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茶楼作者: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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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茶楼作者:乙酉-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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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令史脚步稍顿,不置可否。
“不对啊……大大的不对!”严凤诉极其夸张的叹一口气,缓缓回忆道:“那日我与苏大人半道偶遇,便邀他附近茶楼小坐,哪知适逢那楼里有人斗殴,未能尽兴,于是我和苏大人商议,相携去大理寺把酒一叙。”
皇帝慢慢回转身来,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味。高令史见皇帝沉吟不言,亦不发怒阻止,也就只好站在原地听着。

“酒酣耳热之时,本官与苏大人聊起花楼里那六起杀人命案。”
白沐隔着水听他慢悠悠的回忆,知道这厮是在说那天茶楼里自己和莫篱打架那事,不仅又急又怒,心口直跳眼冒金星。谋逆这事儿举足轻重,抛开两人多年情分不说,这事儿平白沾惹到自家老头子,害老头子一介文官跑去边关生死不明,也得另当别论。
那边头严凤诉恍似不知此刻危急,甚至慢悠悠的学起了两人对话。
“我说,这六个倒霉鬼实乃中蛊而死,苏大人和下官在大理寺的地底下已经是调查清楚的了。巫蛊之家下蛊方法向来各有不同,京中此时此刻有何善蛊之人,其实查起来着实不难。”
“苏大人点头道,严大人机智敏慧。是了,日前刺客行刺圣上之事,俨然已过数日,想必大理寺应已查出端倪,严大人也心中有数。”
严凤诉忆到这里,叹口气摇头道:“可惜苏大人谬赞了……对那刺客之事,本人实在是不甚清楚,于是只好把自己所掌握的其它情况倾囊相告,以转移话题。”
殿里殿外虽然人数众多,却静的出奇。连说话人声音里的喜怒哀乐,也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于是在下说道,真是巧得很,方才在那茶楼里就遇上了一个善蛊之人。”
“岂知在下说完这句话,苏大人却丝毫不惊不奇。苏大人说,方才在那茶楼里看见一位少年腰缠金环,金环乃是剧毒之物,若非自幼熟养,便只有楚南莫家可以驾驭。”
“在下当时万分地惊喜交加,原来苏大人和在下想到一起去了。于是由衷赞叹道,苏大人不愧为半个楚北人,对这楚南莫家倒也知之甚深。”
白沐远远地听见,脑中不由浮现出两人不动声色互揭底细的场景,心里就把严凤诉从头到脚骂了十七八遍,果然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这厮。
 “我说,大理寺向来不养闲人,既然苏大人明察秋毫之末,下官就不妨把话挑开了说吧!下官已有九成把握,连杀六名大员之人,按其作案手法、手段、时间,以及作案习惯、当属同一名少年所为,本官业已查明,此少年姓莫名篱,此刻正栖身一间茶楼。”
“苏大人点头应道,养蛊之人身有奇香,寻常难以察觉。那日圣上在茶楼遇刺之前,不知严少卿可有察觉一二?”
远处千秋阁外,白沐靠了柱子缓缓滑下,只觉得身上疼痛更甚先前,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费了半天心思,原来一个也没能瞒住……

“听了这话,在下幡然醒悟,连连答道,原来这小莫公子竟就是行刺圣上的真凶,多谢苏大人点拨。不过……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花楼命案和行刺皇上,这两桩事儿看似无关,实则一件。想来那莫篱痛恨官府才有此作为。事到如今既已水落石出,不如就由下官去捉了莫篱交差。这案子本就隐秘行进,宜小不宜大,就不要再牵连上别人,比如那家茶楼里别的人。”
严凤诉说的有些累了,停了一刻才接着道:“苏大人似乎有些头疼,伸手揉了半天鬓角,点头道,如此,也无不可。”
这最后一句话,严凤诉放缓了声音,放低了声线,倒也学了个惟妙惟肖。白沐听他说着,眼前似乎就能看到那袭风姿清雅的身影。

“还有呢?”皇帝走到严凤诉身前,慢慢蹲下身去问道。

殿内静的听不到一丝杂音。皇帝直视前方,病态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个冷笑,内藏三分三分阴冷,衬着暖色烛火,原本俊朗英气的脸却偏生有几分阴森可怖,见者生寒。
严凤诉被这样的目光直视,却毫不动容,反而无谓笑笑,接着道:“当时我在后面又追问了苏尚书一句,我问他:朝中近日有些流言蜚语,有胡乱猜测的,又有说那花楼之事并不简单,幕后主使乃是我严府一家。此番下官贸然结案,难免有偏私之嫌,不知苏大人可有想法?”
“哦?旬采当时是怎么说的?”
“记得当时苏大人笑的很好看,严相夙兴夜寐衷心为国,岂能是背后谋划叛逆之人?花楼一事,与严相、与严府无关。”
皇帝牵动唇角笑了笑,缓缓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下官能从苏大人口中听到如此褒奖之言,太激动,是以一拍桌子道:对啊!何来幕后主使?何来谋逆一说?不过是那等无聊之人凭空想象妄加推测罢了!前日花楼大火,烧掉了花楼留存的一些物事佐证,此刻追查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又何必纠查不断,枉加谈资呢?” 
白沐忍着冷汗掐着手心想,原来自己被罢官那日,确实是花楼失火。当时严凤诉出现的时机倒也蹊跷,似乎是专程等在那里似的……这把火,没准儿就是这厮放的吧,毁尸灭迹这等事情,正是那厮一贯的作风。
等等,毁尸灭迹?莫非谋逆一事……竟是真的!

