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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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三千-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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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大夫伸手触摸著卓允嘉的胸肋下,眯起眼睛,在灯火下看到了一连几小片灰暗色雪花状的斑迹,神色顿时一凛。这斑迹在疾病初始时因与肌肤颜色相近,若不是在沐浴之时仔细查看,或许很难辨别的出来。
  「什麽果然?」康勤盛有些焦急的追问道。
  那大夫转过了身子,走回到桌台前轻轻捋须,像是有些为难是否应当将实情告之眼前人。
  「请大夫但说无妨」卓允嘉的回应倒是稳健沈著。
  「老夫可以确认,公子患了『寒血症』」那大夫缓缓的道,望向了卓允嘉,他知道这三个字将对面前这位青年人意味著什麽。
  「寒血症?!你可当真?!」康勤盛惊道,脊背上瞬间冒出冷汗。
  在这北疆之内,谁都知道这寒血症是致命的血液恶疾,患病之後少至几天,长至半月全身血液将如寒冰似凝结成块,不治而亡,而病因却迄今无可查询。
  「老夫在库德行医数十年,也见过不少患『寒血症』的病人,今日诊治应当算是准确无误。」
  「寒血症?」卓允嘉并没有太过震惊,或许在商队中死去两名随从後,对於自己一路上的症状早已隐隐有过如此的揣测,而从大梁回程锡尔勒郡草原的路途遥远荒僻,根本无法及时医治疾病。
  「这恶疾相传源於大梁国冬日冰封千里的应海海畔,乾徽永宁二年时曾在北疆大肆传播,当年因此恶疾北疆之内死人无数,主要是此恶疾作用於血液且来势迅猛,根本无药可医」大夫有些沈重的娓娓道来。
  卓允嘉并没有显得激动或者太过不舍,忽然觉得或许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
  七年,残缺著身体隐姓埋名活在天涯的角落,担负著对於全家的责任,娶了自己毫无爱意的女人,风里雨里的为著生意奔波,而那颗心却根本没有活著的感觉,有时候想想,每多一天都是多一份折磨。
  这样的日子,真的,够了。
  「那我还剩多少日子?」卓允嘉沈声问道。
  「老夫查探了公子的脉息,看来公子向来勤於练武,虽曾断臂体力却也应强於常人,如此一来,或许公子还会最多有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卓允嘉无语的淡淡苦笑,两个月怕是连兰汀城都回不去。
  「这寒血症是否真的无药可医?!」康勤盛并不死心,虽然向来听说在北疆内因寒血症而死人无数,却还是怀著侥幸的心理祈盼能有那麽一线希望。
  「据老夫所知,对这血液恶疾,没有。这麽多年,在这库德城内若是哪家有人患上了寒血症,确诊的那天也通常就是开始准备後事的日子……」
  身後二人还在不停的说著,卓允嘉却起身走到了窗前,推开了木窗,静静的望著天外高悬的一轮明月。
  如果说他将不久於人世了,这世间他真正放不下的,只有那个人。
  在这一刻,他竟是这麽想他。

  『帝王受 生子』第七十章

  昭远七年 天云国 皇宫内
  清晨,朝阳还未升起时,庄严宏大的天云皇宫被浓浓的雾霭缭绕,殿顶的金色琉璃瓦上覆盖著层层白霜,空气湿润幽冷,由西向东的宫廷道路两旁,只有少数侍从在清理打扫著各个院落。
  「薛大人,您来了……」乾玄殿内,曾钦格刚端著瓷器侍盘从内殿里踏出来,就看到身著靛青色锦缎官服,精神抖擞的薛承远快步行入院内,於是赶忙迎了上去。
  「皇上起身了吗?」薛承远停下步伐,摆手示意两名随从先提著药箱走去厅堂内准备,自己则向曾钦格询问了起来。
  「皇上卯时初就起了,现在正靠在床榻上批折子。」
  「这麽早?」薛承远一皱眉,道。
  「唉,就这样还曾起夜了两次,皇上如今身子沈了,根本睡不安稳」曾钦格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道,现在伺候著怀胎月份越来越大的皇上,真是让他常常觉得不安。
  「知道了,从今日起就需要开始为皇上顺胎位,你尽快差人去准备些热水端进来」薛承远抚了抚衣袖,温声吩咐道。
  「是,薛大人,奴才这就去。」
  进了乾玄殿,薛承远在外殿厅堂中仔细检查所有药材和用具都带齐了,才在锦帘外恭敬的行礼禀道:「臣,薛承远前来为皇上请脉。」
  「薛大人,皇上宣您进殿」语毕不久,就有宫侍掀开了内殿的锦帘走出来传道。
  古朴的内殿整洁而雅致,殿内燃著的薰炉散发出清淡宁神的安胎香气,烛台上的灯火柔和明亮,身著白色亵衣面容俊秀消瘦的慕容定祯正躺靠在床榻上,手中拿著一本奏折仔细研读,薄薄的水蓝色丝缎锦被将被下挺起的腹部勾勒的分外圆润饱满。
