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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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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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由得摇头苦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一夜起来,先是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接着又欠下了一屁股的酒债,如今,凭空跳出一个能打败空寂的高手来找他比武,外面还有一群江湖人在虎视眈眈。
  江渉躺在破庙里的佛像脚下,饿的头昏眼花,眼冒绿光的盯着那半张破草席磨了磨牙,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如此憋屈过。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透过雨夜从远处传来,在这荒郊野岭里显得尤为清晰。江渉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扣了一把飞镖在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他便看到了温郁之。
  那人独自一人走来,脚上穿着一双木屐,青色长衫的下摆溅上了雨水和泥泞,一手撑着一把竹骨的天青色油纸伞,一手提着一盏绘着兰花的素白色宫灯。
  他走到江渉面前,什么也没问,只是带着点忐忑的望着他,说:“江渉,先和我回家。”
  江渉觉得自己鼻子一下就酸了。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都一直记着这个雨夜破庙里,温郁之的那句“和我回家”……
  ********
  江渉和温郁之合撑着一把油纸伞,并肩顺着泥泞的小路往城内走。
  他们挨得很近,肩膀和手臂不时的触碰,又立刻分开。江渉甚至可以感受到温郁之衣服上带着的潮气,发丝上沾着的水珠。
  他早就不生温郁之的气了。看到那人出现在破庙门口的那一刻,江渉觉得自己一下子又重新活了过来。肚子也不饿了,心里也不委屈了,满满的都是温暖与欣喜。
  雨帘顺着油纸伞的边缘滴滴答答的淌下来,圈出这伞下的一小小的片天地。温郁之手上的那盏宫灯微微摇晃着,照亮他们身前的一点地方,如一团流萤一般,晕出一片淡黄|色温暖的光。
  他们在这一片小小的世界里两厢静默,可脚步,却是出奇的合拍。
  这一瞬间,江渉觉得自己忘了所有的阴谋阳谋,忘了这京城的风云暗涌。
  他只是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有尽头。
  温郁之当然不可能徒步从内城走到京郊,他的马车就停在官道上,车夫正窝在车里打瞌睡。
  上了车,江渉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开口:“那个,郁之,那三百两银子……能先还我么?”
  “哈?”温郁之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渉一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那啥……额,我手头有点紧……”江渉摸了摸鼻子,难得的老脸一红,把金三娘的事简单的说了。当然,略过了自己买醉的原因。
  温郁之嘴角僵硬的看了他半响,终于是绷不住,“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望着这不苟言笑的人难得的欢颜,江渉觉得,古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
  马车回到温府时已是半夜,温郁之让车夫去休息,待两人都换了身干净衣服后,领着江渉去厨房。
  张婶早就已经睡了,江渉忙道“无妨”,说他其实并不饿。温郁之看着他笑了笑,翻出了一碟白日剩的糕点递给他:“先拿这个垫垫肚子,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他脱下外衣,扎起袖口,蹲下身往灶台里添柴。江渉瞪大眼睛望着他,这人难道不该是“君子远庖厨”的么?
  只见温郁之熟练的将米淘了,放上水架在火上煮,然后拿了棵白菜开始洗。他见江渉一副惊呆了的样子,眉眼温和的笑笑:“我从过军。”
  说着,他一指灶台上挂着的熏肉:“你刀工好,去把这个切了。”
  江渉习惯性的想调笑两句“郁之你可嫁了”,可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里卡了什么似的,以前那些个疯言疯语,竟然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走到一边默默的切肉,心里想着,自己这真是完了。
  温郁之将白菜切好后又用刀背拍了几瓣蒜头,然后将蒜切成了末。他起锅倒油,待油热后,放入蒜末和熏肉。不一会儿,香味便在“噼噼啪啪”的声音中飘满了厨房。
  江渉倚在灶台边,看着那人神情专注的翻勺颠锅,觉得他此时的样子,一点都不比在灯下悬腕写字时差。
  简直是……太俊了。
  待饭煮熟了,菜也炒好了。两人各搬了张板凳,直接在厨房的矮几上开吃。
  菜虽简单,但味道着实不错,熏肉和蒜末的香味中有白菜丝丝的甜味,江渉简直是风卷残云似的扒饭。
  温郁之将盘子中往他面前推了推,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慢点,别噎着了。”
  江渉觉得,这温郁之要是个女人,自己明日就下聘把他娶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够温馨吧~就是不知道情节是不是有写拖沓了==
  希望大家提点意见。
  我对我家郁之的设定就是,嗯,温柔里透着腹黑和渣。现在温柔够了,腹黑也有了,渣……嗯,以后会有的==
  还有,大家看文给点评论哈!