又听见严凤诉回忆道:“苏大人对在下的话十分之认同,他说:严少卿言之有理,本官正有此意。”
“于是我们二人洽谈愉快,各自归家……”严凤诉突然间大大的叹一口气,脸上是一幅悔不当初的模样:“可是现在呢?突然间就全变了。在下错了,当初怎么就信了苏大人!”
他又转过头去,满脸恳切地询问站在一侧的高令史:“不知苏大人此刻身在何处?”
高令史待要说话,却被皇帝阻住。皇帝笑吟吟开了口,说出的话却让人头皮发紧:“凤诉,你说了这么久,可是在拖延时间?”





第50章 望清阙(一)
严凤诉微微一愣,收了先前的松散摸样,正色答道:“凤诉愚钝,不解皇上拖延时间一说。臣子只想知道,苏大人他因何出尔反尔,说好要抓的人却不去抓,说好要平息风波,却无故掀起更大的风浪。家父半月之中接连被监视、软禁、讯问审查乃至最终迫不得已告老还乡……这一切倒像是早有计划一般,周密细致天衣无缝。”
“既如此,苏大人他当初倒不如直接驳了臣的面子——”严凤诉咳两声,清清嗓子,半是自嘲半愤慨地揣摩道:“严少卿你一派胡言,严府上下在朝中拉帮结派大肆敛财,一朝东窗事发,便将先前拉拢的喽啰弃如敝履,一方面嫁祸给朝中异己,一方面又可杀人灭口,免得惹祸上身,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苏清晗平素待人温和气质儒雅,言语内敛总是点到即止,又岂会如此直白?若放在以往,此时百官哈哈一笑便可带过气氛,奈何此时事态干系重大,殿内气氛凝重,没有一个人敢犯傻犯到笑出声来。
众人或跪或站或坐,跪着的跪不舒服,坐着的也坐不安宁。眼神或明或暗,只顾在殿中心站着的皇帝和跪着的严少卿之间来回打量,哪还有多余心思去关注旁的风吹草动。
皇帝冷笑一声,并未说话,不知在盘算什么。
严凤诉便偏头去看高令史,带了笑意故作疑惑道:“高令史,你说苏大人他,究竟是不是这样想的?”
严少卿本就是朝中出了名的风流佳公子,这等危急关头从容不迫的轻轻一笑,只让人觉得眼前灯火璀璨,华光溢彩令人目眩。
然而细细看去,那笑里似乎隐匿了五分压力五分凉薄,无端端让人心中犯冷。

高令史毕竟稳重,心知严家大势已去,倒不屑与之分辨,只是重重驳斥了一句:“一派胡言。”而后对着皇帝深揖一礼道:“容臣稍离片刻,这就去把那名行凶杀人的少年带来当堂对质。”
皇帝合了合眼,面色苍白。先前的酒晕此时已经消褪干净,神情却略显疲乏,于是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高令史俯身低头告退。还未转过身去,耳畔听见一个少年略带讽刺的声音。
“不用带了,我已经自己来啦。”
殿内众人循声望去,面色大变。
只见不远处的高台龙椅上,正坐着先前奉酒洒了皇帝一身的小丫鬟。
白沐避过湖面上的风口,忍着冷汗细细看去,原本就涨疼的脑袋愈发疼痛不已,那小丫鬟,像是莫篱假扮。
他此刻正翘着腿儿横躺龙椅之上,显得很是惬意随便。龙椅边上俯趴着一个满面苦色的小太监,正是许羡鱼。
许羡鱼探头探脑地跟高令史打招呼:“高大人你莫担心,你的手下只是中了一点儿痒药,没有大碍的。”

殿内众人怔然当场神色各异,面上神情缤纷变幻,热闹的紧。
“原来是你。”皇帝侧头看过一眼,稍加回忆,想起来那日在茶楼的小室中行刺的蒙面女子。打量神态身形,果真竟是眼前之人。
于是冷笑一声,眼风狠狠扫过殿侧一众侍卫,看那群甲胄侍卫如梦方醒般持着钝器密密层层地围了上去,才拂袖回身。他一步步走的挺稳,脸上看不出怒意,唇边的笑却渐渐地冷冰似铁。
莫篱把玩着龙案上的酒樽,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觉悟,倒是许羡鱼见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再也趴不住了。大概是被吓傻了,又想起先前所说严相谋反一事,跟自己许家关系紧密,一时间又惊又怕,手脚都不听使唤。
憋了一瞬,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来为自家父兄辩解道:“皇上,西北边关出现巨型怪物的事情,是我亲眼所见,并不是被编造出来的!” 
突厥王阿史那眉头紧皱,和身侧的褚良远暗暗使个眼色。
又回过头远远地看看莫篱,再看看许羡鱼。他们一个是楚南巫蛊世家传人,自己马上要有求于他;另一个则是受了两位许将军嘱托,自己此行来京的真正目的。这两人却不会挑时机,非在此时此刻出现,乱了计划。心想中原有句话说的真是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帝冷冷瞥一眼许羡鱼,对他的大呼小叫似乎并无兴趣。他一步步走上高台,冲着莫篱而去。
莫篱笑嘻嘻道:“不用找我对质了,我确实帮严相杀过人,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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