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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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之间-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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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见久不念出来,不免窃窃私语。
  百里亮呵呵一笑:“这个王涵,要他写字儿,不若叫他去死。”
  小斋亦笑道:“他还只会写自个儿名字,还得放在一起才行,拆开了只怕是字儿认得他,他不认得字儿!”
  尚五爷亦道:“这回子小猴儿麻烦大了。”
  台上许院长好容易定下神来:“公子,这是……这是……”
  王涵尴尬得要死,面上却笑得云淡风清。TNND,这时候除了笑,还能干嘛,总不能老实交代自个儿不会写吧?这不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麽?
  许院长又轻声问了一道:“这,真的是公子之意?”
  王涵笑眯眯直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许院长只得咳嗽一声,提起这张白卷来,台下登时议论纷纷。许院长拍拍手:“各位,各位——黑人公子不着一字,小老儿不敢妄加揣测,只不知,公子之意为何?”
  王涵笑得脸都僵了,还是说不出话来。台上台下窃窃私语,有摇头晃脑揣测者,有交头接耳讨论者,有的说定是内有乾坤,盼着王涵快些解释,自然也有猜他答不出要赶他下台者。一片沸腾吵得好不热闹。
  尚五爷眯着眼睛笑:“这下有好戏看了。”
  百里亮颇为动容:“三爷,这可如何是好……三爷?”
  却无人应。
  一屋子人这才发觉黄三爷不见了,桌上那杯茶还冒着丝丝热气儿。
  台上王涵只管傻笑,台下越吵越响,许院长捏捏胡子:“公子,若再不发一言,小老儿只能算公子答不出,请公子……”
  “答不出?不会这麽苯吧,这题答不出还来参加风流会?”
  “他别是不会写字吧?”
  “啊?字都不会写?!撵他出去!”
  “撵出去——”台下起哄声儿大起来。王涵小腿不由打抖,见许院长看他目光也渐严厉起来,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只怕就要瘫软在地。
  “谁说他没答,只是你们看不懂罢了。”
  台上台下登时静了。众人转过头去,见个年轻公子摇着折扇慢慢儿自末席行上前来。王涵眼眶猛地一热,差点儿逃下台去,却叫他用眼神止了,只得喃喃念了一句:“大佬……”
  台下就又议论起来,不知此人是谁。
  许院长皱皱眉:“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是何人并不打紧,横竖路过此地闻有风流会特来瞻仰之一人,却不知尚京城中竟是蠢蠹,只识经文死句,不懂变通灵活。”他只管走着,到斜口儿转楼上厢房处之略略停了停。
  许院长面上颇挂不住:“这位公子何必出口伤人?”
  “非也非也。”他摇摇扇子往楼梯上走,“台上这位公子写的不就是个‘无’字麽?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王涵连忙点头,面上慢慢烧起来。也不知是感激,或是感谢,抑或是……感动。
  “无?”许院长一挑眉毛。
  那人却已转上楼梯,竟不再见了。
  台上刘氓却将手中折扇一收,合于掌心:“风流为情为心,为静为洁,有度有巧,然人观花月以为风流,花月何以自观?不曾有,皆人之念、人之思耳。是故风流者,人为也。然何者为之?鸣泉为风流,溪水为风流,汇于汪洋为风流,升腾化云为雨亦是风流,则风流为何?花有百种,情有万千,皆是风流,合而为一,何也?”
  王涵听得头晕脑涨,却见许院长面上恭敬,不由斜眼瞅去。刘氓说得兴起,侃侃而谈:“人观天地有情,人见万物生意,而天地万物从何而来?太初懵懂,混沌如鸡子,空无一物。至今日天圆地方,海涨日升,岂不是皆源于‘无’?正是无中生有,心生所感,感于万物,方才风流!”却又尔雅一笑,“试问,如此情境,一纸浅薄,一笔单枯,能书乎?能言乎?能释乎?”折身冲台下打个躬,“在下胡乱揣测,方家见笑耳。”又冲王涵一拜,“若有领会不精之处,还望公子莫怪。”
  王涵乐得眉开眼笑,连连摆手:“不怪不怪。”心道,大佬,真够哥们儿!
  许院长久久一叹:“不曾想,黑人公子心怀四宇,情括八方,意在九州,此心此感已在风流之上数倍。容小老儿一拜。”说着一躬。
  王涵装模作样拉他起来:“老先生客气。”
  许院长颔首道:“公子之答,小老儿不敢妄评,留待台下诸君慧眼吧。”说着示意书童收了第一轮的单子。
  百里亮瞅着黄三爷回来坐下了,不由轻笑:“英雄救美乎?”
  黄三爷喝口茶不理他。
  尚五爷呵呵直笑:“若无奸情,打死不信!”
  黄三爷一挑眉毛:“少废话!”
  “骗谁呢。”尚五爷眨眨眼睛,“那你怎麽说离席跑下去这事儿?”
  “腿痒。”
  “那帮他扯谎呢?”
  “嘴痒。”
  “少来!”百里亮与尚五爷对望一眼,终是撑不住,齐齐笑了,“巴巴儿的跑下去,就为说半句话麽?”