  ☆、年前旧事

  见江渉吃的差不多了,温郁之从衣袋里摸出那块羊脂玉佩,正色道:“江渉,我有话说。”
  江渉深吸口气,接过玉佩放在矮几上,心里想着,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这玉是我父亲的遗物,不知道怎的就到了你手上。”温郁之开口,声音是一贯的理智冷静:“不过昨日你走之后,我就猜这玉十之八九和朱通被杀案有关,于是今日便去大理寺查了档案。”
  他叹了口气:“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块翡翠玉佩……”
  “孙袁立凌虐女童的事确实是我谋划的。这我承认。”温郁之苦笑了声,明明灭灭的灯火下看不清表情:“我亲自安排的人把那个女孩送到的孙袁立手上,而那女孩的父亲……也是我故意让人引着他去刑部告状。我很清楚他们一家人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 ……”
  “先不说这个了。”江渉打断温郁之开口,他听不得那人声音里的苦涩味道,只觉得闷的慌。
  他突然想起了那日温郁之的醉酒时紧锁的眉头,和死死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那人谋划了这一切,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还是别的什么,可心里,终究是煎熬与负罪的。他虽然不能赞同温郁之的做法,可他不想看他痛苦。
  “那对玉佩到底……”江渉转换话题。
  “那对玉佩涉及到我父母旧事,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温郁之说:“如今已经快四更天了,你是愿意我现在与你分说,还是等到明日?”
  “当然是现在说啊!”江渉立刻道,这要留到明日,自己今夜睡得着么?想了想,又赶紧加了一句:“但如果郁之明日需要早起……”
  “无妨,明日休浴。”温郁之笑了笑,拿起剪子将桌上的灯芯剪去一截,沉吟半响,似乎是在思考从何处说起。
  江渉也不催他,起身收走了碗筷,烧水沏了一壶茶。
  “你知道我父母的死因吧?”温郁之接过茶开口。
  难道这玉佩竟然与温郁之父母的死有关?江渉一惊,迟疑的说:“据说令尊当年是被北燕刺客所杀,而令堂与令尊伉俪情深,因悲伤过度而难产……”
  “呵呵,伉俪情深……”温郁之神色复杂:“还真的是伉俪情深啊……”
  “当年我在北境从军,其实不是在接到父母过世的消息后才赶回京城的。”他淡淡的说:“我是先接到我娘病危的家书,当即便动身往京城赶。然后在路上,才接到消息说我爹娘双双过世。”
  “那不对啊,令堂不该是走在令尊之后?那小晏……”
  “你听我慢慢说……”温郁之叹了口气:“当时我才十八岁,从边境连夜马不停蹄往回赶。可就这样,到京城时,父母也都已经过世两日,而家里已完全乱作一团。”
  “我爹娘……其实都是中毒而死。”温郁之的声音轻轻慢慢,缓缓如流水,听不出悲喜的讲着那段陈年旧事:“我一到京城就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幸亏我老师和林乐源帮着照应,总算是办了场还像样子的葬礼……”
  江渉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握住了温郁之的手。温郁之愣了一下,没有挣开。
  他们便这样在一个雨夜里,窝在还飘着油烟味厨房,两相对坐,隔着一张沾着油污的矮几,执着彼此的手,静静的讲一段年前旧事。
  “后来我是缓过劲来了,知道刑部和大理寺根本靠不住,便开始自己调查父母死因。我挨个审问了府里的一应下人,想着无论是什么人动的手,总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温郁之接着道:“那是府里的老管家姓李,跟了我父亲多年。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后来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告诉我。说这大半年来,我父亲经常不带随从,避开所有人,一个人往城西的东郊巷跑。至于去做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典型的金屋藏娇啊……江渉心里已有了隐隐的猜测:“是你父亲的……外室?”
  “嗯,对。”温郁之答道:“当时我挨个排查了那条街上的住户,果然发现一座宅子,是在半年前被人匿名租下。我赶过去时,本都已经做好了人去楼空的准备。可没想到,那个女子却是在那等着我……”
  江渉感觉温郁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他赶忙安抚的轻拍他的手背,轻声问道:“便是那女子……杀了你父母?”
  温郁之点了点头。
  “那女子确实是北燕间谍。生的弱风摆柳,也的确妩媚……”
  温郁之方才一直是平静的,声音淡淡的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谈到此处,却不自觉的带上了一股说不出的愤恨与杀意。
  他猛的闭了下眼睛,声音艰涩如钝刀擦过岩石:“那女子当时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孕。见到我,她笑眯眯的告诉我,说我娘之所以病重,便是她下的毒。而我爹……我爹却装作什么也不知,依旧日日来此,与她缠绵!”
  “郁之……”
  “我娘她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她没有国色,不会吟诗,不会作画,甚至字识的都不多。可她真的很温柔……”温郁之声音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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