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君上夸赞。”楼夫人目光闪过一抹得意,她朝陆?盈盈行了一礼,起身时,忽然朝凌钰这边扫来一眼,“魏女,你是君上的义妹,不如也来做一首诗?”
觥筹之声一时停住,众人脸色皆有凝重。谁都知凌钰乃农女出生,又怎会作这诗词。楼夫人笑道:“这是魏女来卞耶过的第一个中秋,魏女可不要介意呀!”
凌钰未言语,只安静望着楼夫人目露得逞的样子,她已知楼夫人是在为难自己。
陆?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不如命人来奏曲吧。”他在替她解围。
“义兄,阿钰在想该做什么诗呢。”凌钰起身,朝楼夫人笑言,“凌钰粗陋所作,楼夫人可不要见笑。”她低低冥思着,望着杯中那轮圆月微漾,轻轻开口,“庭槐寒影疏,溪侧夜声急。佳期旷何许,望望空伫立!”
庭槐寒影疏,望望空伫立!她所作之诗正是与陆?相遇的场景,也正是她心底此刻的情绪。多孤寂,多落寞,也多逞能!
这其中感情,他又能否懂得?
此诗一作,在场之人皆是惊讶,她们自然不想一个农女也会吟诗,自然诧异。
连陆?都不由微怔,他凝眸直望凌钰,目光里有着探究。凌钰只将目光移开,安静落座:他能知道她这一份心思么?
楼夫人干涩笑了几声,“魏女原也精通诗赋,只是这诗未免太凄凉了些,今日佳节,这文风似乎有些难合。”
陆?未开口,楼夫人更觉尴尬。然而凌钰这诗一作,也没有听到陆?的赞叹。他只吩咐身侧秦全:“招乐师作曲吧。”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凌钰似觉一道目光罩在自己头顶,她抬眸暗扫,却又不知是谁在看向自己。目光掠过陆?身上,他的手指轻轻在案上敲击,似是在凝思着什么。
待亥时一过,这一场家宴也就此落幕,各人躬身告退,凌钰也准备回澄华殿。她转身迈出几步,身后却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魏女留步。”
凌钰回身去望,正是秦全。他人已中年,是陆?父王身侧留下的宦官,因而陆?待他也十分看重。他微有些发福,小跑着上前来,有些气喘,“魏女,君上有诏。”
“义兄有说是什么事情么?”凌钰心中一动。
“奴也不知呢。”
凌钰转身往宫宴之处走,她忽然又停下脚步对身后辛乔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我稍后回来。”不知为何,她喜欢单独与他在一起。
再次回到宫宴的地方时,陆?依旧坐在空荡的庭院。他头顶上方有一轮圆月,这让他周身皆氤氲着月光的清辉,只是这层淡淡的银色微光也让他的身影透出无尽的落寞之感。凌钰蓦然停在脚,秦全带她来了这里,已悄声退了下去。这空荡的深庭只有他们二人,他依旧在把酒独酌,凌钰怔怔望了好久,缓步走近陆?身侧,拿过他即将入口的酒杯。
“还我。”陆?沉沉一喝,不悦皱眉。他显然已是生怒,已忘记说“孤”这个称谓。
“义兄,不可再饮了。”
见凌钰不还酒杯,陆?不由伸手抓住了凌钰的手。凌钰微惊,忙将酒杯拿得更远,“义兄,你不能再喝……”话未说完,陆?竟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一带,她便已扑入他怀中。
他闷哼一声,她的额头将他下颔撞疼,“阿钰,陪我喝一杯。”
“你……”凌钰抬起头来,却已失了神。他黑色的一双眸子全是落寞,硬朗的轮廓在此刻覆上柔色,他也怔怔望着她,完全已抛开往日那些身份距离。
“子陆,不要喝了,你醉了。”
“我没有醉,我只是借此节日多饮了几杯。”
“你醉了。”
“说了我没有醉。”他的声音含怒,越沉,“阿钰,你为什么要作那样一首诗?”
“我……”凌钰哑然。
“佳期旷何许,望望空伫立!你可知,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空望空守。”他也是这样空影孑立,他孤寂了二十五年,因为肩头重担,他不可轻易动心,不可轻易容许任何走入他的内心。
垂眸,陆?安静凝视着怀中的人,她在发怔地看他,他缓缓道:“今日也是我亡妻的忌日,她死在三年前的这一天。”
凌钰愣住,好久,她问:“她怎么死的?”
038 一夜迷情
陆?俯身凝视住凌钰,她眸中倒映着夜空圆月,一双眸子宛若发了光,明亮得吓人。他移开目光,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今夜月圆,孤与你却不能与家人共聚。”
他已换回了称谓,放手让凌钰站好,“阿钰,你今日还开心么?”
