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国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行越国诏- 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老伯看见吕赢的样子,变了颜色。

  吕赢正觉得奇怪,只见老人手里拿了榜文在往村庄的墙上贴,一见却是画影图形的追捕国诏。令有人见到废君吕赢就要捉拿。

  那张纸上的人虽然寥寥几笔,倒是神似,只要真人在旁一对照,立刻能认出人来。

  吕赢睁大眼睛,这图不就是自己请来的那个画师刘卫的手笔吗?

  亏自己发现了他不凡的才华,重金把他请到了宫里给他画美人图,怎么能这样背叛自己呢!

  当然,他是不知道,刘卫本来在山中逍遥过日子,被强迫带进宫里画那些无聊图画,甚至曾被要求画春宫,如此种种亵渎他艺术追求的恶行,使刘大画师怀恨吕赢很久了。

  这一次叫他执笔,他终于能报复,不但很好的挥洒了自己的才能,还不放心手下人抄录的时候有损效果,自己亲自画了上百张的副本,累到手酸却是异常爽快的。

  

  再说村里人一见吕赢到来,小孩被父母撵进了屋子,老人被亲人扶进家门。

  所到之处,门窗关闭,店铺关张,连条狗都给拴进了屋子。

  不过却没有人出来捉拿他。

  毕竟,这民风淳朴的地方,对一个国君,是不会加上毒手的,但是他们却也都是受了这吕赢多年祸害的平民百姓,无不对这人恨得要命,绝不肯收留帮助他。

  天黑了,小村亮起灯火,吕赢却可怜兮兮靠在村头一幢废屋快要倒塌的柱子边,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他虽然肚子饿,却恢复了点力气,又想去讨些食物,最好能得到些帮助,让他回都城去

  可是,他却见昨天那老叟到他面前,冷冷的说:"快走吧,再不走,便有人去报官了。"

  吕赢心头一酸,这次却没有哭。

  他感觉到了一种羞辱,人皆弃他!人皆咒骂他 !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咬牙,爬起身来,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走出了村子。

  他怎么能回去?在百姓面前被带走,在自己的弟弟面前请求活命_

  戍刁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_

  君王若有尊严,当然不会回去

  便死在此地吧。

  

  他在道路边走着,一路的细雨,他的衣服已经残破,他的形容憔悴不堪,摇摇晃晃。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累得走不动了。

  吕赢抬头,正看见一棵大茜树,见那一树盛放的青绿粉白的花朵,被风雨摧折,凋零了一半,满地落英。

  他叹息一声,歇在了树下,这个时候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不多时就蜷起身子,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于是慢慢伏下身,枕在树根上,躺在一地落花上。

  寡人要死了

  要死了

  死在这里也好 !

  茜花好美啊,寡人的朝霞宫里也有一棵,小时候,寡人和牧,总是在树下玩,把树上刚开的花朵用竹竿打下来_

  多好的日子啊。

  寡人,后悔了

  寡人,也许不该当一个国君的。

  可惜,现在后悔也迟了

  让寡人死在这美丽的花树边吧

  

  吕赢就这样,渐渐失去了意识。

  

  (3) 起死回生

  一驾车行走在驿路之上,车上坐着两个青年,正谈笑着,一个人穿了官服,修洁的面貌,留着胡子,看上去气度稳重,一双眼睛神采飞扬。

  他身边坐着一个穿布衣的青年,这青年跨着一柄剑。

  衣服虽然是布的,做工质地却很好,里面露出的内裳是绢制,似乎也嚣张得很,并不服从礼制。这青年下级士人的服饰,头上没有加冠,只梳了个发辩,短发到肩。

  如果在北方宣鲁那种礼乐之邦,就会被视做十分粗野和奇异的打扮,而在行越倒不算什么。

  行越本来就是蛮地,从大夫以下,短发文身的事情很普遍。

  在吕赢当国期间,行越的礼仪更是混乱。

  国君尚且时常穿了奇装异服,披散头发,上行下效,风气更自由,又或者太过自由了

  

  这两人正谈笑,却听赶车的小厮惊叫一声,把车停下了。

  那官服的青年似乎是主,不满意地问:"息儿啊,你这是赶得什么车?"

  小厮掀了帘子回道:"主子,我看见路边_有有个死人!"

  闻言,官服青年大吃一惊,皱眉道:"死人?倒在路边的?你快去看看。"

  小厮赶紧下车去查看。

  两人还没拿定主意下车,小厮过来回话:"那死人,看上去好象是个饿殍。"

  官服青年更惊讶了,他大喝:"胡说!我治桑丘三年,百姓从未冻饿,连乞丐也没有,怎么会有饿殍?"

  小厮抓抓头:"想必是外地来的?那衣服也不像这附近的人!"

