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使力,便能听见清晰地骨头错位碎裂的声音。
季淮蒲眼中的所有情绪,皆戛然而止。
季云夕身躯微微一震,突然提气,一掌拍向身后的人,颈侧那炽热的温度还有残余,有些搅乱他的心神,而方才的那一幕却尤为让他震惊:“你做了什么!
”
季苍尉动作敏捷,刹那退开了五步,微微侧身躲开了季云夕这一掌,面上并无表情,眼中情绪难辨,唯有目光一直停留在季云夕身上。
“他无意告诉你答案,已是无用之人。”季苍尉淡淡地指出。
相处了十八年的时间,季云夕至今仍是无法轻易接受季淮蒲草率放弃他的事实,他做这些,即是为了做给季淮蒲看,也是为了保全自己。然而他做了再多,季淮蒲却一个都未看到看清,他的所有心血,都已在尹丽戚和她肚子中那个尚未出生的龙种身上了。
而季苍尉,却看到了他所有的安排。
阴差阳错。
季云夕脑中思绪纷繁复杂,透澈的眸中流光飞转,心中情绪难以辨清。
看着已有些混乱的人,季苍尉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并不掩饰眼中的欲|望和温柔,轻轻道:“你以后,只在意本王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皇帝驾崩。
御医给的说法是,先帝误用了混合之后有毒的熏香。先帝午时气绝身亡,仙逝之前,将自己的唯一的皇弟和唯一的皇子叫到了床前,立下让季云夕登基的口谕。
皇后尹丽戚已是皇太后,仍然掌管六宫,继续居于栖凤宫。
而新帝此时,则在为先帝守灵。
说是守灵,倒不如说是逃避。
那日季苍尉在他颈侧印下一吻,对方唇瓣的温度似乎至今仍有残留,只要一想起,颈侧的皮肤便隐隐发烫。
这样的结果是季云夕始料未及的。
几日下来,他心绪纷杂,只要一想到季苍尉的那个吻便心乱如麻,乱糟糟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万事早有决断的人竟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几日干脆在宫中住了下来,并没回王府。
南璃也从王府中来了宫中,伺候着季云夕。
时日一天天过去,先帝遗体下了葬,随后便是登基大典。
近一个月的时间,王府中竟然也再无消息传来,而季苍尉也并未来过宫中找他,原本烦躁的心也终于一点一点重新安静下去,心中隐隐存着的一点期待也慢慢熄灭。
登基大典。
登基这日的龙袍并不同于往日上朝所用的龙袍,南璃专门去学了一日才学会这龙袍的穿法。灵巧的手指在季云夕周身翻飞,不出片刻便轻松地为季云夕整理好了着装。
宫中本是为季云夕准备好了龙袍的腰带,他却仍然是将那把软剑环在腰上,将龙炮的金玉腰带覆盖其上。
朝中大臣早早便等候在金銮殿上,等候着他们的新帝。
季云夕步履优雅,慢慢走上阶梯,一级一级缓慢而沉着。
宫中乐手在此时整齐的开始奏乐,乐声端庄而壮阔。
内侍在此时走上前去,扶住了季云夕的手臂,弓着腰极为恭敬地一级一级台阶爬上去,直至到了最后一级,那放着黄金宝座的地方。
乐声骤然停下,百官朝贺跪拜新帝。
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动作整齐划一地轻撩前袍,垂首屈膝跪下。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云夕负手而立,面上并无表情,略略垂了视线看着下方。
从此这便是他的天下,他的皇位了。
即便是这样,心中也仍然没有起一丝波澜,或者是一分狂喜。
众人皆已跪地叩拜,唯有一道身影,依旧笔直站立,面容俊美,官袍衬托出他的贵气。
这样的情况,也是季云夕始料未及的。
他知道这个人从来没有跪过自己的父皇,他这几天也刻意去避开想这个问题,而此刻,这个问题却是这样直接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人权势逼人,朝中除了自己便是他了;而这个人也同样能力过人,自己暗中做的手脚他都知道;这个人也傲气胜人,想必除了天地父母,他不曾跪过任何人……也许,包括自己。
季云夕眸光微暗。
然而他此时已经为人君王,这样的情况,是忍——还是不忍?
