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正著急，沈彬忽然带著一撂文件找上门。
阿敏看那些文件上尽是专业术语，没看两行就晕了。
“沈先生，这些……是什麽意思？”
沈彬扶著镜框，斟酌著说：“阿浩把好又来和这幢房子，以及他的所有财产都转到你的名下，办转让手续需要你签个字。”
阿敏没反应过来，怔怔地问：“转让给我？什麽意思？”
“阿浩是为你著想。有店有房子，你的生活就有著落了。”
“不是……干嘛要转让财产？”阿敏喃喃地自言自语。
联想起程浩的突然消失，他恍然大悟：“浩哥是不是不回来了？他到底出了什麽事？”阿敏撑著桌子，几乎是对著沈彬吼出这些话。
沈彬神色复杂地说：“你先别激动。阿浩很好，他只是有事要办，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阿敏红著眼睛问：“他在办什麽事？他什麽时候才能回来？”
沈彬缓缓摇头说：“我不知道。”
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把阿敏的大脑震得一片空白。
他呆了半天，无力地说：“我不签字。我要等浩哥跟我说是怎麽回事。”
沈彬本来还想说话，可是看阿敏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是说：“好吧，你再考虑考虑。”
沈彬走以後，阿敏就像在做梦一样，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分手不过半个多月，程浩的音容笑貌都还宛如昨日，怎麽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连个让人信服的解释都没有。
回忆起分开前的种种，程浩当时是有些奇怪。他一定是有事瞒著自己。
阿敏越想越坐不住，心里又疑惑又担心，就跟猫爪子挠似的。他买了火车票连夜往C城赶。
到C城的时候是清晨，阿敏赶到程浩家，可是程浩家没人，大门都锁著。听认识的邻居说，程浩家的人搬走一个星期了，说是到乡下给程浩爹养病。
阿敏背著书包站在大院门口，茫然不知所措。
天空灰蒙蒙的，身边上班、上学的人来回穿梭，可是没一个人是阿敏认识的。他的浩哥去哪了？怎麽一转眼就丢了呢？
阿敏漫无目的地到处走。走著走著，他忽然想起什麽，打了出租车就去“宏远”大厦。
站在“宏远”门口，灰蓝色的玻璃反射有些刺眼，方方正正的高楼象个玻璃怪兽似的。阿敏正犹豫要不要去找李静雪，一辆加长的林肯车停在大厦门口。
车门一开，下来一男一女。女的一身黑色套裙，正是李静雪。而男的穿著黑色的短风衣，挺拔高大，英挺威严，不是程浩是谁？
下车的时候，程浩很绅士地扶了李静雪一把。李静雪顺势挽住他的手臂，两人手挽著手神态颇亲密。
阿敏眼前发晕，耳朵里轰轰地响。眼睁睁地看著两人从不远处经过。
他大叫一声：“浩哥！”向程浩跑去。
程浩已经走进大厦。阿敏刚跑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他推开保安，边跑边叫：“浩哥、浩哥……”
几个保安冲过来，拦住他：“干什麽？进去要登记！”
阿敏手脚并用，使劲挣扎：“放开我！我找人！”
“找人也要登记！再闹叫警察了！”
“浩哥、浩哥，你等等我啊！”
他们这边闹著，程浩和李静雪转过头。程浩在看到阿敏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漠然地转过头。
李静雪在他耳边说了句什麽，他摇摇头。两人径直上了电梯。
阿敏一边声嘶力竭地叫，一边拼命挣扎。但是程浩再没有看他一眼，哪怕他被保安摔翻在地上。
阿敏的心越来越凉，声音越来越小。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脸贴著冰冷的花岗岩地面，他忍不住哭了。眼泪很快泅湿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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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阴沈沈的，铅色的云团堆积在天空。还不到路灯亮的时间，光线已经很黯淡模糊，几乎完全黑下来。
程浩站在落地窗边，目光盯著黑暗的某处，错都不错一下。他好久没喝酒了，这个时候却要用酒精才能压住翻滚的心情。
李静雪推开门进来，柔声说：“怎麽一个人啊，还关著灯？”
“有点累。”程浩转过头，冲她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说。
李静雪走到他身边，攀住他的肩膀，亲昵地说：“还没吃饭呢，你少喝点儿。”
程浩“嗯”了一声，仍然继续呷著酒。
“那个吴敏还在外面蹲著。”
程浩的身体几不察觉地绷紧。
李静雪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试探著问：“还是见一下吧？他见不到你大概不会死心。”
程浩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中，淡淡地说：“见面又能怎麽样？都已经分手了，我也给他补偿了。”
“我觉得吴敏挺喜欢你的。”
“他无依无靠，跟著我有吃有穿。就是互相做个伴，喜欢什麽的算不上。”程浩的声音冷下来。
李静雪低头笑了一下：“真没想到你会……和男孩在一起。”
“还不是因为你伤了我的心嘛。”程浩伸手揽住她，眉头却在黑暗中微微蹙起。