  官服青年早就按捺不住了,提衣走到那个死尸身边。

  只见一棵大茜树下果真有一人僵躺,脸色白青。

  他探过手去,鼻息全无,真的是死了,见这死尸嘴唇干裂,身体又很瘦弱,一身衣服肮脏残破,大概真是饿殍,或是生了病死的。

  青年长叹一声:"快叫附近的县丞来,这人既然来我桑丘,竟然还会倒毙路边,是我的失察"想到这里,他露出愧疚神色。

  这个时候,那布衣带剑的青年,却面无表情地慢慢走到尸体边,看了半晌。

  然后他又半跪下去,拨弄着尸体。

  "无恤,你这是干什么?"官服青年怪道。

  "子恙,你过来"

  听朋友如此沉重的语气,朱秋就走到他身边,只见他的朋友也不嫌那尸体肮脏,正扯着尸体凌乱的衣服,三两下,露出胸膛。

  瞬间,两人觉得眼前一亮。

  这肮脏尸体竟有如雪一样白的胸膛,因为失去了血色,看上去就更是白得吓人。

  "你说乡人乞丐能有这样的身体么?"青年冷笑一声,在左边胸膛,接近心脏的地方,找到了七颗殷红的痣,排成一个稀疏的北斗,看过一次便不会认错,这稀有的痣,找遍行越,找不到第二个。

  青年又扯下那件女人的外袍,已经成了碎布一样,可是青年扯开布料,金光闪过。

  "月蚕的丝混在里面,虽然不牢固,却可以变化出五彩,平时是蓝色的。"青年把飘出丝线的布料递给朱秋,朱秋立刻就领会了。

  他急忙伏下身,拨开那尸体的乱发,那张脸虽然肮脏,却轮廓分明,骨骼清癯,睫毛长长,沾满了早晨的露水。

  朱秋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退三步,靠到了车边。

  "难道他___"

  "是的,一定就是他了!"青年又是一声冷笑,却似乎有点忧郁,他怜悯地看着地上的这人,已经这样不堪的死去了。

  这赤裸了一半的尸体,依然是散发出一种凄楚和美艳,胸口的红色七星,似乎还有生命力一样,红得鲜丽,一头长发凌乱,却如同黑色的泉水,流泻在地。

  吕赢,我又遇到你了。

  当时我发誓,再见到你时,便是你的死期,却不想,竟然应验了么?

  

  朱秋就是桑丘守,他为人豪爽,急公好义,是个颇有贤名的官吏。

  在他治下,这一带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教化兴盛,与当地世家的交情,也让他行政顺畅无比。

  与他最好的一个朋友,就是赵氏现在的当家人,赵无恤。

  自从四年前他弃官回家乡"务农"后,就接下了赵氏家主的责任。

  这一家既从商贾,又曾入仕,诗礼传家,富能敌国,与中原互通声息。

  这家族的声势规模已经到了极盛之时,以至于在中原提起行越,也会有人提到赵氏。

  按照道理来说,如此情势下,赵无恤没有理由归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家主却连年挽拒朝中要他复职的旨意,情愿当着土财主。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的做法不能不说是明智的。

  他一走,吕赢便当政,弄得国无宁日。但凡忠臣,诤臣,直臣都遭祸害。

  三年里连换了三任三公,十多个士大夫,退隐的人数字惊人。

  因此上,相比那乌烟瘴气的朝廷,赵无恤的乡野日子过得实在惬意。

  

  但是也许就在今日,他就要和这样的日子告别了。

  因为,他很不幸的又遇到了那个灾星。

  不甚吉祥的北斗星。

  他抱着剑,看看赵家祠堂上罗列的牌位,长长叹息一声,然后挥出他的剑。

  祠堂的蟾蜍积雨台立刻碎为两半,在石头做的蟾蜍中,藏着一个石头盒子,是用整块玉石磨制成的,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如同泥土一样,丝毫不起眼的一块东西,快步入了房间。

  房里,朱秋正倒背着手,走来走去,眉头扭成一团,烦恼得死去活来。

  见友人进来,手里托着的那个东西;顿时一跺脚:"你到底在想什么?赵无恤?"

  赵无恤一挑眉,只说了两个字:"报恩。"

  说完,他走到床边,用手掌将那土块捏碎,土块中间,出现了一个柔软的,犹如鲜肉一样颜色的东西,一接触到空气,立刻像有生命一样蠕动起来,又仿佛在萎缩。

  赵无恤急忙将东西塞进床上那人的嘴中,再合上他的牙关。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赵无恤,只好一边揉捏他的咽喉,一面硬将那肉块塞了进去。

  那肉块一到喉咙口,就顺滑的进入了那人的身体。

  赵无恤松了口起,坐到床边,端起茶杯喝水,喝了一口,见床上那人的喉咙发出奇怪声响,又端起茶,捏开那人的嘴,把剩下的水都倒了进去;丝毫也没顾及到有一半都洒到了床上。

  朱秋双眼瞪大,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个场面。

  然后赵无恤没好气地说:"子恙,你看什么呢?"

  "刚才,那是?"

  "是商羊,家父献了半只给先君,就是孝公,另半只留在了家中。"赵无恤在壁柜上找到了酒,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