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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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好合-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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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啦,仔细看着孩子吃糕。”琬玉摆出主母的威严,站起身道:“我去书房,春香,有什么话要我转知家保?”
  “哪有什么话。”春香神情变得忸怩,“叫他服侍好老爷便是。”
  “好,我请老爷跟他说,春香不想跟他说话。”
  “小姐呀。”春香恼得跺了脚。
  “好,那我写,春香想家保,帮家保缝冬衣,等他回来。”
  春香红了脸,坐到席子上,捂起耳朵不想听,珣儿跑过来,想塞一块糕给她吃,照样学了人家说话。“春香,想想,香家保。”
  “哇,想家保,变成香家保了。”阿金嫂取笑道:“要办喜事喽。”
  春香谁也不理,干脆盖头盖脸,将一张红脸藏进了膝盖弯里。
  琬玉笑容满面,心情愉快地离开房间,往书房而去。
  一边走着,一边还是忍不住拿出信,一再地反复细看。
  回信的内容,她已经想齐全了,大抵就是报告家里情况,请他安心。
  虽然她很想他,可她才不会写在信上,那多露骨,多肉麻呀。
  可是……她望向信里最后一行,那是她方才没念出来的。
  夜深露重,吾妻安否?思妻柔颜,念妻言语,纵使旅次劳苦,亦定心静自在,忘却尘俗,一枕黑甜。
  她轻轻地笑了。
  仰头望月,不知他行旅是否顺当、今夜到了什么地方歇宿呢?是抱书夜读抑或与人论事,还是……也在和她共看这轮明月?
  愿明月映照她的笑颜,转递给远方的他,予他今夜一个好眠吧。
  暑夏过去,蝉鸣终了,树上绿叶转黄,一片片凋零落地,待扫掉了满院枯叶,在时序入秋渐凉的今日,难得出了一个大好晴天,太阳晒得京城屋舍热呼呼,人心暖融融的。
  薛齐回来了。
  琬玉早两天便从驿站得到消息,一早就忙着,厨房那儿要阿金嫂煮出一桌佳肴,孩子要穿上最好看的衣裳,房间要春香整理干净,还有她……该穿哪件衣衫呢?明红?粉桃?杏黄?抹胭脂吗?戴耳坠子吗?
  眉笔该描黑些吗?头发是否乱了,还是再叫春香过来帮她重新梳理?
  “小姐,你磨蹭什么呀?”春香在房外喊她,“老爷进门了。”
  “啊。”她啪地盖下首饰盒,仍是一袭家居素朴衫裙,云髻轻挽,素净脸蛋,来不及装饰自己,便匆忙奔出房门。
  孩子们已候在院子,见到了爹,一时之间,竟是呆愣着。
  还是玮儿记得自己是大哥,娘教他一定要先带弟弟妹妹喊爹。
  “爹。”他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啊,玮儿长高了。”薛齐微蹲下身,激动地拍抚小肩头。
  “爹?”庆儿照样将头仰得高高的,不太认得爹了,好奇地瞅他。
  “庆儿。”薛齐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起来,惊喜地道:“哎,你们两个变胖了,爹抱不动了。”
  “哈哈,爹啊。”庆儿记起这熟悉的感觉,开心地再喊了爹。
  “呵。”玮儿不好意思,眼看爹快要抱不动了,赶紧自己攀着爹的臂膀溜了下来。
  珣儿本来躲在两个哥哥的后面,哥哥给抱走了,她忙躲到周嬷嬷裙后,噘着小嘴,低头捏指,完全不敢看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大人。
  “小姐,老爷回来了,过来叫爹。”周嬷嬷抱起了她。
  “珣儿走路很稳了。”薛齐刚才看到珣儿走动,仍是惊喜。
  “老爷都出门大半年。”周嬷嬷笑道:“小姐也很会讲话了。”
  “庆儿先下来,换珣儿。”薛齐抱过了珣儿,疼爱地摸摸她的头。
  珣儿先是垂眼看地上,好一会儿,才怯怯地抬起小脸,睫毛轻眨了下,两丸黑珍珠似的瞳眸终于定在抱她的大人脸上,大眼对小眼,相看两无言,于是,小嘴越噘越高,索性扯开嗓门,号啕大哭。
  “呜呜啊。”她好怕,被奇怪的大人抱住跑不掉了,一转头看到了娘,小手便伸了过去,哇哇啼哭,“娘,娘呜呜……”
  “憨珣儿,是爹啊。”琬玉赶忙奔来,抱过了珣儿,不住地拍哄她。
  “娘今天给珣儿穿漂亮的小花衣裳,就是要给爹看呀,记不记得?娘说爹要回来了,珣儿跟大哥二哥都很开心,还说要唱曲儿给爹听呢。”
  “爹?”珣儿再转头看去,还是那张陌生大脸,小嘴又压得扁扁的,喷出两滴泪。“呜呜。”
  “是爹啦。”庆儿拉拉珣儿的脚丫子,严正告知:“珣儿,是爹。”
  “娘,我跟珣儿说。”玮儿抬头看娘。
  “好,大哥教珣儿认爹。”琬玉放下珣儿,让她一手一个,给两个哥哥牵到一边去“开示。”
  第6章(2)
  “生分了。”她笑着抬起你,望向好久不见的丈夫。
  南方的太阳果然炎烈,他变黑了,不变的依然是那温煦的神情,以及仿佛昨夜才紧紧凝视的眸光。
  虽是如此,此刻站在他前面,她和和珣儿一样觉得陌生,或许是时空相距,久违了他的存在,如今再度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身形,他的语声,竟有一种恍如梦中的疏离虚幻,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讲起。
  该说的,都在信里说了,鱼雁往返,纸笔传情,无声胜有声。
  日头白花花的,她眼里也光光亮亮的朦胧一片,鼻子有些酸了。
  “琬玉。”薛齐先喊了她,似压抑,又似激动,乍见孩子的兴奋笑容转成了柔和微笑,蕴藏在眼里的笑意也化作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老爷……”怎么办,她眼泪快掉下来了。
  “家里可好?”
