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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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香-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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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跟杜雨时,尽管平日里总是回避这个问题,心里还是明白,与他之间的关系,其根基太过薄弱。只因为他是个盲人,一家的生计赖于己手,才不得不屈从于自己。打叠起千般小心,才能哄得他展颜一刻,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后来有没有一点钟情于自己,看不出端倪。如果连他的这一张底牌都被自己掀掉了,还会不会乖乖地跟在自己身边呢?实在是没有半分把握。
  杜雨时的个性,多少有些了解,他在自己面前一贯的逆来顺受,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没有主见,而是不得不受自己摆布。他眼睛不便,独自一人不能生活,就算他不愿意吧,也可以把他硬关起来一辈子不让他逃,可是那样他是不会开心的,而自己也会跟着心痛。思来想去,总是没个决断,去中都清帐,往返总得一月有余,也许出趟门回来,心境就会改变,到时候能够心安理得地不再去算计杜家的配方也说不定。孙先生虽然自己誉抄了,应该还是不会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的。
  哪知道事实的发展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自己一转身,孙先生就立刻放了消息给杜雨时。而杜雨时的做法更加决绝,两三天就收掉了铺子,遣散了工人,带着仆人离开了遂阳。才明白孙先生一心为自己打算,早就看不惯杜雨时的存在,只希望自己能好好地娶妻生子,安家立室。回到遂阳,沈珊珊已经挺了个大肚子,行动不得,眼看着开春就要生产,自己就要有孩子做父亲了,这一生就这么定了型了。可是没有了杜雨时,诺大的宅院,处处都是空荡荡冷清清,不论有没有生意也好,有没有妻子也好,自己是万万不能再没有杜雨时的。
  放下所有的大事小事,齐逢润当下就动身前来金陵,一路上只是焦急着要再找到再看到杜雨时。即便能找到杜雨时,要怎么向他解释,求得他的原谅,说服他再跟自己回家呢?完全没有头绪。没想到吴明瞬掉了魂儿似的,这么一来就彻底失去了杜雨时的踪迹。

  第 119 章

  在遂阳时,虽然齐逢润没有明说,不过时常把玉髓安排在杜雨时身边,玉髓就明白这位杜公子的衣食起居都着落在自己的身上。那日杜雨时很长时间不在房里,玉髓就去问看院子的。齐逢润并没有不让杜雨时出门,是以家人都没有太留意,总归他并不是自家人,只是个外来客人而已。玉髓问起来,就有看院的人说:“瞧着有百味堂的伙计来抬那那老头子,杜公子也跟着出去,应该是去瞧病去了。”
  看院人讲得有来有去,玉髓就以为没大关系,瞧病而已,不在家里,自己还轻省些。待得天色渐渐暗下来,该张罗着吃晚饭了,玉髓才又跑去杜雨时的小院子里,这回就吓了一跳,屋里还是空无一人,不但没有人,连一些家常衣物琐碎什物都一概没有了。去医馆询问,都说根本没见着杜雨时一行人。
  这事就算报备给大管家,也是不关痛痒的,只因齐逢润一向都是亲自照看杜雨时,并没有让大管家插手,人走失了,也没人会跳出来给自己惹麻烦。玉髓冥思苦想,只得悄悄去跟孙先生讨主意。
  孙先生一贯像个好好先生,能关照的总是关照,不曾跟谁刻意为难。可这一次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异常冷淡,说:“脚都生在各人腿上,那个人便是走了,也不是你赶走的,何必无事瞎操心?东家回来,难道还能问你要人不成?你只顾好你自己,别一天天的只顾着淘气玩耍就行。”
  孙先生的脸上冷冰冰的,就好像结了一层厚实的霜,玉髓满心的慌乱都被吓回了肚子里,隐隐觉得,孙先生似乎并不喜欢杜雨时,再说下去,更讨不到好,只能灰溜溜地逃了。孙先生说那人走了便是走了,可是东家回来如何肯干休?东家不会去跟孙先生为难,自然会拿自己出气。平时那么宝贝杜雨时,回来看人不见了,还不得揭下自己的一层皮?十多岁的半大不小孩子,哪里扛得住这么重的心事,偏偏大家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少了这么个大活人,都视而不见,玉髓想找个人诉苦也是不能。一天天的就像过街老鼠一般,没一刻安宁,晚上一躺下就没完没了地做噩梦,不是黑白无常拿了铁链子来锁自己,就是牛头马面架住自己往火上面烤。好好一个活泼少年,愁眉苦脸就像生了大病。
  齐逢润这一走,就是近两月的时间,直到正月末才回来,看到玉髓突然瘦得像支竹杆,很是意外,问他:“过年的时候那么多好东西,你一样都没吃着吗?往年最会抢的就是你,怎么今年过个年倒瘦得一两肉都没剩下?”
  玉髓揣着那段可怕的心事,看到齐逢润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听不明白他在问些什么,支支吾吾了几声。齐逢润的心思也不在他身上,进门连衣服都顾不上,就往杜雨时的住处走。玉髓跟在他后面,急得抓耳挠腮,喊着:“东家,东家……”
  齐逢润只顾着走路,随口漫应:“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待会儿再说。”一路奔去,只见院子里,门窗紧闭,冷冷戚戚,浑没人气儿,一时呆了。
  玉髓说:“东家出门没两三天,杜公子就一声不吭地不见了。我去城外他家里看过,也不见人。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齐逢润一脚踹开房门,挨间儿挨间儿的察看,哪里还有个人影子。呆楞楞地怔住,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玉髓的话。玉髓双腿抖得没了气力,以为齐逢润马上就要对着自己爆发了,可齐逢润楞了半天之后突然往前院走去。宅子南面的正门边上一溜厢房,孙先生就是住在那里。
  齐逢润从小就对孙先生敬爱有加,这时也还是勉强压着火气,说:“那个人走了。我听说我前脚出门他后脚就收拾东西走人,这个宅子再没人敢动他,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孙先生做的事情,自有道理,这时被齐逢润指的鼻子质问,也还是不慌不忙,说:“那个人生得尴尬,不过到底还是个聪明人,什么时候该留,什么时候该走,他心里总是有数,何须我跑去多话?”
  话虽如此,齐逢润却知道,孙先生手上拿了杜家的配方,这事必是他从中作梗无疑。他不与自己一条心,先斩后奏,自作主张,实在过分,然而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或者喜恶,所以齐逢润憋着一口气撒不出来。想着玉髓说杜雨时并没有回家,只能去金陵吴家去要人了。
  他刚刚回来,没吃饭没休息,也没那个心思,吩咐玉髓随手捡起几件随身行李,起身又直奔金陵去了。
  玉髓看到他满脸阴沉,却没顾上对自己发火,倒很意外,主子吩咐要走,赶紧就跟着上路了。齐逢润带着他落脚在一个朋友家中,独自去找吴明瞬理论。玉髓见他没叫自己跟着,也不敢多事,可是他一去大半天不回,就坐不住了,也寻了出去。
  走到吴宅大门前,还未及上前询问,瞥眼就看见路边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人,流浪汉一般,那一身服色很眼熟。再细看,那人鼻青脸肿,一边一个黑眼圈肿着,好不狼狈,却不是齐逢润又是哪个。

