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中计 作者:尘堇 年上,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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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中计 作者:尘堇 年上,be-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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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始终以失败告终,下身从膝盖开始,竟是麻木地全无半分力气。他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伸手把压在身上的棉被揭开。平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此刻做来,竟是万分艰难。双手剧烈颤抖着,由于失去下身的助力,而分外软弱。他咬紧牙关,狠命把被子向地面拽去,随着手腕处传来的一阵剧痛,棉被终于掉下去,一半搭在床边,一半拖在地上。
  他挣扎地坐起来,枕头塞到身后。当目光看到两个膝盖处缠得厚厚的纱布时,不由得愣住了。试着掐小腿,重重地掐、拧,却依然全无反映。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抽出枕头,平躺下去。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他的腿,已经废了。
  先是迷茫,他相信,自己的夷凡楼楼主身份并没有泄露。当日在殿上,与杜确的交谈压低声音,并且身旁并无外人。杜确,他相信不会背叛,而且也没有背叛的需要。那么,单纯以玄晖宫少宫主的身份,一方面向来深居不出,不可能与他人结仇;另一方面,若是以他为人质,就更没有必要这么做,众所周知,少宫主不谙武术。况且,轻易开罪玄晖宫的人,并不多见,即使他叛出宫门,也当有本宫处置,他人只怕没有越俎代庖的胆量。
  不知转了几个念头,还是回到一个人身上。这也是他一开始便怀疑,却始终极力回避的人。咬紧牙关,但愿不是他,否则,他们之间,便真的不可挽回。又自嘲道,他们早就不可挽回,从殿上的绝交,到之前的月夜,哪一次不是伤得彼此血肉淋漓?他早该明白,父亲的心机之深、谋算之精,只为达到一个目的,数十年来的温柔饰演得无懈可击,若不是被自己无意中撞到,恐怕到现在,还是全心信赖、不疑有他。
  痛苦暂时中断了纷纭思维,他调整一下姿势,尽量避开一些感知疼痛敏锐的地方,在一袭又一袭的痛楚中,渐渐失去意识。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激灵下睁开眼睛。疼痛仿佛平息不少,或者说,身体的感官早无知觉,多一些少一些也无所谓的。
  门开了,一行四人走进来。迎上当头者的目光,何景阳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嘲弄的微笑。其他的,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幼年时常为自己诊病的大夫——周准;最后一个,是打小贴身服侍的侍女—莫黍。他的笑意一点点加深,该来的还是来了。
  何九渊走到床边,一手拾起垂到地上的棉被轻轻盖上,微笑着说,“阳儿,睡觉还是这么不当心啊?”
  何景阳脸上的嘲弄越发深沉,“多谢宫主关怀,在下不甚荣幸之至。”
  何九渊的手顿了顿,继续掖着被角,微笑道,“阳儿,身体怎么样?恢复地还好吧?”
  何景阳定睛望着他,隔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的身体,难道你不清楚吗?不用拐弯抹角,勉强敷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也没有说‘不’的权利。”随后移开视线,目光中说不出的疲倦。
  何九渊转身离去,同周准低声商议起来。这时,一直沉默的何慕阳开口了,语气怯生生地,“爹爹,我不要喝,他会痛的。”目光瞥着床上之人,又紧紧揪住何九渊的右手用力摇晃,一脸哀求。
  何九渊叹口气,轻抚上他的脸庞,温和地说道,“可是不这样的话,阳儿的病就再也好不了,只能天天呆在屋里,哪儿都不能去。难道阳儿不想像其他人一样,去玩去闹?”