  “方才茶水饮得多,人有三急嘛。”黄三爷喝口茶,见台上王涵脸儿都笑红了,直抬眼来盯着这边儿,也就不禁笑了。

  第四十五章

  【笛家弄】白首东丘,青李桃溪,云暮斜阳,初暖渐暑绒春残。水欢柳动,薝匐莲开,半亩银塘,绣舫倚岸。当年公卿,饮宴达旦,左右佳人伴。红帐落、对嘉景,触目伤情,已是旧感。
  岁半。得意之时,金玉满堂,眩目辉煌,觥俦交错,醉倾山峦。不醒、朦胧尤握柔荑,梦里彷徨顾盼。一朝箫断,虽是玉郎,前事再不谈。花期过,忆盛时,今宵难眠,昨年不还。
  比过这一场,就交巳时二刻了。太阳高高挂着,晃得人眼晕。
  许院长擦擦汉,捏着山羊胡子再上台来,咳嗽一声道:“第一题比过,可见诸君皆是风流人物,且看第二题……”
  刘氓颇有些担心王涵,不由略略低头瞟了一眼,却见他傻乎乎,只管瞪着西厢笑呵呵的,也就打量了一眼,这就笑了一回子:“这小子,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正是难得有情郎嘛。”青黛接过话去,也瞟了一眼。
  刘氓一定心神笑道:“啊?”
  青黛掩口一笑,高深莫测道:“公子以为这第二题会是甚麽?”
  “只要不是舞文弄墨就成。”刘氓苦笑一声,转身擦擦额际冷汗,若不是方才黄三爷适时提点,王涵这小子恐怕已经被红牌罚下……
  眼前顿时出现块红牌,唬了刘氓一跳:“啊呀呀——”
  许院长捂了耳朵闪到一边儿:“可不能这麽……”
  刘氓忙打个躬:“一时神游,惊了老先生,还望海涵。”
  许院长揉揉耳朵儿,苦笑道:“这是公子的牌子,请好儿!”
  刘氓莫名其妙接了,才见诸君人手一牌。许院长看看都有了才道:“请诸君以所持牌色各为一题,如何显风流之态,任君所爱。”
  刘氓哭笑不得望着手里粉嫩粉嫩的牌子,总不能叫我大唱“甜蜜蜜”吧……却又见王涵脸黑了一半,足以与手中黑牌一拼。
  楼上尚五爷已然笑翻:“哈哈哈哈——这次看小猴儿怎麽闹腾。”
  百里亮也忍俊不禁:“亏得龚不同那老儿想得出!这般刁钻,难为台上了。”
  黄三爷却舒口气:“如此不着章法,也算有一线生机吧。”
  小斋颇有些挂怀:“三爷,王公子……成麽?”
  “死马当成活马医,且看再言。”黄三爷摇摇扇子,今儿当真热得紧。
  金藤举着金色牌子,默默一想,含笑道:“金为五色之尊,风流为人情之最,正是妥帖。”折身自有书童取了三弦琴来,置于几上,盘膝而演。音润情清,缠绵舒爽,若三月桃花,又如五月莲香,悱恻浅浅。至声选旋而鸣转,仿佛登险峰望天南,得见云深重重。却又倾泻而下,直落九重。溅开半点星芒,挂于廊下柳前。
  台下静而细听,默默不语。
  苏溱却挥毫起笔,于纸上成就一篇,叫桔贵抢了去,心上念了一遭笑道:“如此绝妙好辞,不歌舞娱情当真罪过。”
  青黛、翠袖也过去看了,掩口而笑:“桔贵姐是风雅人物,不如先请?”
  桔贵遂合了那词儿念道:“万雪空浮远山遥,旱冰乍裂此冬了。若得卿卿一笑顾,何惧华发容颜老。”又举了手中桔色牌子歌焉,“良人自出玉门关,秋风飒飒百花残,忍见香草作薪炭。眼见天寒,织机孤转,橘子洲头空余憾。”
  翠袖随曲而舞,宽舒适度,软韧低回,旋幽长叹,目有霞光。
  台下诸人随情而生,不由泪盈于睫,低声赞好。楼上百里亮亦叹:“前七言,后散曲,颇合音韵,舞步轻灵,天作之合!”
  黄三爷挑眉抿唇,摇扇不语。
  台上青黛咯咯一笑:“桔贵姐姐好歌喉,翠袖姐姐舞姿曼妙,难分伯仲。”
  刘氓亦感叹道:“曲儿谱新词,难得合上音韵,又有如此身姿,当真难得,这些头牌不是空得的啊……”
  青黛杏眼一转,呵呵笑道:“如此佳境,不显一显,倒是对不住台下看官了。”说完昂首一点,书童竟送上一方宝剑。剑身盈润通透,还未出鞘已觉锋芒锐气隐隐。
  许院长颔首捻须:“古有长弘化碧,今有青黛舞剑。”
  青黛咯咯一笑,捏着剑诀斜挑了开去,身软灵巧,剑光闪烁,在这艳阳之下,倒是别有风情。
  刘氓晃着手上那块粉色的牌子,苦笑不已:“你们一个弹琴,一个作词,一个劲歌,一个热舞,还来一个舞剑的,叫我怎麽办呢?”
  王涵也叹口气:“你还好吧,好歹是个颜色不是?粉红色的星星眼,少女漫画经典镜头,兄弟啊——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刘氓低声道:“你打算怎麽办?”
  王涵摇摇手上这块牌子:“你说我拌包公你装陈世美,咱俩来段儿秦香莲?”
  刘氓踢他一脚:“滚!”也就上前一步,立于青黛身后默想片刻方道,“粉妆楼上露凝霜,烛泪点点作红妆。日盼龙吟三尺剑,九重华盖游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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