  “都很好。”
  “回来了,真好。”
  竟然就杵在院子里说起场面话来了。她见他衣袍蒙了灰,也瞧见了底下那双灰扑扑的靴子,忙抬手迅速抹去眼角泪珠,面朝他绽开笑容。
  “老爷,您赶路累了,要先歇会儿?还是先沐浴?”
  “路上风沙大,先洗个澡吧。”
  “阿金应该烧好水了,我去瞧瞧。”
  她赶紧转身,久别重逢,犹胜新婚,相较初嫁薛家时的心如止水,她现在简直成了害羞无措的小媳妇,唯一能做的,就是快快跑开。
  来到了厨房,阿金早已照她吩咐,将烧好的热水送到房间,她在那儿已摆下他干净的衣袍,应该不用她去服侍刷洗擦背吧。
  她掩袖偷笑,一回头见阿金嫂忙碌地照顾灶火,她也过去关心,这边掀了锅盖,那边揭开煮好的盖碗,然后端起一只萝卜,发起呆来。
  “夫人,你在这边……”阿金嫂不管了,冒着被轰出薛府的风险,她开始赶人。“哎,实在很碍手碍脚,我都没办法做菜了啦。”
  “啊,那我……我守着这锅炖肉,帮忙看火候。”
  “早炖好了。”阿金嫂眼一转,见到门口进来了救星,忙道:“春香,拜托你,快请夫人出去。”
  “呵呵,小姐,你不会烧菜,走了。”春香来拉她。
  “我会切菜,切水果。”
  “还会买菜呢。”春香笑嘻嘻地道:“等会儿吃晚饭时,我会跟老爷说,那盘清蒸黄鱼是小姐亲自上市集挑来最肥的,最鲜的……”
  “春香找打。”琬玉笑着捶她一下。
  “小姐你去陪着老爷说话啦,等摆上饭再喊你们。”
  最会发号施令的琬玉无处可去,只好到大厅坐着,外头孩子们活泼奔跑,追逐嬉笑,如今他们的爹回来了,或许,以后还会再添个弟弟妹妹,与他们一起玩耍,想到这,她又掩嘴偷偷笑了……
  今晚的薛齐很不一样,琬玉还是觉得陌生。
  已是枫红深秋,但晒了一天日头的石砖地面仍蒸腾着暖意,一家人吃过了团圆饭,齐齐来到院子闲坐。
  薛齐洗去了仆仆风尘,换上舒适宽大的衣袍,也不系带,干净的长发拭干了,随意披落,那模样就像是书里所描写的山中隐士,豪放不羁,潇洒自在,好似随时都可以登时高歌。
  他倚在竹榻上,吟咏起来了。“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呵呵。”不再怕生的珣儿爬上他的膝盖,扯着他的头发玩着。
  玮儿和庆儿各自拿了小竹凳,紧挨爹坐着,仰慕地望向什么都会的爹,爹写的信有学问,很难懂,说的话也难懂。
  “爹,你念什么诗?”玮儿问道。
  “这不是诗,这是论语先进篇,曾点跟孔子说的话。”薛齐大略解释道:“就是说春天天气很好,便带几个大朋友和小朋友,去水边洗洗澡,吹吹风,然后大家唱着曲儿回家去。”
  “哇,孔子我知道。”庆儿说出了他知道的事。“娘说他是一个有学问的老人家,考试都得念他的书。”
  “孔子有学问,有学问就像爹,穿官服,去办案。”玮儿有了疑问。
  “为什么他要去吹风唱曲?”
  “呵。”薛齐笑叹一声,拍拍两个很有求知精神的儿子。“想吹风的是曾点,不是孔子,孔子倒是很想弄套官服穿穿呢。”
  各言其志也已矣。孔子问了学生,其中三人皆有“正当”大志,唯独曾点不想治理国家,不想学宗庙祭祖,只想玩水吹风,唯愿足矣。
  有学问,当了官,又如何?两千年来,玩的依然是那套权谋争斗把戏,没有手段,爬不了高位,就算孔子生在今世,也要高叹不如归去了。
  他为官多年,始终持守心志,能有多少能力,便为百姓做多少事,那些什么高官权位,皆是富贵浮云,与他无关,昔有曾点歌咏而归,如今他有妻儿围坐,谈笑赏月,说不定孔夫子见了此情此景,也要羡慕他,喟然叹曰:“吾与齐也。”
  他的神情,清朗,他的目光,笃定,即便晒黑了些,清瘦了些,或是正襟危坐,或是披发吟咏,琬玉发现,薛齐一点也不陌生。
  这半年来,他给她写了不少信,字里行间依然可见他仍有他的理想,只是现实严峻,不管在朝廷,或是到地方,难免与他人有所拉锯,而今他回到家,洗去了半年的疲累,放松了身心,自是心驰神往那“浴乎沂,咏而归”的随兴放任境界了。
  孔子虽然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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