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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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一条街-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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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显瑫似受辱一般,瞪起双目,愤恨不平:“自然是能!我极早就学了这些,我母亲也说怡情亦可。”

红嫣心中一动:“你还会些什么?”

狄显瑫来了兴趣,将匣子放在桌面上,坐在一侧:“还会做灯笼,做扇子,做纸鸢……”如数家珍。

红嫣诧异:“那末,还有甚空闲去做学问?”

狄显瑫挑了挑眉,老气横秋的:“学问不需太深,明白世情道理便罢。我又不需有何建树,何必自苦。看见什么喜欢,便学一学,无伤大雅。”一幅嫌她俗气功利的神色。

红嫣啼笑皆非,心中却隐隐有个猜疑:莫非这先太子妃与费太后不是一门心思,并不想让儿子去争帝位,只希望他平安喜乐便罢?

一面想着,一面就与狄显瑫顽笑,她在宫中说笑之人甚少,此刻倒与狄显瑫还说得上话,一会娥眉送了果子过来,亦在一旁眉开眼笑,倒是和乐融融。

狄显瑫侧目一看,见一旁窗上糊了层纱,不由奇道:“眼下都入了冬,难不成还有蚊虫么?”

这纱是红嫣吩咐糊的:“蚊虫没有,只是近来反常多雨,用以防雨。”用以防些飞溅的雨滴,又不防碍看外头景致,没有玻璃窗,也只得如此了。

狄显瑫听了,顺手就拿起面前的茶杯,将茶水往窗上一泼,见水透纱而出,然后极天真的望着红嫣:“你看,不防雨。”

红嫣面无表情的看着从窗棂淌下来的水湿了她放在窗下炕边的锦垫,淡淡的道:“防雨的,就是不防痴儿。”

狄显瑫一愣,勃然大怒:“你竟感咒我痴傻!”

红嫣咯咯笑了起来,狄显瑫过了一会,亦忍不住发笑。

不觉他竟在这盘桓了一下午,红嫣又留他用饭:“……如今削减了份例,只得八碟,你若不嫌弃就将就用些。”

狄显瑫十分欢喜的答应了,红嫣正吩咐宫人摆膳,慈宁宫的月容就寻了来:“郡王,太后娘娘寻您往慈宁宫用膳。”

狄显瑫毫不在意道:“我就在这用了,你回去禀报皇祖母,我用完就回慈宁宫。”

月容面现难色,看了看端上的菜式:“郡王,太后娘娘正等着呢,您在外头用……”

红嫣心中一动,暗道糊涂,无事留了他用膳做甚,万一被有心人做些手脚,不需是毒,只消是些巴豆,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也劝:“郡王不如去慈宁宫用膳,要说话明日再来。”

狄显瑫犯了脾气,冲月容道:“退下!我最恨人啰嗦,你休要我动了怒,同你计较。”

月容只得咬着唇退下。

狄显瑫又瞪红嫣:“还当你是好人呢,原来心里头亦这般多弯弯道道!”

红嫣无话可说,不好再劝,只得留了他用膳。

月容去回了费太后。费太后听说是碧梅轩,默然一阵,方道:“随他去罢。”就此作罢,倒教月容有些惊异。

狄显瑫毕竟是皇孙,平素看着胆大妄为,用餐礼仪却是一丝不差,悄无声息,动作之间优雅初显。

两人用完膳,他才又露出笑容。这般大小的孩子,可爱起来真是没边,红嫣看了也喜欢:“行了,你这簪子我先收了,先行谢过,你回去罢,来日我做个好玩的玩意儿给你做回礼。”

狄显瑫目露期待:“是何物?”

红嫣却故意不说,看他着急上火,再暗自发笑。

狄显瑫只好悻悻的走了。

到了夜间,狄秋浔难得回了后宫歇息,眼下青影沉沉,却揽着红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兴许你真是朕的福星。”

红嫣诧异。狄秋浔蹙起眉,面现阴郁:“此次镇南军大败,实在出人意料,纵有南疆在前障眼,亦不该一败如斯,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先前曾道要查费彻,不料却有意外之喜,原以为费家对他有恩,不料细查之下,竟非恩是仇……此次失利,未尝没有他的手笔。”

无论如何,即便是因费彻而起,这笔帐亦是算在费家头上。红嫣宽慰道:“皇上便更能以此抑制太后。”

狄秋浔默然,半晌才谓叹道:“只是苦了百姓。”

寻到了症结,便如漆黑之中有了灯光。狄秋浔下旨速往军中擒了费彻,押解上京。杨仁杲老当益壮,用兵出神入化,一点一点的挽回败局。另一面费衍也似开了窍一般,渐具章法。

战事逐渐转好。朝中一片欢欣鼓舞。后宫喜气洋洋的,决定腊八这一日要大肆庆贺,请皇室宗亲和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诰命夫人入宫赴宴。

宫人们沉抑许久,立时鲜活了一般,做起活来都面上带笑,利索灵巧的布置席面,端上窖藏的果子,又一连熬了八种腊八粥。

宫妃亦细心装扮,不复先前素静。

承泰殿中有两个能纳千人的大厅,酒宴便在此举行,男、女分开,各一厅室。

女眷这边,台陛之上设黄幔,放置了三张桌案,乃是费太后一桌,习太后一桌,皇后一桌。妃嫔、宗亲女眷入左侧席,官眷入右侧席。

待吉时一到,鸿胪寺官引百官入,宗正寺引宗亲、官眷入,按部就班,一丝也不错乱。

等到众人就席,费太后才领着后宫众人入席,场中众人起身相迎,齐称千岁。

红嫣缓步入席,独坐桌案之后,融晴、娥眉立于她身后。

自费太后令众人平身入席,红嫣便不时感觉到众人打量的目光。

说起来她虽入宫时日不短,但外命妇却是第一次见她真容,好奇之下偷眼打量,也是有的。红嫣想通这一节,便不再在意,默然听了费太后神色威严的说了几句开席之语,赐众人茶酒,礼乐起,这才正式开始席。

丝竹之声幽幽响起,一队宫人于厅中作舞。

柔贵妃正坐于红嫣上首,便侧过头来笑着对红嫣道:“蜜妃,你可瞧见对面第三桌上的夫人?”

