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居心叵测、藐视君威,是什麽!”手中拍上龙椅的响声,配合这一记不轻不重却足以震慑朝堂的低喝,让群臣明白,那个许给事中今日死罪可免,也是活罪难逃了。
而古溪凤卿的这一记雷霆之怒,也叫文武百官算是看清楚了,当朝的沧武王殿下,完完全全站在闵仁王那边。
“许大人也是一心为国……论罪,我看是不必了吧。”回忆起刚才莫凡对许夔之的保护,记守春针尖对上古溪凤卿的麦芒。
并非是看在好友的情面上,而是记守春相信,君子识君子,能入得了莫凡的眼睛,那人定是不俗。
殿下群臣诧异,毫无权势可言的闵仁王,竟为了一个向自己发难的官员而拂了沧武王的意?
而且那位权倾朝野的王爷,可是在维护闵仁王他呐。
百官面面相觑间,唯独翰林学士承旨林砚大人举目幽幽道了句,“闵仁王,真君子也。”
於此同时,甘府里的甘蓝转醒,听闻身边太医为他道来的一番话後,嘶哑的喉咙间同样滚出了声,“闵仁王,真君子也。”
形销骨立的青年躺在床上扬起了目光,望著窗外的一角云天,眉间却是深藏心事。
随著记守春的一句进言,沧武王一双虎目中的眸光凛冽了起来,朝堂上的气氛再次冷却。群臣低著站著,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
僵持了片刻後,古溪凤麟看了眼身边的记守春,最终在王座上裁定,“既然闵仁王说情,便免了给事中藐视君威的罪名,只革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听到君王这句话,殿中少部分官员松了口气,其中包括了莫凡,许夔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因此事遭罢黜,不免可惜;大部分却是面露讶异,闵仁王左右圣上的能力,似乎超过了沧武王。
“朕和沧武王一致认为,闵仁王心肠慈悲又胸怀大才,今日特命闵仁王助宰相一臂之力,使庆州新法骤行天下。”顷刻之後,沈甸甸的皇命於金殿中响起,既言明了闵仁王受当朝天子和沧武王殿下的重视程度,也为朝中两年来的新法斗争一锤定音。
新法派的支持者们热血沸腾,反对党的大臣们垂头丧气。
“臣领旨。”座中记守春欲拜,却被古溪凤麟当众扶起,淡淡说了声,“闵仁王可免礼。”
这下子,狐狸精似的京官们彻底转醒,闵仁王的地位,要与手握军权的沧武王平起平坐了。
“谢皇上恩典。”记守春垂下眼神,表面不动声色。
“朕命枢密院副使向容任新法督察,於诸新法,若有抗命违逆者,格杀勿论。”皇座上古溪凤麟再出一道诏令,锐利的鹰眸中阴戾如魔,却是能容纳天下的气魄。
“微臣遵旨。”跨出一步,向容雷厉风行的领命。
这时那厢古溪凤卿也下了圣旨,“《市商法》早已颁发,可本王却听说,各州郡仍有官吏暗中勾结茶商、盐商贩卖盐茶,敛取暴利。而以往民间走私官盐、官茶的盗匪逐日猖狂,气焰嚣张。”略停之後,虎目亲王古溪凤卿眼射寒光,“传本王口谕,官府私卖者,流放充军。武装贩卖者,格杀勿论。”话中字字!鞳,沙场画戟一挥莫敢不从的亲王少帅,指点起江山同样不含糊。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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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前世倒影
下朝後,记守春走在兄弟俩的中间,只觉得身边气氛有些僵冷,开口道了句,“古溪凤卿,刚才我并非有意拂你的意,只是……”
“只是不忍看忠良枉死,我说的可对?”古溪凤卿站定,心里倒有几分欢喜,对方竟有心先做解释,“宅心仁厚,慈悲心肠,即便身在朝堂,你倒也不负江湖中的声望。”心情不错的沧武王,打算放过爱人一马。
“只这一次,我们算是允了。”那厢古溪凤麟却不依不饶,揽著记守春的腰身,神情冷酷话语无情,“守春,只要是敢伤你半分的人,落到了我们手中,他便不得升天!这话,君无戏言!”
思绪流转过,记守春只跟了句,“你们何必如此得维护我?”
“你心里该清楚的很,我和皇兄都是极其自私的人,为了把你留在身边,我们已经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们不为你撑起一片天,谁能护得你平安喜乐?”古溪凤卿抬手搭在了记守春肩头,力气而又温柔。
这还真是奇妙,他天生没心没肺,没想到在遇著记守春後,却是想方设法的为对方掏心掏肺。男人心里想到。
或许真是上辈子欠了对方。风流寡情的沧武王,看著爱人柔笑。
那厢的记守春没有答话,古溪凤卿便侧头望向了游廊外的天空,无风无云,天晴如水,照的人心底无限的敞亮。
“你想去宰相府吧,我们和你同去。”犹如记守春肚子里的蛔虫,那厢古溪凤麟幽幽道了句。
才从先前古溪凤卿的一番话中回过神,记守春停在了原处,朝身边的古溪凤麟缓缓施礼,“皇上、沧武王殿下若是为了一个闵仁王弃政事於不顾,恐怕会落人口实。”
见美人挣脱了怀抱,古溪凤麟倒也不生气,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你就这麽关心我们的名声?”
