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扬缓缓瞥向他,侵略的目光宛如触手将他从头到脚抚触一遍,最后流连在纤细而柔韧的腰身时,眼底光芒瞬间一炽。
庄小璃听到哥哥说话,立即丢掉筷子抬起头来,唇上还带着些酱汁。在他伸舌头去舔之前,沧寰早已扬起袍袖遮住众人视线,并用案上的帕子给他擦拭嘴唇。
庄小璃毫无所觉,对沧寰小声道,“我哥哥要打架。”看他脸上竟也是一幅跃跃欲试的神采。
沧寰心里想,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向着庄小砚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狄扬注意到庄小璃异常关注的样子,赤红的眸子慢慢露出诡异神色。
待五名比试人员全部选出,狄扬又道,“赏剑又岂能无乐?不如奏一曲箜篌引助兴!”
也不待各国回应,径自一击掌,殿内娉娉婷婷走入十二名白纱覆面的伶女。十二名女子每人怀抱三尺箜篌,排成扇形跪坐在大殿中央的空地外围。
虽与云溟洛邑女子相比,这些人仍显手脚宽大,但在北戎人中想来已是极为小巧玲珑之人。也难得北戎王竟能在本国找到这么多异类。
乐声奏起,空灵而不失华美,气势辉煌。伴着殿中央的武姿,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沧寰想,这狄扬倒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云溟虽是舞乐芳泽,沧寰却极少玩乐。不仅因为他从小是太子,如今是皇帝,自律严苛,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需要无时无刻不照顾庄小璃。
沧寰对音律不熟悉,太后却是能道一二,边赏边低声品评,一直在向自己皇帝儿子怂恿,“不如也将云溟的舞乐请出?”
沧寰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
突然,叮——地一声,韵律变了。原先的妍美庄丽渐渐混杂一丝丝妖艳张扬。
沧寰见场中连着两名对手被北戎挑下阵,也立即回过味来。心里对北戎王这种不光彩的做法极为鄙夷。
庄小砚轻松挑下洛邑那名将军,最后场上只有庄小砚和那北戎人。
庄小砚才胜一场,那北戎人已连胜两场,按理说输赢已判可以不必再比。但两人竟是谁也没有要退场的意思。
两人一交上手,乐声急转,竟是一阵紧似一阵的金戈铁马。席上众人定力稍差的都纷纷捂住耳朵,满面痛苦之色。
南泽王冷喝道,“原以为北戎都是些堂堂正正的汉子,没想到竟使出这么卑鄙阴险的下三滥招数,真是让天下人开了眼界!”
其他国不说话,却也都赞同地点头。
正是这一番厉喝,惊醒在场不少人。庄小砚原先已呈萎靡之态的剑势也瞬间气势如虹,清斥一声,飞身向对手左肩背攻去。
两人本是对面而立,庄小砚选这样的角度极为刁钻,更是出人意料。只有最清楚他身子到底有多柔韧的狄扬毫不意外。
北戎人体格健硕,力气较大,但也吃了笨重的亏。那北戎人以为这样古怪的招式只是虚招,自己做不到庄小砚定然也做不到,便未加防备。只提防他下一招。谁知,庄小砚轻灵的腰身一拧,手腕一翻一挽,恰好将他刺个正着!
这一切只在瞬息间,那人要回护已然不及,手上微动,凉飕飕的剑刃已架在脖子上。
大殿上的人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正好像是那北戎人立在那里等着庄小砚来刺。
——这样的行为显得极蠢,而且是在天下人面前!
那北戎人仇恨地望自己对手一眼,转身下场去了。
这一局算是云溟胜。
——北戎用上那些伶女在比武期间弹奏蛊惑人心的曲子,本身就是作弊。但在作弊的情况下,都没能胜过云溟,狄扬也是大大地丢了脸面。虽说是玩乐,但五国之人谁也不会不当真。
狄扬却仍是那副威势逼人的样子,不将南泽王的话及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淡淡道,“愿赌服输。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狄扬新鲜劲儿过去,注意力已从庄小璃身上重新回到他的哥哥身上。
庄小砚这一番施展,并未将心里的怒火消下去。知道狄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流连在自己身上,恨不得刚才那把利剑架的是他的脖子,然后狠狠割下去……
一场大宴在不动声色的惊心动魄、暗潮汹涌中度过。天下宴虽有小小插曲,但总的来说还算圆满。闹至夜间二更,宾主尽欢而散。
庄小璃从来没有如今日这么规规矩矩地坐上一天,早已累得睡过去。
沧寰抱着他一路回宸萱殿。身后跟着两列随侍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行远。
深雪藏璃 上篇 :王者 第十五章 公子庄小砚
章节字数:3586 更新时间:11…04…18 19:45
第十五章公子庄小砚
因各国君王的到来,云溟罢朝三日。三日后御书房书案上积下的政务已有两尺厚。沧寰早早起身去御书房批阅文件。直到宸萱殿宫人来报说,庄小璃醒了,才匆匆回到寝宫。
许是昨日天下宴太累,庄小璃今日醒得较晚。庄小璃一见他便伸出赤条条的双臂挂在他脖子上,迷迷糊糊地,眼睛还未完全睁开。
沧寰照顾他穿衣、洗漱后,命人传早膳。庄小璃仍如小时候一样坐在沧寰腿上吃饭。在庄小璃小的时候,都是沧寰喂饭吃,现在庄小璃长大,便能自己夹菜,但沧寰也会时不时将他喜爱的菜色夹到他盘子里。
庄小璃喝了几口碧梗粥,突然道,“昨天那个人就是北戎王麽?”
