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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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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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被推进抢救室时,古涵山突然推开所有人,步履不稳的跨上前,巴拉出小小只剩一层皮的小手,把自己带了四十年的扳指摘了下来,可是小小手指太细,古涵山如幼童般茫然无措地四处寻着。古楷在跟主治医生做最后的确认,贺焕见状忙褪下带了多年的佛珠递了过来。古涵山摆摆手,贺焕坚持的松开了蜡封的线扣,把扳指套了上去,然后掏出火机,重新烧出了绳结。古涵山拍拍他胳膊,没有多说,颤抖着手,往小小手腕上套去,太过纤细的手腕套了两圈,才堪堪卡主。古楷瞥到父亲佝偻祈求的身姿,闭眼片刻,强咽下哽咽,大步过去,擎住了父亲的肩膀,示意大夫立即推小小进去,小小不比欣然当时,能等得起,此时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古涵山却挣脱了古楷的搀扶,眼看急救室大门要关上的刹那,跑步上前,俯身而下,额头重重地点了一下氧气罩上小小的小脑门。
  贺焕、古楷忙上前拖住了古涵山,急救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古涵山终于老泪纵横。
  相似的等待、相似的惶恐,相似的疼惜无奈,却是不同的悔痛难堪、不同的歉疚难偿,等待的不知是何样的结局。
  ……
  胡婶在病房里拍哄着吵着要找她二哥的欣然,好不容易哄好了,胡伯从房门口匆匆一闪。老夫老妻默契非常,胡婶嘱咐了护士和保姆几句,起身出去了。看到走廊里才一天就憔悴不堪的老伴时,胡婶大惊,胡伯摆摆手,低声道:“小小出事了,一言难尽,看好欣然。如果,小小能,一定能救过来!会住在隔壁,这几天别让欣然出门。”胡婶捂住嘴大惊,胡伯来不及解释便匆匆下楼了,胡婶忙擦干惊吓出来的眼泪,心里忐忑着,回到了病房。
  直到欣然吃完晚饭,胡婶才听到隔壁的声响,胡婶早就准备了欣然最喜欢的CD,哄着她听歌看杂志。一直看着欣然迷糊睡去,才给她摘下耳机,拿掉手上的书,盖好被子,轻声嘱咐好看护的人,快步开门出去。
  疾步走到小小房间时,刚推进门,便看到血液科主任医师钱大夫正跟老爷子和大少爷低低说话,胡婶隐约听见“……前期化疗……不像是初发……醒了之后需要确认一下病史……”
  看见胡婶进来,和胡伯一起给小小换衣服的贺焕忙轻声打着招呼,胡婶已经吃惊到无语了。从老爷子、大少爷、表少爷到自己老伴,都是一脸胡茬,两眼深陷。最让胡婶震撼的是病床上那个浑身插管,氧气罩下的女孩子,瘦弱的仿佛一片白纸,随便一阵风都能吹跑。小小,怎么会这样了?
  胡伯收拾完小小,低声叮嘱了贺焕几句,揽着老伴出了房门。胡婶出门前,震骇莫名地看到,老爷子坐在小小床前,紧握着小小缠着佛珠和扳指的手腕,一寸寸地轻抚着,眼神怆痛,抿嘴无言。而卫生间门口,大少爷不顾表少爷的拦阻,从他怀里掏了根烟,抖着手点了几次都没打着火,表少爷无奈,给他点着了一根。胡伯揽着胡婶在走廊里说话时,贺焕拽着古楷冲他们点点头,向天台方向走去了。
  胡婶收回震惊的目光,看向老伴。胡伯捂着脸,长叹口气:“谁也没有想到,老爷子以为还有时间,我们都以为还有时间。”说罢,哽咽难言。胡婶着急又心疼地看着他。胡伯接着道:“小小,慢性白血病,发病至少半年了,傻孩子一直没说。刚才虽然平稳了下来,但是化疗,次次都是风险,不知道,谁也不敢说……”胡伯说不下去了。
  胡婶红着眼睛捂着嘴,发不出声音。胡伯缓过来一些,接着道:“老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饮食上安排好。小小那,钱大夫说下一步治疗要等小小醒来之后才能确定。大少爷在联系国外医院,表少爷……嗨,下午在山庄,表少爷狠打了小小几下,这才发的病。阿焕心里也难受,又不肯说,大少爷更是,自责的……先不说这些了。欣然就在隔壁,大少爷的意思,千万别让她看到小小,即使要见,也要等小小醒来以后,这个样子,对她俩都不好。”
  胡婶忙点头,急急说道:“我晚上就回去,准备小小爱吃的那几样,还有她常用的东西,都没动呢,我,我这就回去。”胡伯忙拦住老伴,苦笑道:“小小一时半会醒不了,即使醒了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你准备下她换洗的衣服,山庄的人,嗨,我才知道,小小到山庄,尿了好几次床,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天天早晨塌在上面捂干的。”胡婶趴在老伴身上,抽噎难言:“我不知道小小在山庄,我以为她去了G市那,那边的人我都嘱咐过了,我早知道……小小每次挨打,被吓到之后都会尿床,欣然盯了她多少次,她才好意思说出来。那个孩子……”胡婶趴在老伴肩膀上嚎啕着。
  胡伯听不下去了,长吸口气,温声道:“不说这些了,先把小小治好再说。”胡婶忙点着头,眼泪不断,夫妻俩相顾无言。
  天台上,古楷生疏地吐着烟雾,贺焕一边瞄着他,一边低头打着火沉思着。
  夜j□j临,C城的夜笼罩在浓稠般的灯火之中,绚烂而安静。夜初静,人已寐,几家安然入睡,几家彻夜无眠。
  古楷猛咳了几声,把剩下的半根烟摔在了地上,狠碾了一脚,夜色中,赤红地眼睛让贺焕心里一痛。古楷抬脚踹在了天台栏杆,一脚一脚,发泄般狠踹着,贺焕也不拦他,只默默地沉着脸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直到腿前的三四根栏杆都已歪歪扭扭,古楷才大喘着气,低吼道:“我他妈就一畜生,王八蛋!”
  贺焕脸色一滞,又掏出颗烟,打火点上,深吸了两口,缓声道:“小小没有求生意志,要不是你跑进去提到蒋晗和她弟弟,她可能连刚才都挺不过来。”
  古楷泪水滴下,哽声道:“她不想再见我们所有人。”
  贺焕皱眉,惊了片刻,冷静道:“先救人,那丫头最在乎的,除了蒋晗和郭可男,其他的我派人去查了,先让她肯活下来,活下来,再论其他。”
  古楷慢慢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只要她肯活下来……”
  贺焕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古楷,吸口气,静声道:“舅舅难过胜你百倍,泊然,无论舅舅这些日子如何,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古楷忍泪轻笑:“我他妈不是东西了十年,放心,我明白。”
  ……
  小小三日后才慢慢苏醒,微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紧攥着她手,满脸胡茬,半靠在床头打盹的古涵山。小小无力地看着他良久,慢慢转过了头,泪水涌下。
  轻微地响动惊醒了古涵山,古涵山看着半睁着眼睛不肯看他的小小,惊喜的站了起来,一手抖着摸着小小的额头,另一手按响了护士铃。
                      