金銮殿中,隔着文武群臣,两人遥遥对望,均是负手而立,相似的面容上甚至有着相似的傲气。
季苍尉今日着着绛紫色的官服,专为登基大典所用,袖口滚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边,衣角纹有张牙舞爪的玄龙,头上是墨玉发冠,将整个人衬的冷了几分,也较平日里更冷峻几分。
他目光深邃,眸中印着季云夕一身明黄的纤细身影,那双星辰似的眼睛,突然,他动了。
在季云夕的注视中,他突然抬手,修长匀称的五指慢慢撩起了前袍,膝盖慢慢弯曲,却并为垂头,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季云夕,动作缓慢地——单膝跪了下去。
季云夕睁圆了眼,下意识地就要迈步上前阻止他。
然而身前却是高高的阶梯。
季云夕脚步刚刚提起便又顿住,收回了手,重新放在身侧。
季苍尉一直抬着头,神情极为认真地注视着他,即便是单膝跪下,却丝毫不折损他一身傲气。
这样的动作和神情,仿佛他跪的不是当朝皇帝,而是他想要纳入羽翼中保护的人一般。他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心和衷心。
季云夕指间微颤,心中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有事,只能挤出时间写了这些,明天可能只能更一章了,TAT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传国玉玺——”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拉回季云夕有些游离的思绪。
他正了正神色,收好情绪。
司礼太监手中端了个铺着明黄锦布的盘子,乘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象征,弯着腰垂着头,神情万分崇敬,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阶梯。
司礼太监在季云夕面前停下,季云夕的近侍太监忙上前去接过了盘子,屈膝跪在了季云夕的面前。
按照季国的规矩,此时本来应当由季国身份尊贵的人将盘中的传国玉玺递道季云夕手中。尹丽戚虽身为国母,却是女子,且有孕在身,那么……便只可由季苍尉来完成这一项了。
然而几天前的季云夕正是心绪繁杂的时候,司礼太监在同他商量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排除了季苍尉,故而只能由司礼太监来将这传国玉玺递给季云夕。
司礼太监将手中托盘递了出去,伸手将宽大的袖子抖了抖,准备伸手去拿这传国玉玺。
“慢。”季苍尉突然道。
文武百官听见这声音均是一愣,齐齐抬头看了过去,生怕有异动。
季云夕稍稍侧头,看着季苍尉。
对方却仍旧跪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深邃的目光仍然胶着在他身上。
季云夕收了收拳,略略垂下眼眸,朗声道:“皇叔请起。”
季苍尉这是,无言地为他树威。
众臣见季云夕出了声季苍尉才站起来,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纷纷归回原位。
只见季苍尉慢慢站起身来,掠过仍旧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步履坚定地踩上阶梯,向着季云夕的方向而去。只是原本昂着的头颅却在踩上第一级阶梯的时候,微微垂下些许,聊表敬意。
季云夕胸中一痛,微微侧开视线,眼眶有些泛红。
季苍尉的脚步停在那端着托盘、高举过头顶的内侍面前,伸手托起传国玉玺,微微弯了腰,送到季云夕面前。
——即使这予夺天下的权力象征就放在手中,也不及面前这个人对他来的重要。
原本他便十分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像季苍尉这样的人一跪。
如今这好奇有了答案,心中却是意料之外的气堵。
季云夕咬着牙接过传国玉玺,面上神色分毫不动。
季苍尉挑了挑眉,并不回到殿中,而是退后几步,站在了季云夕的身后。
“众卿平身。”季云夕的声音在旷阔的殿中格外明晰。
新帝就此即位,大赦天下。
下了朝后,季云夕脸色并不好,再也没看一眼站在身后的季苍尉,直接拂袖离开。
季苍尉也不在意,却并不回王府,只是慢悠悠地向御花园走去。
“皇上,摄政王请您御花园一聚。”季云夕才刚换好衣服,就看见了东群。
季云夕面无表情:“不去。”
东群如今似乎跟他主子一样好脾气,笑了笑:“王爷说,您要是不愿意去,这血玉戒指的用处恐怕也无人能告诉您。”
季云夕咬了咬牙:“带路!”
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等等。”季云夕脚步突然一顿,又转身自顾自朝房内走去,轻飘飘地对东群说道:“把你家主子请过来,就说是朕请的。”
东群张了张嘴,愣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门前的那个身影没有移动分毫,季云夕回头望去,不轻不重地催促了一声。
东群这才如梦初醒地调头去请自家王爷了。
对方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季云夕方才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五指摊开之后,掌心略微潮湿。看着自己的掌心,季云夕微微有些出神。
“在想什么?”耳旁突然传来季苍尉的声音。
季云夕陡然回过神来,刚想要侧头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对方的唇便已经落在了耳廓上,身体不由得一僵。
“……皇叔逾越了。”一声放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轻飘飘的逾越,季云夕收紧了手。
“你困扰了这么多时日,仍然是没有一个答案吗。”季苍尉伸手覆上对方握紧成拳的手,慢慢地将他的五指打开,对方并不松劲,季苍尉却极有耐心,轻轻地抚摸着关节,稍稍用了力,往下推开去。等到五根手指都这样被他一一打开之后,他又强硬地将自己的手指同对方的纠缠在一起。
十指紧扣。
接近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