  何慕阳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不出的天真、可爱,“我不想生病,可是也不想让别人痛,再说,我有爹爹陪我就好啦。”
  何景阳静静开口,相较何慕阳的活泼率朗,他更接近于一个成|人,一个背负太多太重的成|人,“哥哥,你知道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吗?不是死亡,而是给一个濒临绝境的人以希望,再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打破。这就好像一个冻僵的人一样,如果一直留他在外面,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就麻木,不觉得冷了。但如果出于怜悯施舍一点个人多余的温度,再有意或无意地收回,这样一来,这个人就活不下去了。哥哥,你真的能帮我吗?你真的可以违抗宫主的命令吗?不行的话,就不要说了,不要让我再存任何的幻想。”
  房间中一片死寂。何慕阳抓着他父亲的手,而后者,目光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床上爆发出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连空气也颤抖起来,仿佛不忍心听到那咳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整个心都硬生生咳出来的声音。
  站着的人顿时反应过来。何九渊向周准颔首示意,后者走向床边,身后的莫黍双手奉上药箱。
  周准小心翼翼地拉开病人的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望一眼宫主,得到肯定后,便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一个青花瓷碗。
  莫黍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知道少宫主生平最怕痛,小小的一个伤口都会痛上半天。可现在,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大夫拿着小刀,慢慢朝少宫主的手腕靠近,而一向最疼爱、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的宫主,却那么平静地站在那里,怀里紧紧揽着长公子。
  她的心突然揪得很痛,可又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下人,即便扑上去护着他,也无济于事的。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手腕渗出,她看到一个碗,悄悄出现在他悬空的手腕下,承接着一滴一滴的血珠。嘀嗒嘀嗒,好像绵绵春雨,一点点地缠上她的心,慢慢地收拢、收拢,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视线慢慢模糊起来,盯着少主苍白的脸色,无意识地想着,少主脸色好差啊,该好好补一补才对。才不见几天,怎么就这么差呢?一定是身边的人服侍得不好。对,抽时间一定要好好叮嘱他们,一天不管教就无法无天啦。晚上记得吩咐厨房煲汤,服侍少主喝下去。不然,脸色这么差,宫主一定会生气的。宫主一向最疼少主,若知道少主身子不好,一定会怪罪下来的。噢,红的是什么?血吗?少主最怕痛的,他们怎么这么大胆,难道不怕宫主怪罪吗?少主一定很痛吧,看他的右手攥得紧紧的。唉,他还是老样子,这么倔强,痛也不说出来,一个人硬撑着。小时候碰到这里,擦上那里,总是不吱声,直到让人发现,才赶忙敷上药膏。明明就很痛,偏偏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简直不像个小孩子。只有待在宫主身边,才有说有笑,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啊。白闪闪的是什么?刀吗?怎么割在少主手腕上,哪个人这么大胆,也不怕宫主怪罪?不行,她要去阻止,为什么身子不能动呢?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呢?她焦急起来,眼看着血越流越多,下面的碗里已经盛满了。她要阻止他们,她要找宫主救命,但张了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她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能像泥塑木偶一样,愣愣地站着。突然,身子一颤,登时清醒过来。
  顿时,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的职责。望向已经昏迷的少主,眼中止不住地悲伤。她能怎么样呢?她只是一个侍女,即使拼上这条性命,也没有人多看她一眼,也不会因此就救出少主。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看着,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个在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一点点地失去意识、血液,直到生命的终结
  。
  瓷碗接满了,周准小心地递到身后的侍女手上,然后草草包扎着手腕的创伤。望着昏迷中的人,即便脸色异样苍白,却仍然掩不住天生的贵介之气,反倒更因这份苍白而平添一股高华气韵,仿佛一不留神,便飘摇而上,长归九天。他的眼神不由得滞了滞,手中的动作也轻缓起来,生怕将对方从梦中惊醒,盯着那道深深的血痕,竟无端地生出一股懊恼,好像无意中亵渎了一个本应高高贡奉、珍惜的人。
  突然,背上一阵寒气,仿佛有一道目光缓缓燃烧,他一个哆嗦,迅速结束手中的动作,转身接过瓷碗,平递了过去。
  天青色的瓷碗中满满的一碗鲜血。并非往常所见的浊重、浓厚的色泽,而是呈红褐色,且微微透明。稍一颤动,波光潋滟、瑰丽妩媚,映着青翠欲滴的碗壁,说不出的怡目畅怀。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蜜甜的涩涩的味道,又轻又淡,仿佛吹一口气,便消失无踪。
  何慕阳盯着手中兀自冒着热气的药水,小脸皱在一处,望向父亲的目光哀怨、动人。何九渊安抚地揽着他,俯到耳畔低语道,“不用怕,趁热喝吧,喝下去,病就好了。”后者情知拗不过,狠狠眨了眨眼,咬牙切齿地灌了一大口下去。一方面因喝的太快,直呛到咽喉,另一方面,口腔中浓浓的血腥味作祟,不由得一阵恶心,一个把不住,便吐了出来,瓷碗也掉在地上,打得粉碎,只看得见殷红的血映着白花花的瓷片,分外刺眼。何慕阳一头扑到父亲怀中,撒娇道,“爹爹,吓死阳儿了,药好苦啊,阳儿不要喝啦!”
  莫黍掩住即将出声的尖叫。何九渊一边抚慰着受惊的孩子,一边用目光示意周准再取一碗。
  周准犹豫了一下,捏紧双手,恭声回答道,“宫主,少宫主他重伤未愈,刚才的一次已是冒险而为。如果再取的话,只怕伤势更重,日后也难保不落下病根。望宫主三思。”
  何九渊微笑着道,“先生的意思,我很清楚。不过阳儿的病,也是等不及的,孰轻孰重,想必大家都清楚。先生如今这样说,难道是在暗示本宫亲自动手吗?”
  周准登时冷汗涔涔,连称不敢,再次朝床头踱去。
  小心解开绷条,细长的一道伤痕呈现出来。他捏着小刀,第一次有些不忍下手。想了想,打算换作右手。慢慢挪过来,只见手指攥得紧紧的,小小地一根一根慢慢掰开,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白皙的掌心血肉模糊,之前留下的掐痕清晰可见。指甲隙里也是鲜血淋漓。尤其是拇指,因过于用力,指甲边缘微微翘起,血肉、脉络历历在目。
  他默默叹息,小心放好,只得重新挪过右手,仔细审视,希望拣一个受苦不多的地方下刀。突然,脆生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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