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公子by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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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公子by乔白-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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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尖一触他肌肤,屈恬鸿已将剑抽出,还剑入鞘,冷冷说道:“阁下神智不清,还是好好回家歇息,小心刀剑无眼。凌玉,把他带走。”风凌玉应声答是,走上前来。程净昼听他如此绝情,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稳,风凌玉扶住他,他将风凌玉一把推开,低低说道:“我自己会走。”抬起头,只是一笑,“你恼我怨我,我也怪你不得,但要说的话,我还是要说完。” 

  程净昼走到空定面前,似乎已然费尽全身力气,脸色苍白,却展颜笑道:“大师,屈教主也并不是一个性好为恶之人,今日阳庄主不幸殒命,也是因为宿怨之故,一饮一啄,无非前定,今日之事,不如揭过了罢?” 

  空定说道:“屈施主若能从此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但他既然是魔教中人,只怕手上已经沾染无数血腥,阳庄主死于前因,但紫霄道长及这许多武林同道,却是死得冤枉。” 

  程净昼低声说道:“我听说,一个人做错了一点坏事,天下人就会把所有的错误往他身上推。书上也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想来道理也是一样,魔教也不一定都是做坏事的,大师是出家人,万法皆空,众生平等,更不该对此门派之争介怀。” 

  空定脸色微微一变,说道:“屈施主今日杀了这么多人,你这是为他脱罪么?” 

  程净昼勉强笑了一笑,说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何有脱罪之说?江湖上不杀人的,也是极少,这里这许多英雄好汉,有谁没杀过人么?大师虽然是出家之人,但既然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不杀人自然也是不可能了。只是众生平等,屈教主杀人是杀,大师杀人,也一样是杀,又有何不同?况且大师杀人也还罢了,还要说成是斩妖除魔,不免有些……有些沽名钓誉。” 

  他一言已出,空定身后一灰袍僧人立时喝道:“无知小儿,胡说什么!”空定面沉如水,冷冷说道:“让他说。”他自幼研习佛理,但到中年时,双亲却为权贵逼迫而死,修习多年的禅功顿破,这些年来东奔西走,行事作风,也已不大像僧人,但此时少林空、觉、虚、幻四辈僧人中,空字辈已硕果仅存,恩师早逝,即使有人觉得他做得不对,也无人敢说。 

  程净昼毫不畏惧,定一定神,说道:“三界譬如火宅,烦恼皆是不净,诸苦所因,贪欲为本。大师杀这许多人,只怕也是想求得超脱,但若是自心不净,也无法跳出这三毒五欲。” 

  空定缓缓说道:“原来施主也修禅理,不知施主认为,何者谓禅?” 

  程净昼微微一惊。他虽好习佛经,但为父亲所禁,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钻研,如今空定一问,倒令他大觉茫然,痴痴迷迷想过,终是不知如何回答,冷汗涔涔而下,彼时一瓣梅花残粉依依,恰于眼前缓缓而坠,他心中微微一动,合什为礼,慢慢躬身。 

  青衫少年临风而立,这江南的春色,倒似已被他占尽了七分。 

  空定微微一笑,忽然说道:“一见梅花后,如今再不疑。善哉,贫僧碌碌一世,想不到今日也能闻香严击竹之声,多谢施主。”他就地坐下,盘膝合什,脸上笑意不变,却似已然凝住。 

  过了良久没有动静,一个少年僧人走到他跟前,低声询问:“师祖,师祖——”毫无回应,他颤着手伸到空定鼻下试了试,不由得脸色大变,“师祖圆寂了!”众僧大哗,围上前来,另一个粗眉僧人摸了摸空定的脉搏,说道:“不错,师叔确实是被这人给气死的。看来此人竟然是和妖魔一路,不必再对他客气,咱们一起上。” 

  程净昼大惊失色,忍不住朝屈恬鸿望去,却见屈恬鸿目光不变,根本未朝他瞧来,他蓦然呆住,只听得那少年僧人说道:“师祖圆寂时面带微笑,想来这是坐化,并不是被这位施主气死……”那粗眉僧人道:“你是师叔还是我是师叔?”那少年僧人不敢再答,讷讷退下。 

  屈恬鸿忽然微微一笑,说道:“少林名震天下,原来也不过如此。”众僧本来想指斥于他,但看到他神光莹莹,倒有大半心中一动,暗道:虽说红颜白骨,但这世上怎会有色相如此?这指斥之声,便已稀稀落落。 

  屈恬鸿缓缓说道:“空定是被我震断心脉而死,你们却把死因推到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身上,莫不是怕了我星云教?”众僧听他此言,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叫骂起来。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想报仇的话,各位尽管来便是,本座在此候教了。” 

  程净昼蓦然一震,只见屈恬鸿目光温然,正缓缓向他瞧来,电光石火之间,他清晰看到,那原本深如幽潭的眼中忽然明如秋水长空,朗朗一碧。程净昼恍然大悟,那人心思细密,若不用心,再也难辨,心中滚沸热意汹涌而出,不能遏止,眼中已经微有些许湿热。 

