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甘罗输了。”见李斯并不搭理自己，甘罗只得耸耸肩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相爷的目的是要找到太后谋害先王的证据。”
甘罗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落在李斯耳里却变成了一声惊雷，“太后谋害先王？”李斯惊讶的看着甘罗，眉头聚在了一起。
“斯兄这算是一个问题吗？”甘罗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李斯瞪了一眼甘罗，便兀自沉思起来。
众所周知赵太后原本是吕不韦府上的一个舞姬，先王还在赵国为质时就看上了赵姬，吕不韦便大方的将赵姬送给了先王。
李斯皱起眉头，他曾经听说的传言无一列外都是说吕不韦为夺大权谋害先王，可现在甘罗却说是赵太后害死了先王，而吕不韦的目的是要为先王报仇？这和李斯所知的，完全是大相径庭。
若真是如此，那赵太后为何要谋害先王？那嫪毐呢？嫪毐又是怎么回事？一堆问题一下子涌进李斯的脑海中，让李斯原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是混乱，不堪重负的头越发难受起来。
“斯兄要是有疑问可以问甘罗啊，”甘罗伸出手想要抚平李斯紧锁的眉头，不过甘罗触碰到李斯的那一瞬，李斯躲开了。
“你啊，总是想得太多了。”甘罗看着李斯撇了撇嘴，收回自己的手说道。
李斯不容置否，他就是想的太多。
“都不知道你是在为谁想的那么多，”甘罗继续说道，“大王、相爷、太后之间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你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斯兄何苦将自己弄得如此辛苦呢？”
“这就是甘罗的问题吗？”李斯平静的看向甘罗，可是他端着觞杯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对啊，自己是何苦呢，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自己到底是何苦呢……
“斯兄……”甘罗吃瘪，委屈的看着李斯，“斯兄还有两个问题，赶紧问甘罗吧，甘罗也好问问斯兄。”
李斯的手指覆上欲裂的头，还要问什么呢？吕不韦和赵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李斯不关心，李斯只要知道吕不韦没有觊觎嬴政的江山就好……
为什么又是嬴政，李斯咬住下唇，为什么自己想到的还是他？为何自己还要全都为他着想？李斯将觞杯送到唇边，不要想了，这只是他李斯自己的事情。
觞杯中的水已经凉透了，清凉的水顺着干涩的喉咙流入李斯滚烫的身体，冰凉的感觉让李斯清醒了一些。
“那长安君呢？”李斯竭力控制住自己，迫使自己不去想成蛟和嬴政的关系，不过他的心有狠狠的抽了一下，疼的发颤。
既然吕不韦密谋的不是秦国的天下，那成蛟为何要投靠到吕不韦府上，为何吕不韦又要制造出他要扶植成蛟的假象。
“斯兄真的是病了吗？”甘罗无可奈何的叹了叹气，瞅着李斯甘罗说道，“重病之下，斯兄问的问题都是如此的犀利，都快让甘罗招架不住了。”
“甘罗不要和我贫嘴。”李斯的头越来越痛，他不想再和甘罗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他只想知道答案。
“嗯，好吧，”甘罗收回贫嘴的模样，一本正紧的说道，“其实相爷收下长安君是有两个原因。”
“斯兄也知道大王和相爷商定将加冠之事推迟之事吧，可是为了不让嫪毐和太后起疑，相爷和大王必须做出决裂的假象，而长安君就是这样的一个幌子。”
李斯愣愣的看着甘罗，忽然好想笑，笑那个傻子李斯。
什么要挟什么为了他，都是嬴政编织的谎言，这样拙劣的谎言只有他这个傻子才会相信，嬴政不仅仅是十九的少年，他还是秦国的君王，什么儿女私情对嬴政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他李斯就是傻傻陷进去的那个。
那日在甘泉宫中，嬴政和成蛟是故意吵架的吧，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决裂了，然后成蛟就堂而皇之的进了相府，而李斯只是嬴政的而一个跳板而已，一个借口而已，可他李斯却傻乎乎的感动的一塌涂地。
李斯真的很想笑，在背后嬴政和成蛟是否也这样的嘲笑这个不识趣的傻瓜呢？
“斯兄？”李斯的脸色变幻的很奇怪，甘罗忍不住出声询问到。
“甘罗继续，”李斯声音又变的干涩起来，或者说是苦涩……
“甘罗不是说两个原因么？”李斯露出一个微笑，㊣（5）可是李斯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李斯不想在想了，真的不想再想，这一切是不是那个少年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撒下的大网，网住了李斯的心，然后利用的他的感情……
“嗯，”甘罗担心的看着李斯，此时李斯的状态让甘罗很不放心，“丞相让长安君住到府上的另一个原因是，长安君和先王长的甚为相似……斯兄？！！”