听到这个称呼,沧寰眼中掠过一丝狠厉,但只是一瞬间。待庄小璃仰头望他时,便已恢复温和神色。沧寰自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哪个人,也知道狄扬整个欢宴都在盯着他看。不动声色道,“对的。”
庄小璃突然道,“他就是那个最想抢到大糕的人!”这句话倒是说得义正言辞,像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眼里还闪着小小火花。
沧寰笑道,“没错,就是他。他不但想抢到大糕,还想连小糕一起吞掉。”庄小璃纯澈却并不头脑简单。相反,他是一个极为机灵慧黠的孩子,心思越纯粹想法越直抵垓心。国事天下事沧寰也一概不瞒他,有时在朝堂上决断不下的政务也会偶尔说给他听。只是表达方式需要用孩子的角度。
“那个王后就是负责抢小糕的麽?”
沧寰道,“那只是个愚蠢的女人,没有那能力,不足为虑。北戎王狄扬一边抢大糕,一边抢小糕。”
单纯的庄小璃自然无法理解人心七情六欲的贪念到底有多可怕,听了沧寰的话,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别人就要饿死了,他却吃不完。”
沧寰心道,这跟抢糕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抢的不是饭食,而是权势。
用完早膳,沧寰留他一人在寝宫,放出饕餮,并又命人去传唤平王的两名世子来陪他。自己便去御书房。
凌寒渡悄无声息跟在沧寰身后,一进房门便禀道,“昨日天下宴结束后,庄大公子曾被请去依屏宫。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沧寰靠在椅背上,匀致修长的手指轻叩墨漆桌案,沉默片刻,道,“庄小砚现在何处?”
凌寒渡稍显迟疑,不确定地道,“由于影卫无法靠近明远宫,只知庄大公子在明远宫附近失去踪影且一直未曾出宫。无法确定是否留宿明远宫。”说着并时不时察看沧寰阴晴不定的脸色。
庄小砚从小与莲王交好,沧寰知道,但他比别人知道得多,是以也比别人想得多。
沧寰想了想道,“有何异状?”
凌寒渡道,“庄大公子从依屏宫出来时似乎有些不适。据影卫来报,明远宫从昨日傍晚直至今晨尚未有人出来过,明远宫周围也没有寻到庄大公子。”
沧寰挥手让他下去。
沧寰自前日见到庄小砚从后苑出来,便悄悄命人去查,谁知竟查出两人一大堆秘史。四年前的天下宴也是在云溟举行。那时沧寰还是太子,狄扬也只是个普通皇子。
狄扬来中原瞧新鲜,庄小砚在妓院花天酒地,于是两人便在幻花阁相遇。因一名花魁大打出手。
后,一眼成殇,四年厮磨。
沧寰不知道狄扬私下里每年偷偷潜入云溟京城多少次,但却知道这些年庄小砚除了被自己派出办事两次,从不曾出京。虽然了解不多,但也隐隐猜出两人定然纠葛甚深。
是以,虽然身为云溟庄太傅之子的庄小砚私入后苑,与本国最强大的敌对国皇帝过从甚密,沧寰也不动声色。
过不多久,明远宫有人来请。
半面妆向饕餮望了一眼,道,“这就是孤生公子送小璃儿的礼物么?”
庄小璃忙又将饕餮抱到怀里,颇有些炫耀意味地道,“是呀,孤生哥哥最好了!”
半面妆笑笑,想,真是个小孩子。不动声色道,“不是说送给皇上的麽?这礼物太贵重了,半个国库都买不来,只有一国之君才收得,别人收不得的。”
但显然半面妆并未能达到危言耸听的目的,庄小璃丝毫不觉得云溟的一国之君与自己的太子哥哥有什么不同,也并不觉得礼物送给当今圣上与送给自己有什么区别。若是自己想要,太子哥哥不还是给自己么?庄小璃觉得沧寰的就是自己的,自己的也都是沧寰的。
半面妆在心底望天无语……
非烟等四名侍女幸灾乐祸地望他一眼,并不将他这‘挑拨离间’放在眼里。
半面妆不放弃地压低声音道,“若是被别国的王见到,你的太子哥哥就麻烦了。”
庄小璃一听,瞬间吓得小脸煞白,颤声道,“他们、他们也要来抢朱朱麽?”心里觉得他们不但抢糕,还要抢朱朱。
半面妆自然不知道他的‘也’从何而发。凑在他耳边道,“你的太子哥哥收了这个礼物,要被他们栽赃为野心勃勃,图谋不轨!”
见非烟皱眉向这边走来,忙又快速道,“你哥哥生病了,等着你去救他。昨日在依屏宫……”
话还未说完,便被非烟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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