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狂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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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狂诗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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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泽陪女友逛名品店出车祸,现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裴诗怔了怔,点开那条新闻,但新闻只提到他下车时被摩托车撞了,并没有提及伤势,里面的配图也是他以前的照片。
    这些年她有意识地回避了他所有的新闻,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再回到过去。

    可是,过往的一段记忆还是倏然涌入脑海……

    多年前深冬的伦敦。
    圣诞前最后一个留学生Party临近尾声。
    夏娜喝多了一些想早点回去,柯泽让朋友开车把她送回家,自己却留下来等裴诗一起回家。裴诗酒量一向很好,到整个聚会结束后都还很清醒,只可惜当天穿的鞋跟实在太高,她又走路太多,两人刚走出来没多久她就崴了两次脚。
    “你还好吧?”
    她摇摇手:“没事,就是鞋子不大舒服。你把车停在哪里了?”
    “有点远,这附近都不让停车,可能要走十分钟吧。”柯泽看了看她的脚,吐了一口气,“你这个速度,可能要走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没事,继续走吧。”
    柯泽伸手扶她,但很快她又歲了一次。他轻叹一声,把风衣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然后拍拍自己的背。
    “呃?”她眨了眨眼。
    “上来,我背你。”
    虽然夜已深,但圣诞前夕,周末的伦敦被成千上万的聚会填满,走哪儿都会有人的。她小声说道:“哥,我们是在街上啊。”
    “那你就跟鬼妹一样把鞋子脱了走吧。”
    “不要。”既然要穿高跟鞋,就不能在脱了礼服之前脱下来。
    “那快上来。”
    她犹豫了一下,默默地伏上他的背。他托着她的膝盖下方,很轻松地站起来。虽然身上披着他的黑色风衣,但她还是感到身下的裙子被抬得很高,几乎要缩到臀部上方,她的脸很快就微微热了起来。好在他走得慢,也没有碰到令她尴尬的部位,只是半侧过头,低声说:
    “怎么,跟我你还这么见外?”
    “啊?”
    他对着自己的肩扬了扬下颚。她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搭上他的肩,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在冬季的街道上行走。
    修筑得别样华丽的旧式餐厅里,穿着正装的淑女绅士们拿着酒杯交头接耳,大理石柱内的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九世纪初奢靡的伦敦。
    因为有了禁烟法,所有英国烟民总是不得不暂时离开热闹的宴会,走到室外的寒风中抽烟。偶尔也有年轻的英国男人穿着黑西装白衬衫,随意地敞开领口低头点烟出来,和门前偶遇的金发女郎畅谈起来,因而展开又一段或许短暂或许浪漫的爱情……
    那时候,她和柯泽都只有十来岁,但柯泽身上穿的却是昂贵的Dior限量西装。在伦敦这种喧嚣的城市,她时常会觉得他那个圈子的人没有童年。因为家境富裕,小小年纪就穿了名牌开了名车,没有可以担心的未来,同时也没有可以期盼的梦想,只能用纸醉金迷来掩藏住内心的脆弱和空虚。
    柯泽也不例外,尽管有了未婚妻,但他身边逢场作戏的女友却从来没有停过。每次玩过一个女人,他就会送对方一个奢侈品来买单。而夏娜又为爱情又为利益的委曲求全,也让她对哥哥很不满意。
    他们经过了无数古典的建筑,私家旅馆前挂着一个个紫色灯光的圣诞圈。在路上遇到了很多障碍物,柯泽并没有绕过去,而是背着她狂奔然后对着障碍物跳过去。她一阵心惊后抱紧他的脖子大笑起来:
    “你小心待会儿警察来了把你抓走!啊啊,别跳了!哇!”

    终于他们到了停车场,他把她扔到副座上,笑容邪气:“你一天到晚拉小提琴,从来都不理我,现在不吓吓你,以后你还要犯错。”
    尽管浑身的行头都价格不菲,但白皙皮肤和叛逆眼神依然透着少年人的青春气息。他喘着气,又弯下腰来拉了拉她的裙子:“理好衣服,这像什么样子。” 
    他细心地为她整理衣衫,而他自己的西装早已被她弄得皱巴巴的,捣鼓了两个 时的新潮发型也微微凌乱了。一切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背着摔了跤的自已跑到学校医务室的时光。
    原本以为他到了英国学坏了,但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他再是吃喝嫖赌,也还是她的哥哥。终于她低声地说道:
    “谢谢哥。”
    “嗯。”
    他应了一声,又理了理她的头发,微凉的指尖在她的脸颊上滑过。狭小的车厢里,他凝视她许久,忽然脸靠近了一些,在她嘴角旁吻了—下。
    她微微愣了一下,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会……
    “跟我不用说谢。”柯泽压低声音,揉乱了她原本理好的头发,“只要以后我老了病了残了,你这当妹妹的不会把哥扔到一边就好。”