  程净昼向前一步,却又忽然停住。抬首四顾,只见人人都盯着屈恬鸿手中长剑,却无一人上前挑战。这只是一场寿筵,无关江湖是非,此事若是传出去,在场人人都会互相掩饰,日后这场子慢慢自会找回来,此时也用不着前去送死,今日少林武当遭此大劫,看好戏的人倒还多些。竟然人人自危,没有一人出头。 

  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无人出手指教,本座就此告辞。”他还剑入鞘,一拂衣袖,转身便行。 

  看见屈恬鸿如此盛气凌人,那粗眉僧人早已按捺不住,厉声喝道:“魔头受死!”话音未落,一拳已然向屈恬鸿背心袭去。屈恬鸿头也不回,衣袖微微一振,余人只看见一道亮光刺目,屈恬鸿仍是缓缓往前行去,仪态潇洒自若,那僧人却是“啊”的一声,握住自己手臂,冷汗涔涔而下,臂上鲜血淋漓,原来长剑已然洞穿他的手臂,析骨而出。 

  星云教其中一个弟子笑道:“教你学一个乖,背后伤人之前还是最好先自己当心的好。”身形一掠,已然尾随其后,只见几人落落缓缓,姿态从容,已然渐行渐远。 

  程净昼心中一惊,便要跟上,但在众人目光炯炯之下还是不敢,趁人不注意,寻了一条小路便向那几人追去,追了片刻,只见那点白影自绿树中一晃,已然消失无踪,他走的小路却是越离越远,完全跟不上了。 

  程净昼追得再无一丝力气,扶在路边一棵树上喘气,想到那人时而静冷时而温润的笑意,今生不能再见,登时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哭了片刻,耳边似乎传来那人无奈的叹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程净昼愕然抬头,却看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他,他胡乱擦了眼泪,正看到星云教几个教众附耳说笑,想必也是在笑话他。他脸上微微一红,低声说道:“你没走么?” 

  风凌玉插口说道:“你这样哭,教主如何放心得下?”屈恬鸿看他一眼,风凌玉笑了笑,无半点惧意,心中却暗道:“想不到你比我还小上两岁,这马屁以后不拍也罢。” 

  屈恬鸿缓缓说道:“凌玉,这本是我一人之事,今日烦劳各位出手。本教秘笈已经取回,你们先拿回去吧。”他取出秘笈,风凌玉心中微觉怪异,一时也想不出怪在何处,只得双手接过,说道:“教主,你不回去么?” 

  屈恬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风凌玉心中暗忖他定是有些体己话要和程净昼说,外人不便,他再呆下去就是自讨没趣,跪下说道:“属下遵命,不知教主在何处会面?” 

  屈恬鸿说道:“一路向北,直到总坛,不必见面了。”风凌玉应声称是,率众转身离去。 

  程净昼被风凌玉取笑,脸上发烧,看见风凌玉临走前还对自己眨眨眼睛,神情暧昧,不由得脸上更是滚烫。 

  转眼人已走得干净,两人相对默然,程净昼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开口,抬起眼望一望屈恬鸿,只见他正看着自己,心中一慌,更不知说什么才好,却也是十分欢喜,讷讷说道:“你……你还好么?” 

  屈恬鸿张了张口,鲜血忽然从口中急涌而出,洒落一地殷红,衣上也落了些许。程净昼大惊变色,说道:“你……你受伤了么?” 

  屈恬鸿摇摇头,说道:“不碍事。连斗几场,难免有些真气不纯,没控制好力道,倒是伤了你。你伤处如何?”程净昼一呆,此时才感到胸前被剑气刺伤之处隐隐痛楚,心中得知他那时不愿相认,但伤他也非他本意,一阵甜蜜,低声说道:“早就无碍了。” 

  看见他唇角还带血迹,十分刺眼,程净昼想举袖为他擦拭,终究觉得太过亲昵,踌躇不决,却见他身躯微微一晃,似乎站立不稳,情急之下连忙伸手去扶,恰好揽住他细窄的腰身,鼻尖闻到他衣裳上隐隐约约的清冷香气,程净昼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荡。 

  程净昼定了定神,想松开手,却见屈恬鸿侧脸苍白如雪,终于还是放心不下,游目四顾,只见此处距山庄已经远了,拂柳隐隐泛些绿意,陌上草薰,江南冬尽,已是吹面不寒时候,不远处几块山石旁,正是一座十里亭。 

  程净昼说道:“屈大哥,我扶你到亭子歇歇可好?”屈恬鸿点了点头,任他搀扶过去。程净昼扶他坐下,慢慢收回手,心里也不由得一空,只觉得掌指之间刹那衣暖,已被微风拂去,心里胡乱的想道:“原来……我心里是想一直抱着他的……” 

  程净昼有些茫然,却看到屈恬鸿忽然咳嗽不止,衫袖上尽是血迹斑斑,不由得大吃一惊,说道:“你不是说没事么?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屈恬鸿寂寂一笑,低声道:“过来陪我坐坐,好么?” 

  程净昼只觉心中抽痛,说不出话来,慢慢走到他身旁坐下。屈恬鸿一只手正放在身旁,指节发白,似乎早已抽尽了浑身气力,不堪一握。程净昼不忍再看,抬头看他的脸,却见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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