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阁的人?”
叶青挑眉:“你怎么知道?”
云泉弯唇:“瞧见你当时一直盯着那处,究竟是谁?”
这人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慢悠悠吐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万翀舒。”
记忆深处的名字霎时浮出脑海。
默了好半晌,笑着回道:“那是好事,这几年你不是也担心过他吗?只是不曾想到,他竟然入了易星阁。”
叶青不语。
当年那场大火的纵火者是万翀舒,理由是借机带着一众“神子”逃出白灵教——这件事情,其实他从来没有给云泉说过,而只是让他知道这些孩子都逃了出去。
他并不想让云泉再度感到自己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罢了,此事也就这么一提,知道他平安便算是了结幼年情义了。如今他身为易星阁弟子,本应当与我们是对峙的,更何况他也一定看见我们了,若是往后能一直不相见,才是最好的。”
“也有道理,”云泉认可,又道,“只是当年你同他感情颇好,就不觉得可惜?”
叶青摇头笑道:“当年我同你感情最好。”
一言道得这人浅笑出声,觉得很是欣慰。
“叶青,从当年起我就很想谢你,若不是你一直陪我,我真的不知道现在会是何样。”
“原话回谢于你。”他道,两人又相视莞尔。
易星阁的事便到此为止,叶青觉得也就同他一说,没有必要再深谈下去,于是又换了另一事道:“云泉,我问你一件事,你实话告诉我。”
“什么?”
这话有些奇怪,云泉偏头认真地望向他。
叶青问道:“你是不是咬了席陌?”其实是想问,那个人是不是亲了他。
云泉瞬间呆在那处。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移走眸光。叶青还在兴味盎然地等,等了不知道多久,听云泉开口赶人:“你去睡觉吧,明日一早就回教中了。”
他忍不住笑起来,不再继续为难,站起身应下,当真回房休息去了。
云泉望着阖上的房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情绪复杂地灭了灯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天色未明,马蹄踏着青石板路出了南城。
本若是轻功回去,当更为方便行路,然而同行多了不会武功的女子,加之云泉负伤,才不得不添了几匹马,以此代步。
一行人出了南城,顺着荒郊前行,行了一阵子,最前头的云泉勒着缰绳止步。身后几人停下,见他翻身下马,伸手去扶秦荷莺。
席陌蹙眉,轻功从马背上跳下,落到他身侧之前,已展臂将女子抱了下来。
“你以为你的伤口已经好了?”
云泉看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另两人便也各自从马上下来,苏临成不解问道:“怎么不走了?”
“到了,老马识途,让这些马自行离去吧,毕竟带不进教中。”叶青回他,顺手拍了拍马臀,那马儿便扬蹄行去,余下几匹轻轻嘶鸣,跟着一道行远。
苏临成哑然,不知道什么样的地方竟无法行马,只是这四周只一面崖壁与荒野,瞧不出什么头绪。
直到叶青上前,寻着机关将壁上洞|穴打开。
“这地方。。。。。。”苏临成服了。
云泉不理会他的震惊,转头向秦荷莺伸手去,道:“娘,你跟我走,我抱你下去。”话方道完,还等不及回答,便被身边人抓住了手腕,转过头去听他道:“我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他将手挣出来,眉目不悦地回道:“我没事。”
“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这白灵教的路我是见过的。这么深的一处悬崖,你现在没事,下去看看有没有事?”
苏临成听着“悬崖”二字稍稍有些吃惊,便附和道:“席陌说得有理,裂了伤口又会麻烦许多。”
秦荷莺听得心慌,忙也劝他:“你别担心,娘自己下去。”
“。。。。。。”席陌挑了挑眉。
叶青忍俊不禁,好容易掩下笑意,走近几步道:“夫人还是同我一道吧,你自己怕是下不去的。”罢了又偏头对云泉道:“放心,交给我就好。”
云泉抬眸,总算妥协,点了点头走进洞口。
席陌紧跟其后,瞧见亮光之时,不提防伸手将人揽过,轻功运足往前,抱着人纵身跳下去。
前头人毫无防备地吃了一惊,再回神已安然抵至崖底,瞪着眼望他许久,半晌后把人推开,双足站到地上。
“多管闲事。”
这人笑道:“我是不想浪费时间,你伤势若迟迟不好,何时开始练功?”
