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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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簟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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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口的脚步一顿,却没了声音,片刻,就听他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给你带了东西?”
  她的手指一颤,手中的小珠一下就落到了装珠子的盒子里去,也不抬头,就把半盖的被子直接拉到了胸前,整个人使劲地往后缩了一下,也只是紧贴床头而已,她再抬头来看他,那目光便警惕犹如被猎人追逐的小兽一般了。
  他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再见她还工工整整地穿着紧密的外衣,他凝视了她片刻,便朝前走了几步,在紫绒沙发上缓缓坐下,略低了头将手里的一样东西放在茶几上,在这样宛如僵持一般的沉默中,他依然低着头看着茶几,忽地一笑,“你那枕头下面不会还藏了把刀吧?”
  叶平君就闭着嘴不说话。
  虞昶轩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幅爱搭不理的样子,索性站起来“啪”的一下解开了系在身上的外腰带,顺势连肩带都解了下来,再去解戎装外套的扣子,才解了一两颗,就见叶平君转过头来盯着他,脸色都变了,他更要朝前走一步,叶平君已经慌得跳下床去,道:“你干什么?”
  虞昶轩一笑,“你说呢?”
  叶平君见他站在门边,自己是绝对跑不出去的,她纵然再是个冷静的人,在这样的状况下也是六神无主,下意识地顺手便抓过了一旁的花瓶,双手举起做出要砸的动作来,他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她用来防卫的花瓶淡淡道:“你把它给我放下!”
  叶平君嘴唇动了动,那目光慌得都要散开了,虞昶轩将武装带往床上一扔,又看了一眼紧张的叶平君,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海棠依旧,柔肠千缕

  那一句话堵住了叶平君所有的退路,她是个什么身份,她是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早晚都是要有这样的一天,她还能怎样呢?叶平君清澈的眸子里渐渐地透出绝望的光来,木头一般地僵立在那里,他却已经伸手将她手里的花瓶拿了下去,再来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她本能的还要往回缩,他就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叶平君的眼眶立时就湿润了,恐惧地哽咽了一声,“不……”,他的动作那么顿了顿,片刻之后却又淡淡地笑了一声,她在慌乱间竟被他拉到了沙发前坐下,他也坐在一旁,顺手将自己刚才带回来的那样东西打开,正是一屉鸡汁小汤包,还正冒着热气呢,他就把那一屉包子推到她的面前,道:“顺手买回来的,你尝尝看。”
  叶平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屉冒着热气的鸡汁小汤包,半晌说不出话来,虞昶轩看看她,极其自然地把手臂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感觉到她脊背瞬间的僵硬抗拒,却还是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笑道:“刚刚是故意吓唬你,你要是还不理我,以后还这样吓唬你。”
  她终于回头看他一眼,就见他的黑眸里全都是温柔的笑意,她心不由自主地就是一颤,慌就转回头来,道:“我不吃。”肩膀就是一松,是他放了她,他已经站起身来,道:“你吃完了就睡吧,我这就走了。”
  他说完就已经走了出去,她还一个人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发怔,手心却是湿湿的,却原来是攥了一手的冷汗,连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窗外的雨小了很多,雨滴顺着屋檐一滴滴地往下落,犹如报时的夜漏,却是缓慢的,一滴……一滴……透着寂寂的气息,她便慢慢地缩起脚,抱着膝盖坐在了沙发上,将自己紧紧地蜷在一起,还是禁不住的发抖,心跳得更加厉害起来。
  第二日上午,李太太便坐了自家的小汽车来了枫台,门房来报,平君正坐在厅里,还没有来得及上楼去,就见李太太穿了件白色暗花提花缎旗袍,一进门便拿着雪青色的绢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望着平君笑道:“好妹妹,这样久的时间不见,想死姐姐我了。”
  平君就坐在紫绒纱发上,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李太太,李太太就笑容满面地走上来,亲热地坐在一旁,将平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里,细细地端详了她一遍,微微笑道:“外面都说五少疼妹妹就跟疼自己的眼珠子似的,果然是这样,妹妹这气色可是比先前好,人也是越发的美丽了。”
  平君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李太太眼珠一转,依旧微笑着,“妹妹现在是攀了高枝儿了,过的都是神仙般的日子,难道就不该记我们这一功么?”平君就抬起眼眸看看李太太,眼眸黑白分明,清声道:“是吗?那我倒很是要给你们记上这一功呢。”
  李太太一怔,就见平君的眼眸里透着冰般的冷,她倒是没想到是这样,默了半晌,便又笑一笑,道:“这话正是,你想想上次学廷被捉到了监狱里去,要不是我们家伯仁上下疏通,力保着他,他也未必能那样容易地出来,不过现在人是放出了,可是却在特务处那里留下的案底,就怕哪一天,伯仁一个不留神,他又叫人给捉了进去了,到那时可就不好了。”