“凤麟、凤卿还记家清白的大恩,守春自当报答一生。所以守春也决不愿因为自己,而给两位引来非议。”记守春於这厢有礼,字字都是真心话。
“非议?”古溪凤麟冷哼出声,不仅不领对方的情,而且还开始耍无赖,“谁要是真敢多说一句,我便割了那人舌头。”
看来比起普通人,皇帝老爷耍起无赖,真是狠毒九分。
再次把爱人霸道的搂进怀中,古溪凤麟的寒眸里冷飕飕一片。
“既然守春担心我们背上昏君庸君的骂名,便听守春的吧。”凤卿王爷在这时竟表现出了意外的知情达理,只是那抹异常温和的笑意,有点儿藏奸的味道。
“我只半天就回宫。”记守春心中自有分寸,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也罢。”既然心上人都做出了让步,古溪凤麟也只得妥协,吩咐了声,“守春,我准你去宰相府半日,但你得让禁卫军统领段江枫陪著。”
得了天子口谕,素来不喜坐轿的记守春,乘了匹御赐的白骢往相府行去,在他的身後,跟著群禁卫军。
“我在乡下的时候,段首领可是奉命监视过我不少时日?”手里拉著缰绳,马蹄嘀嗒响,记守春冲身後的段江枫随口问道。
“微臣不敢。”那厢段江枫赶忙策马上前,口气恭敬,“圣上、沧武王挂心王爷,才命微臣日夜暗中保护。”
那两个人主,对自己还真真不是一般的上心。记守春心中讥诮,却并非是冷笑。
既然开启了话头,性情豪爽的段首领便也快人快语,“王爷,下官粗人一个,还望王爷莫笑。下官眼见新法风暴已刮了两年,力度之大更是史无前例,却看不透,莫宰相此番力排众议的变革,为的是什麽?”
因为对方这番话,记守春侧目,在这个武夫身上,似乎一切都是可以放到阳光下的坦荡磊落,於是人有了眼缘,话自然就多了,“《均税法》、《市商法》、《减俸法》、《减役法》、《绢帛法》,这五项新法无非是想将各级官吏捞取民脂民膏的渠道打通,这渠道通了,天下的财富便能源源不断流进国库,达到最终富民强国的目的。”单凭一人之力,便可洞穿时弊,并顶有效率的给出一个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记守春忍不住赞叹,“在我看来,莫宰相慧眼如炬,简直不似凡人。”
段江枫略有所思的点著头,将记守春的话消化了一通,又记起这位王爷在乡间祭拜家族时也曾说过──“守春此生定会追随祖父在天英灵,做不凡之人”,便又问道,“王爷,下官好奇,王爷所谓的不凡之人,是种什麽样的人?”
“临大节而不可夺,是为不凡。”记守春送去一记浅笑,心中却不无悲凉,真正的忠烈者却时常不得报,一如他们记家。
知晓家族的事情是对方心中一道碰不得的伤口,於是也算读过些书卷的段江枫便举例另外一户,“就如祝氏三子?”
祝氏三子,三百年前的三个临大节而不可夺的亲兄弟,为了真实记录下历史,这三个史学大家付出了血的代价,最终先後惨死在了君王宰相的迫害下。
“确实。”记守春勾嘴笑笑,心中却是奇怪,似乎他每次读到、听到那三个史家兄弟的故事时,胸口就像堵著一口闷气,半天缓不过来。
“多谢王爷赐教。”见闵仁王有些意兴阑珊,段江枫只当对方有了倦意,知趣的退到了後边。
一行人来到相府的时候,莫凡早已领著群臣於府门前恭候,“闵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大臣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免礼平身吧。”从马背上下来,记守春一双青眼里的盈盈笑意,便投给了立於群臣之首的莫凡,而那厢宰辅迎向青年的丹凤眸里,也是同样的春风送怀。
江湖日子里的知交情意,於和平岁月中沈淀,温润而隽永。
各司其职的大臣们得了闵仁王命令,继续各自忙活,莫凡则领著记守春往府内走去,边走边问,“这三日来,两位主子没太为难你吧?”
莫凡口中的为难,指的自然是情事。
因为有古溪凤麟把男妃玩到半残的先例在,所以即便这话说的有些犯上,但为了好友,莫凡也还是得问上一问。
记守春脑袋转得很快,嘴上却暧昧其词,迎风送笑,“为难倒是没有,却是待我好得叫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弄,莫凡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守春,在我看来,他们待你倒是真心的好,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瞧著,也不若他们这般。”
“那你与向容,又怎麽说?”不意外宰相会为君主们美言,记守春很是智慧的拨开话题。
☆、第十六章 一声皇娼
被这一反问给噎著,莫凡手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