哐当一声，盛水的觞杯应声落地，杯中的液体倾洒开来，甘罗接住李斯向下倒去的身子，修长的手指覆上李斯的额头，甘罗皱着眉头。
是自己逼得太狠了吗？甘罗如是想……
第五十八章 吕氏春秋
长安君成蛟已经离开了，赵高将成蛟给他的物什秘密的收在怀中，看着成蛟离开的方向，赵高在心底问自己真的要如此吗？会神不知鬼不觉吗？
赵高还在发着呆，而嬴政已经回到了甘泉宫。
“大王。”赵高急忙迎上前去，不过嬴政的低气压着实震慑住了赵高，只见嬴政沉默不语，神情严肃，让人猜不透。
嬴政没有多做停留，也没有理会迎上前得赵高，径直就走回甘泉宫，不一会就传来寝殿大门，猛然相撞的巨响。
手掌探入怀中，赵高拿出成蛟给他的东西，赵高抬头看了看寝殿的方向，手指渐渐收紧，只要能帮到他，那就够了……
成蛟一回到相府就有舍人迎上前，告诉他，丞相已经回来多时，在西苑候着他。
成蛟厌恶的皱起眉头，可是就算他再怎样讨厌吕不韦，但是他也不能不听吕不韦的命令，他要成蛟去哪，成蛟就必须去哪，成蛟狠狠的咬住牙，无所谓了，只要是为了王兄，无论什么成蛟都可以忍受的。
相府的西苑收集各国的奇珍异玩，相府中的门客不计胜数，但是没有吕不韦的允许谁也不得踏入西苑，甚至甘罗都只去过西苑一次。
西苑比其他院落来的温暖，成蛟将裘皮披肩取下，让舍人拿着，便抬腿走进了西苑，而带路的舍人只能停在西苑门口候着。
叩叩叩……成蛟轻轻的敲着门。
“进。”吕不韦的声音响起，随后成蛟便推开房门，“相爷。”成蛟的语调平淡，“不知相爷唤成蛟到西苑所为何事？”
“进屋吧，外面凉。”吕不韦坐在桌案前，并未抬头看向成蛟就说道。
“诺。”成蛟跨进屋。
“把门带上。”
成蛟皱起眉，他不喜欢和吕不韦共处一个空间，特别是只有两人之时，可是……
“是。”成蛟也只得转身将房门带上。
“坐吧。”吕不韦示意成蛟坐到他的旁边，不过成蛟却只是踱步到吕不韦的对面，然后与吕不韦面对面坐着。
此时吕不韦才抬头看了看成蛟，深邃的眼神，不由得成蛟一阵心慌，吕不韦的眼神让成蛟害怕，成蛟别过眼神，不敢与吕不韦对视。
“早上去哪呢？”良久吕不韦才出声问道，一边说话吕不韦也收回了视线，眼神中掠过一悲伤的情绪，不过别过视线的成蛟不曾见到，因为吕不韦的问题，让成蛟不由得紧张起来。
“随意出门逛逛。”成蛟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嗯……”吕不韦拖着尾音，而成蛟则是紧张的低下了头，他怕一个眼神就泄露了他的心事，成蛟不要功亏一篑。
“蛟儿……”
“在。”成蛟的心脏急速的跳动着。
吕不韦看着成蛟泛着细汗的额头，秀挺的鼻梁，不点而红的朱唇，不由得慌神，许久之后，吕不韦微微叹气，继而说道，“若是觉得相府无聊，可以出去逛逛，不用如此紧张。”
听闻此言，成蛟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缓缓的落地，“诺。”成蛟恭顺的应道。
之后又是良久无言。
那天晚上樊於期来到成蛟宫中，说出让他去相府之言时，成蛟就知道王兄说的没错，吕不韦一直在等着机会，拉拢成蛟，让他们兄弟决裂，而成蛟也不要放过这个机会，放过这个能为王兄做些什么的机会。
因为只有这样，王兄才会看见一直看着他的成蛟，因为只有这样，王兄才不会一直把成蛟推开，只要能被王兄需要着，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成蛟都愿意去闯。
可是……
成蛟不懂吕不韦这个人，成蛟能够感觉到吕不韦对他的信任，不为什么，成蛟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吕不韦从不避讳着成蛟，无论是在会见门客还是和朝中大臣商议要事，吕不韦都大大方方的带着成蛟，甚至吕不韦有时还会询问成蛟的意见，若说吕不韦是全心全意的对成蛟，但是吕不韦又常常在两人独处时，默不作声，可是若说吕不韦并并不相信成蛟，但是吕不韦却从不干涉成蛟的任何活动，就算偶尔成蛟对他冷言冷语吕不韦也从不生气，而且还吩咐相府中的人好好照顾成蛟。
成蛟猜不透吕不韦的心思……
“蛟儿看看这个。”正当成蛟想的出神的时候，吕不韦突然出声对成蛟说道，成蛟回过神来不及整理思绪，就急忙应声，神情带着些许措手不及的慌乱。
吕不韦看着成蛟无措的神情，忽然不再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成蛟，嘴角似乎还带着宠溺的弧度。
‘不要再来了，我只想做一个安安分分的质子，安静的度过我的余生。’
‘我若为王，天下是我的，也是你的。’
‘不韦，我说过，我大秦的丞相只有你一人。’
……
“相爷？”成蛟看着吕不韦不解的出声，微微皱起眉头，成蛟很不喜欢吕不韦带着如此的眼神看他，因为这眼神不像是在看着他，而是看着成蛟身后模糊的身影。
“嗯？”吕不韦回过神。
“您让蛟儿看什么呢？”
听到成蛟的询问，吕不韦牵起嘴角，虽然面容早已有了饱经沧桑的纹路，可是他此刻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往日叱咤风云的模样，㊣（5）温润的就像是一个温和的长辈。
“看看这个。”吕不韦将桌案上的竹简递到成蛟手上，然后又说道，“这是我让门客们编写的。”
成蛟接过竹简，带着探究的心情细细品读起来，成蛟越是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