  平君就望着李太太,嘴唇抿起来,李太太却依然气定神闲地笑一笑,转头便向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都说虞家的私宅多得很,唯有这枫台是最美的,你看看这风景,金陵除了虞家,又有哪一家有这样的气派呢。”
  李太太才说完,就见一只桂皮色的金丝雀停在了窗外的一棵松柏枝上,欢快地叫着,李太太道:“呀,好漂亮的一只金丝雀。”平君也往窗外看了一眼,眼里出现温和的光来,“那是芙蓉鸟。”这芙蓉鸟是金丝雀的一个别称,李太太便笑道:“看妹妹的样子,是很喜欢这芙蓉鸟了。”
  平君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只把头点了一点,李太太又说了些家常,无非是问她喜欢玩些什么,可喜欢看电影吃西餐之类的,平君只一律点头敷衍过去,临近中午的时候,李太太就笑吟吟地走了。
  旁边的丫头走来道:“叶小姐该吃午饭了。”平君只摇摇头,站起身来上楼去,一个人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卧室里的几扇窗户都开着,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高树,开着火红的花,一嘟噜一嘟噜的,很是热闹,香风荡悠悠地飘进来,吹得放在沙发前面案几上的那几本书哗哗地作响,她就走上去把几本书都摆正了,因地毯极软,就势便坐在了地毯上,拿起一旁的一把团扇,静静地握在手里。
  虞昶轩回来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多钟,他一路上了楼,一推开卧室的门,眼前却是空荡荡的,竟没有看见她,他心中一紧,转过头来一望,就见她坐在地毯上,将头靠在一旁的案几上,竟然就睡着了。
  他就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军帽和手中提的一样东西都放在一侧,只见她竟是枕着那一柄团扇靠在案几上,有杏黄|色的扇穗子从她的额角软软地垂下来,窗外有风轻轻地吹过来,她穿着件白底镶黄点连衣裙子,宽大袖口在风里漾着,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胳膊来,便仿佛有幽幽的香气从她的袖口里发出,让他不禁一阵阵地心驰神往,醉魂酥骨。
  杏黄|色的扇穗子被风吹着,流苏软软地在她雪白的面颊边轻晃,更衬的那一张面孔犹如桃萼露垂,杏花烟润,他屏着呼吸,伸出手来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轻轻地摸了摸,慢慢地便将她温暖的面颊托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的手掌有着长年练枪磨出来的枪茧,她似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不舒服,略略地颦一颦眉,竟就睁开了眼睛。
  她一醒来,便就发现他们这样的姿势,而自己的面颊竟还被他捧在手里,吓得就往后一缩,然而这样本能的躲避动作竟让他的心中陡然一阵恼火,伸出手扯住她的肩头,一把就将她抓到了自己的眼前来,他下手极重,她皱起眉头,忍不住道:“你放手,我疼。”
  他这才回过神来,见她脸色都变了,忙就松了手,她就朝后退了一退,虞昶轩望望她,默了半晌,便微微笑道:“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将原本放在一侧的一样东西拿过来,竟是一个鸟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黄|色的芙蓉鸟,脚上扣着金链子,正在笼子里面啄米喝水,虞昶轩笑道:“知道你喜欢这个芙蓉鸟,我特意给你弄来的,它的好玩本事多着呢,我一会让它演给咱们看看,保管能逗得你开心。”
  平君望着笼子里的鸟雀,摇摇头,“我不要。”
  虞昶轩就道:“你不是很喜欢这芙蓉鸟么?”
  平君就淡淡道:“它也当得起这样好的名字么?只有在外面飞的才叫芙蓉鸟,关在笼子里的,不过是一只金丝雀罢了。”
  虞昶轩提着笼子的手便顿了一顿,抬起眼眸来看看她平静的表情,再看看笼子里的金丝雀,想到自己这一举倒颇有拿针刺人伤口的意味,顿时间便没了什么兴致,就把笼子放下,耐着性子笑一笑道:“我今晚倒没什么事儿,带你去看场电影怎么样?”
  平君道:“我不喜欢。”
  虞昶轩又望一望她,“那我带你去吃个西餐?”平君就把头低下,伸手慢慢地揪着团扇上的杏黄穗子,默默道:“我不爱吃那个。”
  那房间里就静下来,只有风还从窗外吹进来,吹得摆在窗前的惠兰叶子随着风一阵乱晃,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去,只凝视着她,半晌,方才分外平静地道:“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喜欢,我真是太纵你,竟惯出你这样大的脾气来了。”
  她一直都低着头,嘴唇抿着,杏黄|色的穗子从她的手指间软软地滑下去,
  他就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透出灼灼逼人的力量来,“从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你这样一再的磨我的性子,我都忍了,你还不知足么?!”
  平君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又要把头转过去,他真恨她这样的躲避,伸手强行将她的脸板过来,呼吸略有些急促,“叶平君,你这个……”他那话说到一半,却恨得说不下去,只咄咄地逼视着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的目光都热烫的,似乎要往外溅出火星子来。
  她微扬着脸,下颔竟被他捏出了清晰的指印来,他二话不说忽地站起,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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