“你还怪我吗？”
“怪你就不会回来了。”
李静雪满意地闭上眼睛，轻呓：“谢谢你能回来。”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程浩说：“让蛇头带阿敏找个住处。问问他还想要什麽……毕竟也算在一起过，我不想欠他。”
李静雪点点头出去了。
程浩转身靠在窗玻璃上，像是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
他把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睛。从胸腔涌起阵阵灼烧感，隐隐夹杂著疼痛。他一只手按住胃，一只手紧紧攥著胸口挂著的戒指。
当他的眼睛再睁开时，瞪著暗夜的双眸深沈黝黑，仿佛藏著无穷心事，而瞳仁深处跳动著火焰一般炽烈坚决的光。
阿敏双手抱膝坐在地上。
他被赶出“宏远”以後，就一直在门口等著，好不容易等到程浩出来，还没等靠上去说话，他已经上车走了。阿敏不甘心，打车一直跟到程浩住的别墅前。他决定在门口等。
他不相信浩哥真能那麽狠心不管自己。
“哢”的一声大门开了。阿敏跳起来。看清出来的是蛇头，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蛇头忙伸手扶住他：“哎，小心点。你一天没吃饭了吧？我看你从公司一直跟到这里。”
刚才起来得太急，阿敏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站直身体，伸头朝门里张望。
蛇头摇著头说：“别看了，浩哥不会见你的。他让我问你，还需要什麽，尽管提。”
阿敏甩开他的手，执拗地说：“我就要见浩哥！”说完转身坐回地上，把头埋在膝盖上。
蛇头蹲在他身边，劝说：“啧啧，你怎麽那麽倔呢？浩哥是跟你在过一段时间，可是浩哥和大嫂原来就该在一起的，要不是他坐牢，大嫂又嫁给虎哥，他们早结婚了，哪里轮到你？”
阿敏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著蛇头。
蛇头被他瞪得有点毛，讪讪地说：“你别瞪我啊！这是全青龙帮都知道的事。现在他俩重修旧好了，别说你是男的，就是女的也不见得有机会。要我说，你就要点补偿算了。何苦这麽耗著？”
阿敏不理他，干脆用手堵住耳朵。
蛇头伸手拽他：“你跟我去找个住处吧，天都快黑了，马上要下雨了。你别犯傻，有个好歹还不是自己吃亏？”
两人正拉扯著，一辆车停在路边，沈彬从车里跳出来。
他突然地出现，让蛇头和阿敏都吃了一惊。
他快步走上来，把阿敏拉进怀里，嗔怪说：“怎麽说你两句就跑出来了？”
蛇头差点咬掉舌头──这是什麽状况？
沈彬按住阿敏的肩膀。强大的力道阻止了阿敏的挣扎。
沈彬抱著阿敏自顾自地说：“不是和你说过，我会照顾你的嘛，你跑这里来，是想让阿浩看我的笑话吗？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蛇头的眼珠在沈彬和阿敏之间来回转。
他暗忖，看情形好像是浩哥不要的小兔子被沈彬接手了。沈彬是同…性…恋倒是半公开的事，不过以前浩哥的女人跟了虎哥，现在他的男人又跟了沈彬，怎麽浩哥的人都被兄弟划拉去了？
蛇头正在替程浩不值，李静雪从院里走出来。见到抱著的两人，也愣了一下。
她很快冷静下来，礼貌地说：“阿彬，你好。你是来找阿浩的吗？”
沈彬一见到她，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冷冷地说：“我是来找阿敏的。”
李静雪微笑著说：“来都来了，进屋坐一会儿吧。”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屋子。”沈彬冷漠地回答，拉起阿敏就走。
“阿敏不是来找阿浩的？有什麽事吗？”
“我和阿敏吵架了，他才来找阿浩的。不过这是我的家务事，不劳别人操心。”
沈彬拽著阿敏，头都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李静雪盯著他们消失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麽。
沈彬坐上车，大大地舒了口气。
“你怎麽跑这里来了？”他松著衣扣问。
“是不是浩哥叫你来的？要不然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阿敏拉著沈彬的衣袖， “到底是怎麽回事？浩哥在做什麽？他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他苍白的小脸没有一点血色，大眼睛里都是眼泪，正可怜兮兮地望著沈彬。
沈彬扶著他的肩膀说：“确实是阿浩叫我来找你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是我想他回到帮里一定有原因。”
“为什麽啊？他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分手？”阿敏低下头，使劲擦去眼角的泪水，却怎麽擦也擦不完。
“阿敏，我虽然不知道阿浩在干什麽，但是我相信他。你相不相信他呢？不管他和什麽人在一起，不管他做了什麽。你相不相信？”
这句话骤然停住，像是凝固在空气中。所有的往事像拉画片似的，一幕一幕在阿敏眼前闪过。
是啊，他们之间经历了那麽多事情，有过拒绝、有过猜疑、有过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