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这回事。
小郭的冰冻的脸先是裂开一条缝隙,随即土崩瓦解,他有些恨恨的又坐回稻草上,谢无忧的笑杀伤力太大,本来一肚子骂人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无忧满意地看了一眼小郭,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自他们昨晚从回春居里出来,已经差不多过了一整天了,也算是日夜兼程的赶路,只可惜走了整日,居然还在城郊的路上。小郭在心里叹了口气,照这种走法,等赶到西北边境的时候,仗只怕已经打完了,或许清理战场还有他们的份。说到底还是要怪他自己,居然叫无忧出去买马车,本来他们是要坐在铺着软垫套着骏马的马车里,无忧一经手,就变成了铺着稻草套着老黄牛的牛车,万一下起雨来,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小郭刚想到这里,吧嗒一声,一滴雨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鼻头上。吧嗒,又是一滴。接着是瓢泼大雨兜头而来。
“不至于吧,怕什么来什么!”小郭边嚷嚷边跳下牛车,旁边死人一样的无忧也跟着跳了下来,伸手往稻草下摸出来一个包袱背在身上作势要走。结果小郭叫住他:“你这是要干嘛?”
无忧翻了个白眼:“躲雨!”说完指了指小郭身后,小郭转头一看,不远处的黑暗中居然有火光在闪烁,想不到这荒郊野岭的竟然也有人烟。
“那这些呢?”小郭把稻草掀开,下面是并排放着的四口大箱子。方才无忧和他就是躺在这些大箱子上面。
“不要了。”无忧回答得简单。
“不要了?”小郭一蹦老高,“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我的百无禁忌解毒丸,大力神药酒,百年老人参,还有好多好多宝贝呢!”
两人说话间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被淋得似落汤鸡一般,无忧一身白袍被雨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松垮垮挽着头发的玉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漆黑长发随意批在肩上,几缕发丝也狼狈地贴在脸上。
小郭看着此时立于雨中的无忧,叫嚣的声音竟然低了下去,最后没了声音,只望着无忧。此时天几乎黑透了,西边之余一丝一缕的白光,但小郭早前在那碧落宫呆过,夜间视物的能力与白天差不了多少。
无忧看不清小郭的表情,但见他声音低了下去,又半晌没有说话,知他有异,不及他开口,小郭突然问道:“无忧,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无忧一愣,随即走过去拍了拍小郭的肩膀,“我自然是男人。再说,我是男是女,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小郭略为迟疑了一下,方才那一幕又浮现在他脑海里,无忧只是比男人略矮,比男人略白了些,应该不是个女人吧?尤其是他的平板身材,怎么可能呢?
“那我的箱子怎么办?”
“反正我是不会帮你搬的,回头见。”说完已经信步朝那灯火闪烁的地方走去。
“喂。。。。。。喂。。。。。。”小郭叫了两声之后悻悻地搬开箱子,在每一只里面随手掏出几只瓶罐塞进怀里,嘴里喃喃道:“摸到什么是什么,以后就靠你们了,我的宝贝人参啊!拜拜咯!”
小小一间木屋内,柴火灯油一应俱全,屋子虽然破旧但是也算干净整洁,无忧一踏进去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因为这屋子地上烧着旺旺的柴火,两只草垫就依着柴火放着,但是屋内没有人,除了刚才踏进去的无忧,屋内连个鬼影都没有。
无忧还是走了进去,外面是倾盆大雨,里面是温暖的柴火,对于一个淋得透湿的人来说,有什么理由不进去呢?无忧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其中的一只草垫上。
一共是两只草垫,无忧抬眼一看,发现旁边地上还放着两只干粮袋子,什么都是两份,对方好像知道今晚他和小郭要来一样。
既然如此,无忧不客气地将干粮袋子拿过来,摸出两张饼来,三口并作两口地吞了个干净。
“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吗?”
待无忧咽下最后一口饼,忽然听得有人在身后说道。那声音嘶哑至极,又是凭空出现,饶是无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被惊得一口饼差点从气管咽下。他一面咳嗽一面已从地上弹起来,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妙龄女子,黑纱半遮住脸,瞧不清楚面目,脚上一双绿绣鞋,无忧乍一听她声音几乎就以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妪了。
无忧平了喘,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意,“不怕不怕,姑娘好心准备柴火引我前来,怎么会下毒呢?”
那女子冷笑一声,“谢无忧,我知道你识毒的本事了得,你敢吃那饼,不过是你一模一闻之下早就知道它未经人下毒,我说的对不对?”
