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华满地似残雪作者:灯玉墨(完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狂华满地似残雪作者:灯玉墨(完结)-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明不明白不重要,你还在这里便已足够。”
  “纵是天绝我眼,地毁我耳,人乱我心……然,我之心,天地为鉴,万物不移。”
  “我知道,你的心还在,所以我都懂!”
  “这些话本不该说,你也不会愿意听。所以我什么都不求,甚至连心都不敢求,持着自己的心便足够。”
  一句复一句的牛头不对马嘴,在此刻听来却是锥心的一句复一句。
  忽然,东白退了一步。
  魏执青疑惑且紧张地看着,方才还扶着东白双肩的手有些不知该放哪里好。
  “我想看看你。”
  相识相知相离,唯独不曾相见,而且还是终世不得相见,哪怕指尖缠着指尖心口贴着心口,依然不得相见。
  来不及让魏执青生出悲痛的情绪,却见东白抖出藏在袖中的一块碎瓷——
  割在那对世人皆嵌在脸上唯他嵌在心中的眼睛……或者说是眼皮的上面。
  两串鲜艳滚烫的珠子划过脸颊,如枯泉忽然涌出了带些泥泞的新水。
  从来不曾流泪的东白流泪了。
  “你看我的眼睛睁开了。这样不就看见你了?”
  魏执青被怔得说不出一句话,做不出一个动作。
  似乎这些话这些动作已经燃尽了东白剩余的所有力气,此时的东白安静地站在魏执青的大门口,再无一句话一个动作。
  这如静止一般的画面并未持续多久。
  东白倒下了。
  然后,那颗天地为鉴万物不移的心安静了。
  大慈大悲的观
  世音菩萨啊,有人曾向您求一个人的心。
  哪怕永生永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失尽一切不得善终。
  哪怕除了心,其他什么也没有。
  魏执青跌坐于倒下的东白身边,沉默许久终于极为艰难地吐了四个字:“你欺负人。”
  心吗?
  一颗心而已,给你便是。
  魏执青伸出右手,猛然戳向自己的左胸……
  毕竟只是手,戳不断护着心的肋骨,只戳出五个直通心内的窟窿,如一朵盛开的红梅花。
  然后,是数千万朵的红梅花。
  那数千万朵的美皆发自那一朵的美。
  那是,一颗无法以天地为鉴做不到万物不移的心的美。                    
  作者有话要说:嗯,好像有点虐?虐得这么隐晦,应该不算太虐吧……
  下章暂定全章轻松基调。


    ☆、第五世·与君类似

  【与君类似】懂你如我,怎会不知你不懂。
  长安城中一味堂,药材一柜看路人。
  小小的抽屉一个一个轮着打开,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大区别的药材一样样被取出来仔细过秤,多余的则被放了回去。
  谷画白将药材用纸包好,交给面前的人,又给了一个习惯的微笑。
  “一共三十六文钱。”
  数清铜板,谷画白这才拿起不久前刚放下的书。
  《太平圣惠方》,当下最流行的官方医书。
  “刚才你给抓的药,党参偏多了些。”门口一人看着谷画白,轻笑着道。
  谷画白抬起头,无辜地道:“药方上本来开的人参,但穷人家总是有些不方便的……虽然医书说方子上开的人参都可以用党参代替,但党参的药效与人参相较略弱,自然应该多用点。”
  “问题在你钱没有多收。”
  谷画白挠头道:“只是稍加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也不算什么钱嘛……”
  “那是我的钱,我才是一味堂的东家。”门口的人不悦地瞪了谷画白一眼。
  谷画白回瞪了一眼:“我知道你不在乎那点钱,也知道你八成是被你二舅妈吼了,偷溜到我这儿来避难的。”
  门口的一味堂东家“噗”一声笑了出来,连连道:“不愧是这世上最像我郑以青的人,太了解我了,太了解了!”
  “唯一让我奇怪的是,你不是说了这辈子再也不跟人讨论医术相关问题的吗,今天怎么破例了?”
  自称和谷画白最像的一味堂东家郑以青摊了摊手:“我只是说你少收了钱而已,又没跟你讨论药方。”
  “虽然你早就听烦了,可我还是要说。”谷画白把书往案上随意一扣,将手搁在下巴上,微微偏过头,“真是可惜了你一身绝世医术。”
  郑以青习惯地回道:“我连自己的病都医不好。”
  “我总觉得你不是心脏有病,是心有病。你应该去烧烧香拜拜佛什么的,或者找道士来给你作个法。”
  “先天的病都是上辈子造的,后天的病都是这辈子造的。我八成上辈子被人一箭穿心死快了,这辈子心脏才有问题。”
  谷画白一脸不信:“一箭穿心谁能穿出五个洞啊!话说我真有点好奇为什么你胸口的胎记会长成这种形状,跟朵花似的。”
  郑以青耸耸肩:“我比你还要好奇。”
  “我决定给这朵花起个名字——心花怒放,你看怎么样?”
  “什么玩意儿!”