云泉不再置喙。
身后叶青抱着秦荷莺沿崖壁一路跳下来,紧接着苏临成也无恙而至,啧了啧嘴十分感慨:“这地方真是奇怪。”
“娘没事吧?”云泉上前,女子听着他的问话勉强勾起唇角摇了摇头,面上还因着惊吓而有些泛白。
片刻后,不远处有几人赶来,在身前单膝跪拜。
云泉颔首吩咐道:“阖了洞口,令人将我隔壁房间好好打理一番,物什添置齐全,往后是夫人的住处。”
这人应声答“是”,暗自抬眸扫过他身侧女子,正揣度着她的身份,又听云泉吩咐道:“隔壁庭院的两间房也收拾整洁,安排几名侍女伺候来客。”
“是,教主。”
来人起身,将壁上机关合拢,依着吩咐下去。
“云教主真是威风。”
云泉斜眼看席陌,同他一般阴阳怪气:“席教主当初囚我教徒时,也这么威风。”
这人失笑:“还记着呢。”
“忘不了,”话落带着秦荷莺往教中去,不愿再搭理他,兀自同女子细心讲着,“娘,这教中十分安全,你平素可以到处逛逛,有什么需要跟任何人讲都可以。”
这人就这么被冷落在原处,叶青无声浅笑,摆摆衣袖离去。
苏临成叹气:“席大教主,这回换你寄人篱下,说话做事还是留心点行不行?”
“怎么?”
“你说,咱们留在这儿的日子里。。。”苏临成故作沉思地望着那抹红衣,有意顿了顿,道,“他是会给我吃清汤挂面,还是给你吃?”
席陌顺眉,想起了墨月教中,被云泉劈成两半的那只面碗。
“都吃。”
语罢,头也不回地提步跟上去。
后头那人的叹息声显得无比惆怅。
几人就这般安歇下来。
时间游走,在这白灵教中待了约莫半月,席陌才第一次陪着云泉进入练功房中。
其实早在来到此处后云泉便如此要求过,只是这人固执,非要苏临成检查他的伤势,那人摇头,他便也摇头,任云泉如何瞪他,都不肯松口答应。
云泉无可奈何。
那《白灵诀》的最后一章极阴极寒,自己尽了全力也无法通透,为今只能寄希望于席陌身上。若是这人把阳息灌入自己周身经脉,他再凭借此更多地汲取冰室寒气,兴许这功力便被他练成了。
眼下席陌终于首肯,云泉难得露出了笑意。
这人望着他,沉思一般勾着唇角不语,云泉放缓了脚步偏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席陌道,“只是觉得你似乎过分痴迷练功了点。”
“痴迷这两个字严重了,我只是需要。”
如此回答,竟隐隐让席陌觉得心疼。
他不露情绪,只轻声笑了笑,行了好半晌才回道:“你需要的不是练功。”
“那我需要什么?”
问罢却又突然愣住,云泉心中一跳,不知为何竟会猜到席陌的意思,瞬间有些担心他会如何回答。
然而那人却不再说话,任由这问题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仿佛不曾入耳。
二人沉默,一路赶到了练功房中。
踏进去的一瞬间,席陌下意识地蹙了眉头。
这深谷之中本就略显荒遐,为了修建教坛又将少有的花草树丛移除了不少,就愈发冷落了。不曾想,教里竟还有这么个地方,能让人觉得更加窒息。
四周都是粗糙石壁,上面凝了厚厚的透明冰层,前方足下是大片冰潭,水流得缓慢,一时难以分辨源头在哪方,冰水又下到何处去。
“这便是你白灵教的练功之地?”
“嗯,”云泉点头,唇边微翘竟还有几分骄傲意味,道,“还有好几处,只是这儿是最寒的。”
席陌语塞,不知他在得意什么。
这般心惊的场景,眼前人难道就丝毫不懂体恤自己?
忍不住开口又问道:“云泉,你九岁那年进来这里的时候,就不怕吗?”
云泉的笑容终于隐下去。
“你想说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何对自己这么残忍。”
“残忍?”云泉凝眉嗤笑一声,眼中带了些嘲讽,“席教主,你先搞清楚我的处境,我不走进这个地方,就不会活到现在。”
席陌不语,他一时难以忍耐,压低了声音又道:“你以为我所经历的就只是沈云山庄的那些事情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进入白灵教的时候,一开始面临的到底是什么?你若是不知,就不要擅自评论我的事情。”
这人听得微微震惊。
并非惊异于想象中这人的遭遇与处境,而是意外向来少言待他的云泉会突然怒至于斯,同他说这么几句埋怨话。
的确,这些话不论包含着什么情感,在席陌听来,都是埋怨——云泉定是十分委屈。
他顿了顿,轻声回道:“是我不好。”
云泉怔忡。
又听他道:“如今我在这里,你要如何练功随你,我替你收住内息。”
话里沉静,云泉默默盯着他的双眼,许久后才点一点头。
罢了转过身去,一件一件解了上身的衣服,着一条单裤行进潭水中间。
席陌面不改色,同他一般褪去衣物,跟到他身后去。方才踏入水中一瞬,便已不由自主地动了内力,筋脉中热息流淌,驱散着入骨寒气。
一时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还必须催动自身阴寒之力的人,实际上该有多么痛苦。
席陌行到他身后,同他一道坐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