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铁为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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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铁为柔-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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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过了十几年清清冷冷的中秋之后,他还能和辛如铁同看月圆,凌绝心实在是感激上苍。
  
  凌绝心轻轻抚着辛如铁的头发,怜惜充塞胸臆。
  
  他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生命中,每一个月圆之夜,他们都会一起度过。
  
  ※※※ 
  
  一轮满月悬于天际,铺满一地的银辉。
  
  赏月筵席摆在传薪轩的中庭。
  
  摆着各色果品的大圆桌,六人团团围坐。
  
  自从栖鹰台之会,辛如铁和贺兰回风还是首次碰面。贺兰回风性子爽直,心里对辛如铁想杀自己一事倒没存芥蒂,凌绝心却终是觉得抱歉,因此领着辛如铁进门时,面上一时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贺兰回风见他这样,有心想主动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苦于不擅言辞,只是和二人打了个招呼就住了口。凌绝心歉然笑笑,瞄了一眼辛如铁,生怕他不自在,却见他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道:“陆先生、贺兰先生、吕大夫、段兄弟,让你们久候了,当真过意不去。”
  
  陆真忙道:“哪里的话,快快请坐。”
  
  两人落了坐,凌绝心才知自己先前的担心全属多余。到底是在生意场上应酬惯了的,辛如铁三言两语间就使得众人都放松了下来,有说有笑。他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模样,尽说些江湖上的轶闻趣事,不时有如珠妙语,引得众人连连发笑。凌绝心这才知道他在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竟是这般的八面玲珑,心中不由暗暗感慨。
  
  众人吃了些应节的瓜果,贺兰回风笑道:“花好月圆之夜,不能少了助兴的佳酿。我差人从西域送了些葡萄酒过来,咱们都喝两杯吧?”说着亲自捧着一把羊脂白玉壶,给各人斟满了面前的琉璃杯。
  
  那酒色作艳红,凌绝心端起杯子,便像是在掌心凝了一泊鲜血一般。凌绝心轻啜一口,但觉入口醇香,较之自己最喜欢的青梅酒,少了三分清洌,却多了三分甘甜,赞道:“好酒!”
  
  辛如铁也呷了一口,点头道:“果然是好酒,比我当年在西域尝过那藏了数十年的葡萄酒还要更胜一筹。不过那时恰好是冬天,酒家取来冰雪,把酒用冰镇过了,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如今却是尝不到了。”
  
  贺兰回风呵呵笑道:“辛庄主果然见多识广。在吐鲁番,一到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喝冰镇葡萄酒。虽然现在天时未寒,但在这长乐镇里,要取冰雪是再容易不过了。”
  
  段淼本不懂得品酒,但尝了这葡萄酒也甚是喜爱,闻言兴奋地嚷道:“雪峰上有冰雪!”
  
  贺兰回风笑道:“不错。改天我去采些冰块回来,再请辛庄主来品尝这冰镇美酒。”
  
  辛如铁只是微微一笑。
  
  酒过三巡,吕慎笑道:“美酒虽好,光是这般喝着,也没什么趣味。咱们不如来行行酒令?”
  
  要行酒令,必须引经据典,分韵联吟,当场构思,即席应对,既需文采才华,又需敏捷机智。段淼虽然饱读医书,别的书却读得甚少,苦着脸小声道:“师兄,我不会。”
  
  吕慎笑道:“罚多两杯就学会了。”
  
  段淼不由得垮了脸。陆真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笑道:“我也不太会这个,咱们玩简单一些的吧。不如,来对对子?”跟酒令比起来,对联讲究的是只是字数相等、词性相对,教之酒令容易得多了,众人自然都没有异议。
  
  陆真道:“那我先说一个,淼儿来对。对不出可是要受罚的。”
  
  段淼吐吐舌头,道:“师祖可别出得太难。”
  
  “不难,考的可是你的本行呢。”陆真笑道,“听好了:大将军,骑海马,身披穿山甲!”
  
  凌绝心一听,拍手道:“好!”这上联看似平平,却是嵌入了三味药材的名字:将军(大黄)、海马和穿山甲,下联若想对好,自然也得用上药材的名字。
  
  段淼抓耳挠腮了好一阵,陆真笑吟吟地看着,刚想说要罚酒,段淼猛地跳起来,喜道:“有了!小红花,坐车前,头戴金银花!”
  
  众人大笑,都抚掌道好。这下联嵌了红花、车前和金银花这三味药材的名字,对仗甚是工整。陆真笑道:“不错不错。考过师弟,可不能不考师兄。慎儿入门更早,就来个更难一点的吧:白头翁,持大戟,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这个上联和方才的比起来何止是难了一点,吕慎想了半天,肩膀一垮,拿了酒杯:“徒孙对不上来,甘愿受罚。”一仰头喝了。
  
  “一杯不够,得连罚三杯。”陆真向凌绝心看去,“徒儿对不上来,不知道师父怎样呢?”
  
