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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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匠-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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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啦……但打没几招就喊停,就像胯下有只虫在咬却挠不到痒。”
  很贴切的形容。
  “改天吧。”秦关拍拍尉迟义的肩,离开武场。改天,他沉淀了心情,即便站在武场里,想起她跳上尉迟义的背上狂挥猛打,只为保护他的那一幕,不再感到心痛,他很乐意与尉迟义好好再比画。希望能赶在下一个冬末初春时,她来到严家当铺时,他能牵起真诚笑容,迎接她那声“关哥”
  可惜,下一个冬末初春来临,春风来了、绿芽发了、白雪消退了,他为她补做的左边耳坠已经完工,应该要来的,却缺席了。
  朱子夜,今年,没有来。
  已经习惯每年这段日子都有安排好的行程,突然中断而空出来的时间,只能让朱子夜躺在牧场草地上,望向蓝天发呆,一旁暴暴优闲吃草,小黑仍是像疯了一样在追逐蝴蝶汪汪叫。
  世上有没有什么话语,会教人脱口说出之后会马上后悔,恨不得将它们重新咽回肚里?
  有。
  她说了,说完,好后悔。我不可能爱上你,我只当你是哥儿们,一辈子的哥儿们……听见秦关应“好”时,她的眼泪几乎快要掉下来。明明是她自己先开口要和他维持哥儿们关系,他和她达成共识时,她却怅然若失,连她都弄不懂自己究竟是希望他点头抑或摇头……
  朱子夜,你是白痴吗?为什么会不明白自己爱不爱他?
  要是不爱,拒绝了他,应该要很开心呀,他答应要和她继续当哥儿们的耶,多好呀,多好……
  那么你又为哈不敢上严家当铺去看哥儿们?她自问着。
  因为我对公孙谦的情伤还没能痊愈嘛。她自答着。
  是吗?那你这些日子怎么满脑子想的全是关哥?她又问着。
  ……我没法子一心两用嘛。她又答着。
  你自己诚实说,你半次也没想起谦哥吧?她再问着。
  呃,对。她再答着。
  她的情伤期,真短,只从严家维持到南城城门口,不,仅只于酒楼门口,一千两都还没散尽,情伤却已经结痂。
  之前那几年的爱恋,像黄粱一梦,短暂,不真实。
  她以为在那场梦里,可以得到爱情,醒来之后才明白,梦,永远是梦,不会成真。爱情……她以为它应该很甜蜜,但没有,她完全没有尝到它的甜。她以为它应该很丰富,但没有,她仍然不曾从它身上学习到半点东西。
  她以为它应该很美,但,没有,她根本看不见它的形状,迷糊摸索,还是拼凑不出来。
  相较之下,她遇过更甜蜜、更丰富、更美的东西,它存在于无忧无虑的童年,存在于与秦关骑着马儿,优闲地胡乱驰骋的碧绿草茵,存在于托腮凝望着秦关专注琢磨宝玉的认真容颜……
  “你又躺在这儿偷懒啦?”
  俏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小童,背上背着一个熟睡奶娃,款步而来,年轻丽颜上堆满笑。她才调侃完,小童也仿效娘亲的口吻,指着朱子夜笑。
  “姨姨懒!朱爷爷打!”
  “茶花,小豆子。”朱子夜弹坐起来,茶花带领孩子来到她身边,小豆子扑进她怀里,和她打闹起来。两个明明年纪相差十五岁以上的大人小孩,还能快乐打成一片,难怪朱老爹总笑叹他的女儿一辈子长不大。
  茶花解开包巾,将背上那只钻进臂弯里轻摇。
  “小鱼和味味呢?”朱子夜边哈小豆子痒,边问茶花。鲁鱼、鲁豆、鲁味,外加鲁菜,鲁家孩子的昵称,难脱食物之列。
  “我爹带他们去买糖。小豆子,不许没大没小!”茶花回道。看见小豆子拿小树枝要挠朱子夜,她端出娘亲气势。
  “茶花,你好像娘哦。”真不相信和她同龄的茶花,会有这种模样,她明明记得茶花以前是个连后山都爬不上顶的柔弱女孩,现在她能一手抱小的一手扛大的也不喊累。
  “我本来就是四个孩子的娘呀。”为母则强嘛。
  “我以后变娘,也会像你一样吗?”
  “我看很难,你呀,老像个孩子,以后说不定你的孩子会当你是同辈呢。”茶花轻笑。
  “我哪有这么惨?”一点都不长进?
  “你就有,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八成仍是如此。你这些年来,一点都没变。”
  茶花拍了好动的小豆子屁股,要他安分坐下来,别像臀上有虫在咬,半刻都静不下来。然而孩子才乖不了一会儿,便跑去追小黑玩,茶花喊不动他,随他去了,继续与儿时玩伴朱子夜聊着。“这也不是坏事,我很羡慕你不用像我,每天睁开眼来除了孩子孩子孩子外,只剩柴米油盐。你还是个姑娘,我却已经是个妇人,明明我年纪比你小两个月,现在咱俩同时站出去,人家会说我比较老,应该是因为你总是快快乐乐,没烦没恼吧。”
  “谁说的?我……也有我的烦恼呀。”朱子夜咕哝。像现在,她就无比苦恼。
  “你烦恼什么?烦恼等会儿会不会下雨,打扰你躺在草地上睡午觉的兴致?”
  茶花以为她的烦恼应该是这类芝麻绿豆小事。
  “才不是哩!”