    他们开车回去的路上,天已微微亮了。
    伦敦的阳光和别处是不同的,阳光因为雾气而总是带着柔柔的淡金色。冬季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在街道中心的|乳白殿堂上,上方骑士的青铜雕像栩栩如生,连同建筑本身都打上了斑驳的树影。
    那时候她很困了,看见树影、阳光在哥哥的侧脸上重重叠叠,半合着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

    裴诗看着新闻上的照片,忽然觉得那一觉睡过去之前,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而梦见甜美记忆最痛苦的时候,是醒过来的瞬间。
    她曾经那么努力地去经营他们脆弱的感情,粉身碎骨,血肉狼藉,却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他是死是活,为什么会出车祸,受伤有多严重,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毫不犹豫地挪动鼠标,关掉了柯泽车祸的新闻页面。

    莎翁笔下的哈姆雷特曾吟诵过:“我即使被关在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无限空间之王。”
 
    无限的世界,狭小的果壳,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
    长久以来有要坚持走下去的路,所以,永远不会便成为同一件事哭泣第二次的人。

——
注释①:阿劳,指克劳迪奥?阿劳(Claudio Arrau; 1903—1991),智利钢琴家。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自幼有神童之称,曾到柏林求学,后定居纽约,持续其国际大师的演出生涯,誉满全球。
  

第三乐章

    慈心医院的单人病房。
    夏娜把—群的亲属都送走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到柯泽身边坐下,却看见柯泽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醒了?”夏娜把艺术创作般做好的卷发拨在耳后,在柯泽身边坐下,拿了一个苹果,“我帮你削水果。”
    换上病号服的柯泽瞬间没了平时野性的气势,就连板栗色的短发也只能把他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但他还是扬了扬眉,笑得很挑衅:“娜娜,我一直以为你脾气蛮倔的,没想到看错你了。”
    夏娜拿刀的动作停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哥说要你和陈美同台演出,你居然拒绝了。怎么,怕了?”
    夏娜嗤之以鼻,对着他被打了石膏高高挂起的腿抬了抬下巴:“现在就因为你这腿伤,我们订婚的时间都不得不延迟了,还讲什么同台演出。”
    柯泽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他长得像他的母亲,有一双细长斜飞的凤眼和标准的瓜子脸,若再穿上春秋战国时的衣服,可以直接去饰演那个时代胸罗锦绣的少年军师。即便是留在现代,他英气风发的古典形象也与音乐相当般配。
    柯泽确实从小喜欢听音乐,但却很早放弃了乐器。奇特的是,尽管他并没有按照父母预期的那样变成气质贵公子,但穿着名牌染发的叛逆风格,竟在女孩子里相当吃香。母亲把他送到欧洲去培养艺术情操,他在那儿待了多久就泡了多久的妞,上了多久的赌场,无聊的时候还会跟一群鬼佬吸大麻。
    只可惜当年年少轻狂,再有不错的身家和漂亮的皮相,不负责的行为也让他在英国留学生的圈子里形象暴跌。尤其是跟自己的养妹妹柯诗开房的流言传开以后,他更是没过多久就回了国。别人都猜测他是因为混不下去不才不得不回来,他对此从来不曾辟谣。
    当然,这一切烂摊子夏娜还是照单全收。
    五年来,他渐渐从当年那个张扬又乱来的小屁孩子,变成了现在带着点邪气的坏男人。夏娜也终于修成正果和他订下婚约,无奈到这种关键时刻他却被车撞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了个木乃伊,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在故意逃婚。

    “有什么好怕的。”她刻意避开橘黄|色的指甲,翘着小指把苹果切成一小片一小片,送到他嘴边。
    “你怕自己再也写不出第二首《骑士颂》。”
    水果刀很快在夏娜的手指上划了一下,她细细地低呼了一声。柯泽立刻拉过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还不是你,一直给我压力。”打扮精致时尚的夏娜微微皱着眉,样子真是漂亮极了,“想让我演奏,起码你要能和我一起出席订婚可以吧。”
    “是,是,未来的老婆大人,我会赶快恢复的。”
    柯泽指尖绕着她的发梢旋转,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车祸前看见的情景。
    那个人,不可能是柯诗。
    柯诗虽然是他的妹妹,但打扮和举止却相当成熟,也消失了很多年。从她满十五岁开始,他几乎就没有见过她卸妆的样子——他甚至不知道她卸妆是什么样。她是那种下楼倒个垃圾都要全副武装的人。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不断重复的梦,他才产生了幻觉……
    梦里,他总是回到落叶飞舞的伦敦。
    空气很清新,连深秋即将凋零的叶都呈现着金色,草坪还是迟钝了一些的翡翠绿。当那些落叶完整地掉在草地理,就像是金子掉在大片翡翠制的地毯上。
    少女身着深黑的连衣裙,踩在这片翡翠与金子中。她锁骨上架着一把雪白的小提琴,左手轻轻按动弦,右手缓慢而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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