  第 120 章

  齐逢润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一个人,玉髓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错愕之极。使手要去扶他,他却两眼悲凄,看着半空,没反应。玉髓心里直发毛,问:“东家觉得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齐逢润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玉髓暗暗叫苦,想:看这样子,必是一言不和动上了手,吴家人多势众,他自然讨不到好,只怕这一顿已经把人给打傻了,可如何是好?
  不论玉髓问什么,齐逢润只是不答。玉髓身单力薄,凭一己之力,是架不起他的,另外也有些常识,知道受了内伤的人轻易搬动不得。只好自己一溜烟跑回去叫人,两个大汉抬着担架才把人给弄了回去。齐逢润暂时寄居在朋友家中,自有主人请了跌打师傅来看,说道身上淤伤重了些,筋骨脏腑还没有大碍,开得一堆药酒药膏,说要活血散淤,主人家听了这才放心些,一边还是暗暗叹息,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了争风吃醋的事情竟然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
  说来奇怪,齐逢润自从浑身是伤地回来,就像变了个人。说傻他是没有傻的,因为除了最初的一两天外,慢慢地,问他话他也是有问有答的,只是总像少了精气神儿,垂头丧气的。朋友有心要劝劝他,却又怕触到了他的伤心处,不好开口。
  齐逢润这一生来,并不是多显赫,却总是意气风发,无所畏惧,就好像万事都成竹在胸,一旦沮丧起来,就格外触目惊心。杜雨时一直都被动地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任他予取予求,即便回到遂阳陡然不见了杜雨时,他也并没有太恐慌,就好像只要自己伸出手去,杜雨时就只能乖乖地手到擒来。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杜雨时是独立于他而存在的另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想会动会说话,也会在想离开的时候离开他,就跟千千万万与他毫无关联的活生生的人一模一样,与他擦肩而过,离开时没有任何痕迹。原来真相就是这样,一旦松开手,杜雨时就会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也许再也没有机会重逢。
  周围的世界似乎在慢慢崩塌,支离破碎,过往的他是多么自以为是,多么愚蠢,那么他以为的人生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是不是一片浮沙上的虚妄假想呢?杜雨时从来没有属于他,那么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无法被别人夺走的呢?他努力地去想,却想不出一个答案。只有一件事越见清晰,就是,他一定要再次找到杜雨时。不论还有没有相逢的那一天,都要坚持找下去,否则,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其立足点究竟在哪里。
  然而,说起来简单,茫茫人海中寻一个人,做起来谈何容易,上天入地,到哪里找去?完全没有线索。
  于是齐逢润身体稍稍好起来,能够出门走路时,就不顾脸上的青青紫紫的狼狈痕迹,再次往吴家大宅登门拜访。
  吴明瞬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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