红嫣抬眼看去,就见一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容白净,神色温婉。

便淡淡的问道:“瞧见了又如何?”

柔贵妃一笑,引得众人注意,皆留心她说话。

她挑了挑眉,漫声道:“这是太府寺卿胡蒙正的夫人鲁氏。”

鲁氏见说到自身,不由神色恭敬的起身施礼:“臣妇鲁氏,见过贵妃娘娘、蜜妃娘娘。”

柔贵妃笑道:“胡蒙正待你可好?”

鲁氏答曰:“蒙娘娘垂询,甚好。”

红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不动声色。

柔贵妃就对红嫣道:“你不知这胡蒙正与鲁氏之间,还有一段佳话。原本两家比邻而居,为通家之好,自小许婚,后头因做官而两家分迁,鲁氏之父往河卢为官,正值那年南疆作乱,鲁氏家破人亡,流落在外,众人皆以为她已身亡。不料——”,说到这里,她笑盈盈的道:“本宫倒是记不真切了,方婕妤,你来说清楚些。”

红嫣已是猜出两分,女子流落在外,能有什么好?又特地说到她身上,八成是落入腌臜地了,只是如今怎的又成了诰命夫人?一眼望向鲁氏,就见她果然有些尴尬之色。

方婕妤面上怨恨一闪而过,随即笑着道:“不料竟被人卖予一乐户,辗转涂州。也是无巧不成书,胡蒙正正往涂州为官,官府筵席上点了鲁氏去待命。相隔数年,这胡蒙正已认不出鲁氏来了,偏巧又将她看入眼中,有些眷爱之意……最末得知身份,竟是求了太守与她脱藉,迎做了正头夫人。”

柔贵妃掩唇而笑:“这年头,真真是奇事,这低贱之人,偏能居于高位,实是有辱朝庭体面啊,胡蒙正实不佩为官,蜜妃说,是不是。”

费太后冷冷的看着柔贵妃,不动声色。这一段公案,当年在朝中传得也颇为热闹,不算秘闻,鲁氏这么多年都受住了,也不怕今日这一桩。只看蜜妃这脸皮,是厚还是薄了。

红嫣见鲁氏低眉敛目,双唇紧抿,不禁微微一笑:“此事如何能怨鲁氏有辱体面?一则,这河卢被乱,乃是国之不幸,正是有似费大将军这般无能之将,才会护不住妇孺,鲁氏沦落风尘,非她本人之错,她无需有愧。”

柔贵妃听到这处,双目圆瞪,怒气勃发。习太后便淡淡的道:“贵妃方才亦将朝臣命妇之事挂在嘴上,如何蜜妃说起,便听不得了?”

柔贵妃见费太后目光冷厉,心中便道:便让你说,惹恼了姑母,一样没你好处。这般一想,当真按捺下去,铁青着脸静听。

红嫣又道:“这二则么,两家原来有婚约,胡蒙正不以贵贱而弃约,此为有义。成婚多年,必遭了如方婕妤、柔贵妃等人取笑,却仍善待鲁氏,此中必有鲁氏柔情之功。即非鲁氏之错,胡蒙正与她又是有情有义,如何论及有辱体面?待一女子尚且有情有义,忠君爱国自必不说,该是百官表率,国之栋梁才对。柔贵妃这般取笑,怕是不妥吧?也不怕寒了朝臣的心?”

一番话让柔贵妃辨驳不得。

狄秋浔缓步进入,淡淡的道:“蜜妃说得好。”两宴厅之间本就有小门相联,狄秋浔是过来问候两宫太后,正听得两人相争,不由令人不必宣驾,静听了一阵,此时方才出声。

“就加封鲁氏为二品诰命夫人,赐玉如意一柄。”

众人齐齐迎驾。狄秋浔看了红嫣一眼,暖色一闪而过。

鲁氏接旨,双目中泪光闪动。

狄秋浔走向台陛,傅皇后上前两步相迎,却突然一滞。

狄秋浔与她对面,看得真切,不由问道:“皇后怎么了?”

傅皇后神色冷清道:“许是这殿中过暖,臣妾有些胸闷。”

寻常嫔妃,三五日便要请个平安脉,皇后却素来不喜,执意不令请平安脉,说是经年的病根,照着方子服药便罢,日日听人说凤体违和,心中听了也不喜。

费太后便道:“皇后也要爱惜身子,让太医来请脉罢。”

傅皇后只道:“无甚大碍,勿扫了大家雅兴。”

狄秋浔看她一眼,淡淡吩咐:“传御医。”

狄秋浔向两宫太后敬酒,又向几名官眷问话,稍倾御医来了,请皇后离席,至一旁侧室诊脉。

红嫣不知为何,抬眼盯着台陛之上的狄秋浔,心中滋味莫名。

过得一阵,皇后身边的大长秋满面欢喜的走了出来,低眉敛衽行礼:“启禀母后皇太后、敬德皇太后,皇帝陛下,皇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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