  “那你有哈好烦恼?”说来听听吧。
  苦无人能讨论商量的朱子夜,如获救兵,终于可以不用对着暴暴或小黑吐苦水,眼下就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妻能提问。
  “……茶花,我问你哦,你是怎么爱上鲁蛋的?……我的意思是,大家以前不是都只是死党吗?就像兄弟姐妹,哪时蹦出『爱』这玩意儿?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你和鲁蛋是一对耶。”朱子夜正襟危坐,认真询问“前辈”
  茶花先是被朱子夜的提问给问怔了,尔后叹笑摇摇蛲首,“你还……真不是普通迟钝。”
  第8章(2)
  “咦?”为什么骂她?
  “你一定不知道,鲁蛋最开始爱的人是你。”茶花抛出一句青天霹雳。
  朱子夜先是呆住,然后夸张大叫,那一声“咦!”响彻草原,引来所有羊只的羊眸注视。她最近真的太常受到惊吓了。
  “偏偏你没察觉,老是在我们耳边关哥长关哥短,搞得我们没见过关哥也差不多都认识他了。”茶花提及自己丈夫之前的暗恋情事,说不吃醋是骗人的,但往事已过数年,女主角也驽钝得教人无法生气,加上孩子都生四个了,她不担心丈夫有机会和朱子夜萌发情绦。“鲁蛋每回听你在说关哥的事,他就会很生气,我则是陪在他身边,与他一块儿数落你的不识相。不过,我心里是感激你的,因为我喜欢鲁蛋。”
  朱子夜是当真没发觉鲁蛋对她……真的有吗?她仔细再仔细地回想,仍旧觉得大家纯粹是同一挂的玩伴呀!
  “记得你掉了一只缀有珠贝的耳坠吗?”
  朱子夜点头。
  “鲁蛋拣到它了,可他把它丢到后山山谷里,那是你家关哥送你的,你又成天戴着它,在我们面前献宝,他嫉妒,要让你找不着它。很幼稚吧?鲁蛋很后悔,却不知该如何向你道歉。”茶花替丈夫说清楚当年做下的错事。
  “原来……是在后山山谷,难怪我找不到……”朱子夜没有为鲁蛋的行径而发怒,兴许是知道鲁蛋喜欢过她的震惊多过于其它所有情绪。“你摔马那一回,你家关哥特地跑来看你,鲁蛋暗自生着闷气,认为自己怎可能比得过那样子的一个男人,便独自躲在马厩里喝酒,他喝得有些醉,误把我错当成了你,才会……”茶花脸颊微红,没说的,便是羞于启齿的私密事。
  “鲁蛋酒醒后,允诺我,他会好好待我,将你忘掉,所以,你没发现鲁蛋后来与你渐渐疏远了吗?”
  有,她有发现,以为鲁蛋有了爱人就没有朋友。
  “我都不晓得这些事……”连朱子夜都想羞辱自己的迟钝和反应慢半拍。
  “你说像兄弟姐妹的死党,怎会蹦出『爱』?怎不会呢?你对于你家关哥,不就是爱吗?一种提及他时,会开心、会喜悦、会骄傲、会滔滔不绝,和我们吵嘴时,会摇下『我要跟你们切八段,我有关哥就好了』的狠话,一种得到好吃好玩的东西时,就会说着『我好想把这个给关哥尝尝看哦』的反应,一种无时无刻无不拿关哥来和所有人比较……『你好凶,我关哥比较好』、『你好烦,我关哥比较好』  、『你好笨,我关哥比较好』,连我都快以为你家关哥是个完人了。”茶花取笑她。以前,和朱子夜在一块儿,一整天下来,最常听见的字眼不是“你我他”而是“关哥”
  那时确实如此,在她小小心灵中,关哥的位置无比巨大,他并不是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却胜过任何一个朋友的地位。
  “我一直以为,你会比我早嫁呢。毕竟你家关哥年纪长我们许多,一定会想娶妻生子嘛,说不定你刚十四岁,他就会上门提亲呢。”世事皆难料,朱子夜快二十了,牧场唯一剩下的老姑娘。
  “你觉得关哥那个时候……喜欢我吗?”朱子夜歪着脑袋,不懂为何茶花会认定秦关会上门来……向她提亲。
  “喜欢呀。”茶花一副“你这是什么蠢问题”的表情。“若是不喜欢,见你摔马受伤又怎么会垮下那张冷硬的脸,又急又气?我记得他要走的那一天,与我在牧场巧遇,他托我好好照顾你,那模样真有趣,脚步明明往前走,视线却频频往你家宅子看,任谁来瞧也能瞧出他是打从心底喜欢你。”
  “我以为……那是哥儿们的关心。”因为秦关把她当妹妹嘛……应该是这样呀……
  “你被『哥儿们』这三个字给蒙住了双眼,将它抽掉吧,你才有机会看见藏在它身后的感情是什么。”
  “糖糖回来了!爷爷!”小豆子见到鲁家老爹牵着哥哥妹妹,三人手里都有油纸包,他兴奋飞奔而去,茶花随之起身,准备要与公公会合,临行前,搭搭朱子夜的肩,要她好好想想。
  把“哥儿们”抽掉?那秦关变成什么?
  一个男人……不算帅却又莫名顺眼的男人,让她喜欢腻着他说话的男人,总是专注听她叽喳叽喳的男人……单纯的―  男人。
  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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