  凌绝心自从听了上联就在心里暗暗盘算,这时听陆真问到他,笑道:“对是对了出来,不过不大好。”
  
  “说来让大家听听就知道好不好了。”陆真微笑。
  
  凌绝心便念道:“红娘子,插金簪,比牡丹、芍药胜五倍,从容出阁,宛若云母天仙!”
  
  “了不起!”陆真轻轻鼓掌。尽管为了对仗工整,凌绝心把“五倍子”去掉了个“子”字,但能对出这下联,也算得上是很难得了。
  
  吕慎赞叹不已,道:“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凌绝心笑嘻嘻地喝了。
  
  吕慎看了眼一直微笑不语的辛如铁,赶在陆真再开口前道:“说起对联,还真有些上联教人不知道要怎么对才好。我在京城的时候,有一次见到一个落弟秀才摆了个擂台,邀人来对对子。大约他是不甘心自己未能金榜题名,想着要削一下那些高中举子们的威风,出的上联句句刁钻。虽然那些上联后来慢慢地被人对上了,其中有一个却一直没人能对得工整。那秀才见把众人难住,心满意足地走了。这些年来我想了又想,总是想不到怎么把这上联对好。”
  
  凌绝心来了兴致:“是什么样的上联?”
  
  吕慎道:“日进重天,东雷西电南北雨。”
  
  “果然刁钻!”凌绝心叹道。联句讲究对仗,方位须与方位相对,如“东”对“西”,“南”对“北”,但这上联一下子把“东”、“西”、“南”、“北”全用遍了,下联真不知要用什么字眼才能对得上了。
  
  辛如铁忽道:“听着这上联,我倒想起了一次坐船出海的经历。那时太阳明明还在头上挂着,不远处却是乌云密布,雷电齐鸣,可称奇观。而那天入夜之后的情形,又恰好写得出下联了。”
  
  “哦?”吕慎笑道,“辛庄主快说来给咱们听听。”
  
  辛如铁缓缓道:“月临寒水,前波后浪左右风。”
  
  段淼大声叫好:“对得当真工整!”余人却都没有作声。
  
  就文辞而言,辛如铁这下联跟上联对得可算是严丝合缝,但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凄清之意,跟这喜庆团圆的气氛格格不入。凌绝心轻轻握住辛如铁的手,强笑道:“你几时出过海,我竟不知道。我还没见过海呢,你下次可得陪我去开开眼界。”
  
  辛如铁微笑道:“大海只是比江河浩瀚得多,别的也没有什么稀奇。不过若遇上大风大浪,那可危险得很。”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寂。贺兰回风道:“咱们酒是喝得差不多了,不如换个别的节目吧?我这回请到了个奇人,咱们正好趁着兴头,赏鉴一下他的技艺。”他拍拍手,旁边一间厢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人慢慢地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了,好难受~~~~~~T_T
更文慢了,向等文的亲们说声对不起!




34

34、三十三 。。。 
 
 
  
  那人是个其貌不扬的高瘦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穿一袭寻常葛袍,看上去和“奇人”两字沾不上半点关系。他身后跟着个十二三岁的男童,作小厮打扮,抱着一架竹架糊纸的屏风。两人走到席前,躬身行了一礼,贺兰回风笑道:“请吴公子献艺!”
  
  那吴公子微微颔首,示意男童架起屏风,两人一起走入了屏风之后。月光下,只见纸面上投着两个淡淡的影子。除了贺兰回风之外,谁也不知道有人候在厢房,更不知道他们要献些什么艺,因此席间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是摒息等候。
  
  那吴公子在屏风后站定,好一阵子都不见什么动静。段淼最是小孩儿心性,见了这情形不由得在肚子里暗自嘀咕,浑没留意周遭有什么变化,吕慎却在轻微的蟋蟀声一响起时就注意到了。那唧唧声渐渐增大,不消片刻,竟呈此起彼伏之势,间中还夹杂着声声蛙鸣,就像是突然来到了夏夜里的水田旁边一般。凌绝心又惊又喜,向辛如铁附耳道:“口技!”心中暗暗感激贺兰回风的体贴。
  
  辛如铁点点头,也轻声道:“这人以口摹声,还真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这蟋蟀声响了一阵,渐渐低落,又有风声同时鼓起:先是吹动树梢枝叶的沙沙细响,然后是舞动枝桠的呼呼声,紧接着是风势渐强时折断树枝的噼啪声,中间还伴着三两声雷鸣。这骤雨将临的声景实在逼真,吕慎抬头看了一眼好端端地悬在天幕的那轮明月,反倒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的了。
  
  雷声隆隆渐行渐远,却有雨点砸入水面的声音响起,由疏而密,而这声音竟连风势时缓时急的情状都拟得细致。雨声中蛙叫更欢,更偶有游鱼跃出水面、溅起一串水花的声响,生动至极。众人都忍不住闭上眼睛,想要把这种种维妙维肖的声响听得更分明些。
  
  蓦地响起一声鸡啼,顷刻之间,或高或低的鸡啼声连连冒出,重重迭迭,直如整条村落的数十只雄鸡在同时报晓。雨声在公鸡打鸣中慢慢淡了,终至于无,而此时又有鸟语声、犬吠声、牛嗥声、羊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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