  「臣给皇上请安」薛承远走到榻前跪下,行礼道。
  「起来,承远」慕容定祯将折子递给了床榻旁的内侍,轻轻揉了揉眉间印堂。
  「皇上身子感觉如何?」薛承远坐了下来,拿过缎垫放在了慕容定祯的手腕下,一边诊脉一边问道。
  「还好,只是身子越来越重,觉得有些累」慕容定祯抬手轻轻揉抚著腹侧,挺了挺腰,淡声回道。
  怀著这一胎和当年的感觉大相径庭,也许这些个月为保胎气一直悉心安胎的原因,刚刚七月,这肚子就圆挺的厉害,已经和记忆中当年催产时差不多,慕容定祯难以想像真到足月时自己又将会是什麽模样。
  「从脉象上看皇上和腹中皇子一切安好」薛承远专注的切脉後,收起了缎垫交给随从,对著慕容定祯道。
  「那就好」慕容定祯有些疲惫的点点头,修长的手还是不停的轻揉著腹侧。
  「皇上,从今日起臣就要为皇上顺胎了,大概一直要延续到皇上临盆前。」
  「可会伤到胎儿?」慕容定祯难免会觉得有些担忧,如今自己怀胎七月,不愿再有任何会促使自己早产的闪失。
  「臣一定会格外小心,只因若是现在不为皇上顺胎,临盆时胎儿难产恐会陷皇上於险境之中」薛承远看著慕容定祯的眸子,又一次陈述道。
  「那就开始吧」慕容定祯想想这也是无奈之举,男子怀胎艰难临产前身子会更弱,这些他也早有准备。
  曾钦格端进了热水,薛承远清洗过双手,挥退随从,殿内就只剩下薛承远与曾钦格两人来伺候慕容定祯顺胎。
  「皇上,近来可有常出去走走?」薛承远在床榻上坐下,将手伸进慕容定祯的亵衣内,顺著慕容定祯隆起的腹部弧线,小心的摸索著胎儿的轮廓。
  「很少。」
  「等天气转暖一些,皇上应当多出去走走,这样会较为有利於校准胎位」薛承远还在持续著手上的动作,因怕慕容定祯有孕敏感的身子觉得疼痛,决定在顺胎的同时和慕容定祯说些家常话。
  「朕会的……」慕容定祯微微蹙眉,腹中已经能够感觉到因薛承远触碰自己的肚子在使得胎儿慢慢翻动。
  「皇上若是觉得疼,就告诉承远。」
  「继续,朕受的住」慕容定祯慢慢舒了口气,经过薛承远的一番动作,他的腹底是开始觉得有些撑痛。
  「那皇上近来胃口如何?可有按时进食?」薛承远不断的和慕容定祯说话,以分散他的意识,手上则开始加力,双手贴在慕容定祯温热的腹部上,为慕容定祯扭顺胎位。
  「……」随著薛承远对胎儿稍用力量的扳动,慕容定祯仰了仰身子,侧过了头局促喘息著。
  现在他怀胎七月体况特殊,腹中任何触感都会极为迅速的传播开来,薛承远虽然只在轻轻的扭动胎儿,却还是让慕容定祯觉得疼痛难当。
  薛承远见慕容定祯开始虚弱的喘息,立即拿出了银针,掀开了锦被,为慕容定祯扎在了胸腹的安胎|穴位上,又探到慕容定祯的脚骨旁,抬起慕容定祯锦被下白皙紧绷的脚掌,按捏著顺胎的|穴位。
  躺在床榻上的慕容定祯全身酸痛难忍不再多言,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喉间发出著轻微的闷哼声。
  「皇上」曾钦格拿著丝帕,站在床榻旁俯身为正在顺胎的慕容定祯擦拭著额头上的虚汗。
  这样令人局促压抑的过程持续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慕容定祯腹内因顺胎而引发的腹痛并不十分剧烈,却还是让他觉得非常不适,可慕容定祯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想安然诞育下腹中的胎儿,这一关他必须度过。
  「皇上,今日就到这儿,您是否还觉得疼痛难捱?」薛承远重新起身坐回了床榻旁,从药箱中拿出了柔韧紧致的丝缎腹带,问道。
  「好多了……」不再有人碰触自己怀胎敏感的肚子,瞬时让慕容定祯舒缓了不少。
  「皇上,这是臣让御医院特意制作的,专为皇上矫正胎位而用,每次顺胎过後请皇上务必穿上这腹带,以保持顺胎的疗效」薛承远将明黄|色的丝缎腹带呈了上去。
  「那就为朕穿上」慕容定祯接纳了这个提议,托著肚子靠起了身子,事实上现在只要对他腹中胎儿有利的提议,他都会尽可能的接纳。
  薛承远将腹带展开,小心的包裹在慕容定祯隆起的腰身上,又扣上扣带,紧致贴身的腹带立即将慕容定祯的腹部形状勾勒的异常圆耸。
  「皇上觉得这腹带紧吗?」薛承远伸手又为慕容定祯调了调扣带,温声道。
  「还行」慕容定祯挪动著左右则了则身子,虽说腰身带上腹带後更加紧绷,但也没有让他感到呼吸不畅,而有腹带托著他有孕的肚子,似乎立刻身上也轻快了不少。
  「这样臣就放心了」薛承远听後收起了床榻边的药剂和针盒,曾钦格则上前为顺胎完毕的慕容定祯披上了丝质的睡袍。
  正当曾钦格想开口询问关於顺胎後应当如何注意侍奉慕容定祯的事宜时,外殿忽然传来了一阵快步声。
  「启奏皇上,程将军在殿外求见」宫侍在外殿禀报道。
  薛承远和床榻上的慕容定祯听到後,眼神交汇了一瞬,都预感可能有什麽紧急的奏报,否则按理说程宇扬不会清晨专程来到这乾玄殿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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