就算他再恨她,都难以磨灭他对她的情欲。
他要她,而他会玩腻她的身体。
问蝶咬着牙,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你为什么不乾脆杀了我?你不是很恨我吗?杀了我吧!”
“只是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果你想死,就不要怪我对你父亲下毒手。”里昂耸了耸肩,唇边挂着冷笑。
“你……”问蝶深吸了口气,心中就算对他有再多的歉意,都掩不过她此刻的心痛。
“何必故作清高?你没有跟我,不也会跟夏卡多交欢吗?”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难忍愤怒。
“你!”她扬起手就要掴往他的脸庞。
他飞快地箝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到面前,让她跌趴在床边,“怎么?恼羞成怒了?”
“你不能这样诋毁我!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清白!”问蝶淌下委屈的泪水,嘶声哭喊。
“那又如何?我没有忘记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下贱!”
残酷的话语自齿缝中进出,他无情地将她推开。
“我不会答应你的威胁,求你快杀了我!”她跌坐在地上,脸色死白、发丝零乱。
“我不会如此便宜你。”他按下唤人铃,随即有人推门而入。
“主人,有何吩咐?”
“把那个老头子的一条胳臂砍来。”
“不!”问蝶心惊,急忙抬头,豆大的泪珠沾湿了眼睫,“你不能这么做!”
“只要你听话,他就会安全无恙,要是你坚持要守着那令人作呕的清白,就不要怪我无情。”他森冷他说。
“好,我答应你。”问蝶觉得自己的心逐渐死去。
总要有人愿意听,委屈的理由才能成立,他是如此地恨她,几乎要与她的爱相等。
她是如此地爱他啊!
所以她下不了手杀他,在看到他受伤时,巴不得自己能替他承受,心痛得让她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
她爱他!只是当她觉悟时已经太晚了。
只要她还能陪着他,就应该高兴了,就算只是他的床伴,都能一解相思。
只要能看到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是她对不起他,他有权利生气,甚至恨她,被铃兰欺骗,是她天真,愚蠢;被鹞所恨,是她活该。
在问蝶悉心的照顾下,里昂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这些日子不论他如何的百般刁难,她都无怨无悔。
做得好,他闷不吭声;一有闪失,便要听他冷嘲热讽。
而问蝶只能全部承受下来一句怨言也不说。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他的天使,呵护与疼爱对此刻的她而言,是一种奢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只要他安好,她愿忍受任何折磨。
“我有要你走开吗?”他冷冷地问道。
原来他要人召她来书房只为了这个。“刚才你与你的手下谈话,我没必要听。”
“你错了,刚才的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他讥诮地一笑。
“夏卡多昨天已经接受军法审判,你知道吗?”
问蝶微微地吃了一惊,她知道一定是里昂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才会让夏卡多得到制裁。
“怎么?不心疼吗?”他挑起一道眉。
“我为什么要为他心疼?”她淡淡地问。
真正能让她心痛的男人,就在她眼前极尽所能地讽刺她。
里昂不知道自己要为她的不在乎恼怒或是欣喜,“真是薄情,可怜的夏卡多。”
“随你怎么想都好。”她已经不想再多说。
他大步上前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粗暴地拉到面前,俯首俯语:“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假装,那个男人的死真的没有让你有点心悸?”
“我……好,我心痛。我难过,这答案可以吗?你满意了吧!”她忍不住想激怒他。
但,他会在乎她的伤心难过吗?
碰巧他就是该死的在乎,里昂按着她的后脑勺,狠狈地封住她柔软却倔强的红唇,粗暴的力道将问蝶的唇吻疼了。
她痛得流下泪珠,却毫不抵抗他的残虐,是她对不起他,现在不过是她做错事要尝的苦果。
“你该死!”他放开她,愤怒她为什么不反抗,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似在控诉他的冷血。
是她先背叛了他!
“我可以离开了吗?”她需要一点空间舔舐心上的伤口,一次次的创伤使她几乎可以预见它的溃烂。
“滚开!”他冷冷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问蝶的动作顿了下,随后走到门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回头问道:“铃兰呢?也接受制裁了吗?”
“不,她仍在通缉中。”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是吗?”问蝶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失望。或许要看到铃兰的下场,她的伤口才会好过一点。
他被人背叛,她又何尝不是?
“晚上到我的房里来。”
问蝶的身形一僵,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那感觉却像是永不止歇,在她的心房中隐隐抽搐着。
“是的。”她早该习惯了。
早在她扣下扳机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他暖床的工具。
她应该觉得荣幸,就算他如此恨她,依然想要她的身体,即使那是毫无感情的召唤。
睡梦中,问蝶听到里昂的声音在她的上方响起,语气是轻快且爽朗的。
“绾云,不要开玩笑了。”
“我哪有?云飞真的爱上珑了嘛!”
“洛爷不就非常高兴?”
“才不呢!因为听说他们不太想结婚,打算同居就好了,所以洛爷一点都不高兴。”
“真像云飞的个性。”
“我也这么想,云飞要我打电话问你一下,什么时候回来?大伙都很想你呢!”
“过一阵子吧!”里昂垂下眼睑,盯着身旁熟睡的问蝶。
“嗯,真好,可以在夏威夷享受蓝天碧海,不管了,我也要效法你,空一个房间给我,我要去玩。”
“不行。”里昂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
“为什么?你的语气怪怪的,有鬼喔!”鹰绾云向来冰雪聪明,自小与里昂一起长大,她很了解他的性情。
“总之就是不行,晚安,我要挂电话了。”里昂不愿再透露讯息给馆云。
绾云是个对人非常热心的女子,或许因为曾经被伤得很深,所以只要一遇上别人有困难,她绝对插手管。
“我这边已经看到阳光了。”绾云故意戏谑。
“那就连早安一起说,再见。”里昂好久没有听到熟人的声音,就算再不耐烦,还是不会动气。
“好吧,不过我觉得你好像变得比较暴躁了哟!”绾云银铃般的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再见。”
里昂挂上话筒,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