作者有话要说:  

☆、蒋家

  医生护士涌进来时,一直未离医院的古楷将父亲扶到了后面,一边看着钱医生低声问着小小话,一边拨通了贺焕的电话。
  古涵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又闭起了眼,一声不肯出的小小,心里发急。古楷电话刚打通也发现了小小的不配合,迎着钱医生疑惑无奈的眼光,匆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古楷看着闭着眼,眼泪一行行往下流,但就是扭头不语的小小,气怒交加,要不是她屁股还肿着,敢这么犯倔,看怎么收拾她。当初欣然在病床上撒泼,他也照样巴掌没留情。古涵山没空看大儿子的冷脸,急切地坐回了床头,两头轻抚着小小的小脑袋,低声道:“好孩子,告诉大夫,最早犯病是什么时候。”
  小小浑身一僵,别扭的扭了扭脑袋,似乎要甩掉古涵山的手般,依旧不肯说话,死死地抿着嘴,闭着眼睛。古楷深吸口气,望着几乎是乞求着看着她的父亲,再次深吸口气,对钱医生道:“需要问什么,我来问,我待会去办公室找您吧?”
  钱医生对这一家人的反常状若无觉,点头低声道:“好,主要是既往病史,还有这次从有感觉发病到现在的时间、各阶段的状态,越详细越好。”
  古楷点点头,看着钱医生带着护士都走了出去,慢慢地走到了小小床前。
  古涵山依旧一下下轻抚着小小的脑袋,对她的排斥别扭视而不见,古楷看着察觉到他走进立刻紧绷起来的小身子,心里叹口气,从未有过的温声道:“小小,你可以选择自杀、逃避,是你的权利。”小小眼皮抖动。
  古楷缓了缓,接着说道:“我们一家人对你如此,尤其是我,你不肯给我们机会弥补,我理解。”古楷强控制着情绪保持着不颤抖。
  小小眼泪流得更凶了,古涵山半抱住她脑袋的手顿了顿,也颤抖了起来。
  古楷长吸口气,正要说话,小小微微张开眼睛,低低地没有力气,蚊鸣般说道:“大少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让我,让我走吧,疼,好了每天也都是疼,求求您,让我走吧,好不好?”一字一泪,细弱无声,却坚定异常。
  古楷终于泪下,转头堵住了嘴,猛咳了几声,嘶哑道:“小小,我们这一大家谁对谁错,你大概不想再回忆。但是,蒋唅一直在找你。”
  小小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古楷。古楷心理一痛一酸,继续温言道:“蒋唅本来已经被他父亲送出国了,可是上个月突然回来了,在阿焕那蹲了几天,在这医院门口也乔装晃悠了许久,阿焕正在找他,如果找到,我们带他过来,你想见他吗?”
  小小似乎要坐起来,可是体力不支,刚刚抬头便倒了下去,大眼睛猛睁着,多日的死水黯淡,一瞬间散发出亮彩,小小抖着嘴唇,眼泪哗哗而下,半晌,终于哭出了声,刚出生的小猫般,呜呜叫着:“真的吗?大少爷,我真的可以,再,再见他吗?”小心翼翼的求证着,病弱的小脸上满是哀求和无助。
  古楷心里酸涩难言,抬头看了眼只低头不错眼看着小小的父亲,点点头:“嗯,我保证。”
  小小笑了,淡淡的笑容慢慢散开来,整个人似乎散发出朦朦的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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