凌钰从他怀中退离,“义兄不快乐,阿钰不开心。”
陆?闻言朝她扫来目光,“孤有什么不快乐,孤是卞耶之主,拥有许多,如何还会不快乐。”
“义兄心有天下,终有一日也将拥有这天下。所以义兄应该打起精神,应该朝气蓬勃。”
“孤不过只是多饮了几杯酒而已,孤可没有醉。”
“那义兄回去安寝吧。”
陆?皱眉道:“孤睡不着觉,不想这般早地入眠。”
凌钰温言安慰,声音轻柔得宛如在哄一个孩子,“亥时已过,已经不早了。”
“好吧,回殿。”他起身,头却袭来一阵眩晕,他没有喝多少酒的,脑袋却是昏沉得难受。忙扶住案,案上酒杯被这大力碰撞出一片清脆哗啦的声响。
凌钰跨步来扶,不由得责备:“你果真是醉了。”
陆?闭目,再摇头。他清楚自己没有醉,可是脑袋却是沉重,也传来阵阵疼痛。凌钰在他身侧道:“我扶你回去。”陆?本想摇头的,这摇头却在头疼之下变成了点头,他们这样相携相搀地回到宫殿,宫婢本在看守,见他们归来,忙多点了几盏灯,敛眉退下去。
凌钰叫住她们:“打水让君上洗漱。”
待人都退下,这大殿安静得异常。陆?的脚步有些紊乱,走路踉跄,凌钰只得将他扶稳,将他往寝殿带,“义兄,是这边,这边。”
她的印象里,他是真的醉了,平日稳重威仪的人哪会有这样浮夸的样子,他喝了酒,又想起伤心的事,肯定是醉了,她这样想。
紧紧搀扶住陆?,凌钰终于将他引进了寝殿,扶他坐到床榻,她才松了口气。
“阿钰。”
“我在。”
话音才落,她的手已被他握住。凌钰惊讶道:“义兄,你……啊!”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整个身体已被他拉扯住。凌钰狠狠倒在床上,身上是陆?沉重的身躯。
他将她牢牢压在身下,湿热的气息直扑她颈项。
凌钰已是大惊失色,她慌张地伸手抵抗,“义兄,你喝醉了!”
“孤没有醉,孤清醒得很。”他没有醉,他还清楚身下的女人叫做纪凌钰,还知晓她是他的义妹,是美得让他会心动的女子。是的,让他心动,她明明是纤弱的女子,却强撑起要强的性格。她眉似新月,微笑时宛若弯月绽放,浑身都散发出炫目的光华。她的声音如山涧流淌而过的清泉,每一次在他耳中响起,都似如在他心田流淌。
陆?闭目,朝她颈项嗅去,清浅的幽香沁入鼻端,那是女子特有的味道,是她身上的味道。他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变得燥热,按住挣扎的凌钰,他冰凉的唇掠过她的耳垂。
“不要……”凌钰已是浑身颤抖,她的所有力气在他身下变成了“欲迎还拒”的招式,她越挣扎,他的气息越是炙热。湿热的气息都灌入她耳中,令她害怕,让她浑身颤栗。
她喜欢他,一直都还喜欢他,可是他喝醉了,她不愿在他不清醒的情况下被他这样欺负。
“子陆,你快放手。”她挣扎捶打的一双手已被他紧握掌中,她已心急如焚,“子陆,你醉了!”
“我没有醉,阿钰,我知道你是阿钰。”
“你真的醉了!”凌钰已急得快要哭泣。
陆?却越觉浑身炙热难耐,他的大手透过一层薄衫罩住她胸前的柔软,微用了力,她低低的娇喘逸出口。
“阿钰……”烛光氤氲下,他已意乱情迷。
“不可以。”泪水瞬间夺眶,这样的感觉太奇怪,她从未经历过,心中全是恐惧。可是面对他这一声轻柔的呼唤,她竟有些心软。
这一踟蹰,他的唇已从她颈项移至她的唇畔,她惊得张唇欲喊,却更让他的霸道趁机而入。唇舌缠绵间,她早已身心俱败了。
声声媚软的嘤咛出口,凌钰已沦陷在他的霸道与柔情里。他的大手滑入衣襟内,让她浑身一颤,猛然间,她脑中清清明明:不能这样的,不可以这样的,他只是醉了,不是因为爱她啊!
拼了全力推开他,凌钰猛然起身,跳下床,逃也般跑出了殿。
陆?早已在迷乱之下忘记防备,怀中一凉,早已没了方才那温暖的身体。他想要抱紧她,拥紧这温暖。可是他好像真的醉了,用错了方式。他是有心动,可是他一向皆是沉稳的性格,怎会这样欺凌她。
凝眸朝殿门望去,空荡的大殿只有他的独影。窗户树影斑驳,越加透出一股清寂来。他的大脑已经清醒,可是方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却依旧无比清晰……
“来人。”沉沉一唤,秦全与几个宫人忙应声入殿,方才那一幕宫人们都能看见,却都不敢出声惊动。陆?端坐榻上,对秦全道:“去看看魏女。”
“是。”
“传楼氏侍寝。”楼夫人,喜欢在他身下承欢,喜欢各种媚术。他宠幸的也只应是这样的女人对不对,而不应该是她那个清丽的样子。
秦全已领命出殿,陆?突然低声道:“不要惊动她。”
秦全身形一滞,垂首:“是。”
这一夜,注定不是平凡的一夜。
凌钰将自己紧紧裹在锦被中,身体的颤栗已经不再,可是一颗心脏却依旧得不到平静。
澄华殿满室清冷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的脸色映衬得煞白。她心乱如麻,害怕过后,心中却是疑惑与不解。他真的喝醉了吗,可是为什么还记得清她的名字,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原来亲吻是这么一回事呢,她一点都不懂……
想到此,脸刷地红透。
凌钰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跑到菱花镜前,她因为害怕而在殿中点了很多灯,此刻她清楚地瞧清自己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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