无忧没有说话,来者不善,而且他又摸不清她的路数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你试着抬起手来看看?”那女子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那声音如毒舌吐信,异常可怖。
无忧的手指动了动,手臂却没有抬起来。眼里逐渐模糊起来,心里却突然明了了。
“唉,真是丢了独孤师傅的脸了。想不到你也会这一招,将这长相思抹在柴火上,又将思无邪涂在草垫上,长相思无色无臭遇热散发,本来闻了只会使人头昏目眩,思无邪为浅黄色粉末,遇水即化,本来只是寻常的迷药,但是两者一混合,则会使人四肢无力,任人宰割,最快也要三个月才能恢复。。。。。。”
那女子抚掌嘶笑道:“好,不愧是毒王的关门弟子,中了这两种毒心智竟然还能如此清明。谢无忧,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话刚落音,长剑虹光一现已经抵住无忧咽喉。
无忧神态自若,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开口道:“你想必就是杜家小姐吧?”
长剑不由得一颤,无忧脖子上已然多了一道血痕。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她承认了,无忧更加头痛。本来他还有千百种法子可以用来脱身,管他君子不君子,下三滥不下三滥,全身而退才是正经。但是对方偏偏又是杜家小姐,这法子是一样也使不上了。他逃婚在先,总归是对不起人家姑娘家的。
“你这拔剑的气势,跟你家老爷子一模一样,我再眼拙也不至于不认识暖玉剑法。”
“不错,我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杜鹃,谢无忧,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无忧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站立,话到口中却是说不出来,心里却在想,小郭这厮,不会真舍不得那四箱子宝贝吧?怎么还不过来?
“你说大声些!”
无忧苦笑更浓,“你过来些,挨了你两种毒药,我还有力气大声说话吗?”
杜鹃迟疑了一下,长剑入鞘,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仍抵住无忧咽喉,只不过人站近了些。
小郭一路上狂奔一路上暗骂无忧没良心,好不容易跑到那小屋门口,忽然窗口显现出两道影子来,小郭心知有异,屏住呼吸在门缝里看得仔细。只见无忧在那女子耳边耳语一番之后,那女子居然弃了匕首,退后两步,两眼含泪地看着无忧。小郭刚松了一口气,想不到无忧有不战退敌之策,不料那女子退后两步之后竟然抽出长剑,直刺无忧面门,无忧也不知怎地也不躲,直直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无忧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再听得叮当一声,杜鹃的长剑已经落地,郭一生湿淋淋地站在他身侧。
杜鹃右手鲜血淋漓,看样子虎口已经被郭一生震裂,她满脸皆是恨意,转眼间左手重新执剑,又要刺来。
郭一生见她左手使剑更为狠辣精辟,侧身躲过一剑还不忘向一边的无忧说道:“哇,无忧,你这个老婆不是一般的强悍啊!”
无忧眼前已经模糊一片,耳边只听见呼呼风声,此时听见郭一生还有心情边打边说笑,忍不住积蓄起最后的力量,“小郭,速战速决!”
郭一生听的无忧声音气若游丝,心知不妙,却又不好下重手伤了这女子。情急之下想起自己从箱子里摸出的那几只瓶罐,连忙往怀里一摸,摸到荷叶纹的那一只将瓶身震碎了,捏了一把粉末,眼见那女子一剑又要刺到,小郭急忙伸出两指夹住剑尖,另一只手火速将那粉末对准她面门一洒。
“你使诈!”说完这三个字,那女子身子一软,已歪倒在地。
郭一生这才转身去看无忧,一搭他脉搏,异常平稳,脸色也如常。
“又是长相思,又是思无邪的,无忧,这姑娘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小郭把怀里的瓶罐都一并掏出来,随手拣出两只,分别倒出两粒药丸,捏了无忧下颔,让他咽下。“幸亏摸了这些好东西,不然还真得背你去西北了。”
无忧刚一醒来就看见□着上身的郭一生正在烤衣服,晕过去了的杜鹃倒在一旁的柴堆上。小郭见无忧醒过来了,笑眯眯地走过来,“我打赌你刚才跟她说的是你是女人!”
无忧面不改色,居然也跟小郭一样笑眯眯地说道:“你赌输了,我刚才说的是我不喜欢女人,我有龙阳之癖,而且我的相好待会就会来救我。”
☆、顺风马车
宁城是天涯王朝北端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关外四城中唯一一座幸免于匈奴铁骑的城池。无忧和郭一生两人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此城,此刻,他们二人正走在江南到宁城的官道上。
“其实我觉得你跟那个凶婆娘真的蛮般配的,至少她能猜到你会走官道,而且让你着了她的道儿,有个这样的老婆过日子,怎么会寂寞!”
无忧继续往前走,就像没有听见小郭在说话一样。他是真的有些怀念凤珍珠在的日子,至少他的耳朵不用受到小郭的毒荼。
小郭也不管无忧有没有答话,仍自顾自念叨:“不过她决计想不到我们的无忧少爷还会继续走官道,而且是像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