  “哎哟,我起的名字太可爱了,把这朵花嫁给我怎么样!”
  谷画白趁郑以青不防备,拉了衣襟,用还带着草药味的色爪摸了一把郑以青怒放的心花。
  郑以青正要炸
  毛,却被谷画白止住。
  谷画白触着那朵花,认真道:“若苍天允许,我倒是情愿与你以心换心。”
  郑以青愣了一愣,微微别过头:“等你我把心剜出来,还没换好估计就可以去见苍天了。”
  谷画白勾了勾嘴角,苦笑:“其实你我本应共有同一颗心,却偏生分作了两人,这心又如何能完好……”
  郑以青闭眼沉默许久,终于只说了一句:“你太懂我,我也太懂你。”因我知你懂我,故我知如何让你不懂。
  几年前,谷画白只是个在长安没有混出名堂又无钱回家的落魄书生。
  那般的落魄,只因去年某位刘姓诗人的一首诗。
  诗人安得有青衫?今岁和戎百万缣。从此西湖休插柳,剩载桑树养吴蚕!
  交不起最终送了金国的绢与银,谷画白的父母活活饿死在街头,更别提还让谷画白学文。
  百谷若可画,一笔解千难。
  那年,郑以青画了一碗白粥,而谷画白则把粥的事总结提炼了一下,记在某张具有特殊含义的纸上。
  从此,长安便是家。
  谷画白决心学医,于是郑以青开了个一味堂。
  隔年谷画白想起一味堂初开时的一些细节,才发现郑以青其实懂医,懂得还不止一点半点。
  谷画白想要在医术上请教郑以青,却被郑以青毫不犹豫地回绝。
  后来的后来,谷画白知道了许多事。
  譬如郑家这个在长安呆了几百年的大族旁支近年的衰落,譬如郑以青的二舅妈就是他亲妈,譬如那颗时常想罢工的心脏。
  衰落中的有钱人家也是有钱人家,有钱人家里的人提笔一画就能喂饱许多没钱人家。
  分明全无相似之处的经历,偏生养出了心思相似至极的两人。虽说相似,却又说不出哪里相似,只是每每遇到什么事,总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和一致。大概相似的除了心别无其他,但偏偏一个天生心病,想来心也应是不同的。
  “太懂?我倒觉得你不怎么懂我。”关于懂不懂的问题,谷画白真心不懂。
  郑以青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谷画白将眼眯起,又释然睁大:“我去叫李姐今天多做一碗面来。”
  郑以青看着谷画白走出医馆,默默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又拿起那本《太平圣惠方》,将信仔细放在翻到的那一页中,复又合上书,放在柜台下一叠书的最上。
  然后他转身走出医馆,回望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街那头的马车已等了郑以青许久。
  登上马车,检查一下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便绝尘而去。
  朱雀街很平坦,路途并不颠簸。
  郑以青靠在马车座椅上,闭上
  了眼。
  人会疯。
  若再不收手,人会疯。
  心会裂。
  若就此收手,心会裂。
  唯有离开,眼不见耳不闻,只遥遥挂念,方可不疯不裂。
  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忽就染上了比天生心病更可怕的心病。
  郑以青捏着手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揉成一团犹嫌不够,复又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浪费了一碗面。”
  被浪费了的那碗面,就在一味堂的案桌上。
  谷画白坐在桌旁,一脸茫然。
  就这么回家了?也不打声招呼。
  只是,你何曾如今日这般不告而别过?
  一直到面条成了面糊,面糊再干成面坨。
  谷画白还了面碗。
  回到一味堂,这才注意到那本《太平圣惠方》曾被动过。
  正在研读的那一页里,夹了一封信,信中有一新一旧两张纸。
  旧的那张纸,是谷画白的卖身契。
  新的那张纸,却是一张无字白纸。
  谷画白恍惚地将纸放回,走进卧房,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你为何要走!
  既然要走,为何不与我告别!
  既然不与我告别,为何要留书一封!
  既然留书一封,为何却要装上一张白纸!
  谷画白忽然觉得很无力,无力动一根手指,无力动一点思绪。
  走,便走。
  只是,郑以青没有走成。
  在城门口,郑以青碰到了一位旧友。
  那位旧友极度嗜酒,醉生梦死甚至不记得自己名字,干脆自称酒鬼。
  酒鬼拿了一坛子酒,递到郑以青面前。
  郑以青接过酒,咕噜咕噜喝湿了一身青衫。
  “你要走,不与我饮过三十坛,休想!”
  郑以青本想拒绝,却被酒鬼强拉去了酒馆。
  一坛,两坛,三坛,四坛……喝到烂醉。
  人醉了,心醉了,唯有思情,认罪不认醉。
  天将入夜,朱雀街上有的只是渐暗的阳光和微弱的月光。
  郑以青忽然发起了酒疯,拖着不稳的步伐,一路奔走。
  走过几条街,路过几个坊,奔到了一味堂。
  门没有关,也未点灯。
  郑以青跌跌撞撞地走进去,不见有人。
  走进后院,走到卧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