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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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遗事-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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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胪寺少卿吴庸满是忧虑地看着,对身旁的小吏耳语几句。
  赫连仲祺身份贵重,其父当了十几年的大将军,是皇帝除去表弟嘉武侯独孤承外最为倚重的武将。爱屋及乌,赫连杵过世后,轩辕一反常态地让赫连仲祺荫封太子左卫率,负责东宫护卫仪仗。赫连仲祺少年得志,十六岁便是正四品的武将,让多少在沙场血雨里苦熬功名的军士嫉红了眼。
  而秦佩虽早年游离于朝堂之外,又只是刑部主事,声名不显,可论起身份,比赫连仲祺且只高不低。不说他状元出身,进士翰林自古便让人高看一眼,他亦是已逝中枢大臣吏部尚书秦泱独子、魏国公周玦义子、还是太子太保中书令赵子熙的门生。这一串串头衔下来,纵使秦佩自己低调从事,可谁敢轻看他半分?
  赫连仲祺那声佞幸,秦佩那个耳光,众人看的清清楚楚,惊悸之余,也纷纷幸灾乐祸,想看看此事会如何收场。
  
  第42章 第四章:凌云怒气塞长安
  
  秦佩气的周身战栗,如玉面孔被怒气熏得一片晕红,琥珀色的瞳孔满是火光,竟有几分冶艳之色。从未留意过他容貌的其余官吏,心中也不禁纷纷赞叹,潘郎宋玉不过如此,这秦以环这副皮相,说是佞幸,倒也让人信服。又想起秦佩养父是那男女不忌,风流花间的周伯鸣,还有平日素来与东宫过往从密的流言,看向秦佩的神色均禁不住带了几分揣摩,有些清流士子,眼中已然藏了些轻蔑不屑。
  “下官亦是没想到,赫连将军忠肝义胆,百战不败,竟也养了这么个心思龌龊、下作下贱的儿子!”秦佩似是平复了心绪,拖长了音调冷声道。
  “你!”赫连仲祺此时方反应过来,在还手与还口之间纠结。
  他是武将,身材昂藏,秦佩这般的文弱书生倒是未被他唬住,反而缓步上前,咄咄逼人道。
  “无才无德,无功无勋,黄口小儿却得了个四品官,劳烦赫连公子明示,你这个左卫率是剿过匪平过叛,还是护过驾救过主?不思进取,全靠荫封才有今时今日,竟还能摆出一副上官的样子斥训同僚,在御街之上依然如此,可想而知若是在军中,赫连小将军该是怎样的威风!却不知这天启的北军南军,十六卫难道是改姓了赫连?”
  赫连仲祺哪里说得过他,一张脸早已憋得通红,可偏偏插不上话,一时间极为难堪。周围大臣越聚越多,人人摆出一副劝和之象,可眉宇之间的兴奋之色与幸灾乐祸哪里遮得住?
  秦佩勾起嘴角,笑得凉薄:“下官虽不才只是个区区六品官,可这也是十年寒窗,三更灯火五更鸡千军万马杀出来的功名,可不是踩着祖宗的牌位得来的恩典!”此话一出,诸多文官约莫是想起当年苦读时的辛苦,皆心有戚戚地点头,看赫连仲祺的眼光皆有些不善。
  远处有喧嚣之声,想来应是哪个贵人被叫来摆平事端,秦佩也不在意,又扬声道,“至于所谓下官是佞幸之说……且不论真假对错,难道赫连小将军不知,从古至今若无昏君,又哪里来的佞幸?下官还请再问一句,若下官是佞幸,那又是被谁临幸了?是马踏四夷、德泽万民的圣上,还是励精图治、宵旰忧勤的殿下?”
  “你血口喷人!我何曾说过这等言语?”赫连仲祺再如何跋扈嚣张,也不敢背上个藐视朝廷,污蔑圣君的罪名,忙不迭地矢口否认。
  秦佩侧过头看他,微微扬眉,“既是佞幸,自是与天家脱不了干系,赫连兄当真是妇道人家么,对东宫防务全不上心,倒是对采选这般三姑六婆之事心心念念。不过半柱香前说过的话,又敢说不敢认,下官倒是忘了赫连小将军自幼是当雅岚小姐养大的,难怪如此毫无见识、反复不休、没轻没重!”
  赫连仲祺到底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御街之上被人如此抢白,周遭又都是官阶不高的同僚,如今脸面哪里还挂得住,额上青筋暴起,眼眶更是隐隐泛红。
  而来人似乎颇有威势,以至于原先的窃窃私语,悉悉索索一概不再,整个御道一片死寂。
  不知为何,秦佩反而冷静下来,干脆挺直了身躯负手而立,“我秦某人无父无母,卑官无爵,也便由得你折辱,不过当你是个不知轻重的痴儿。可殿下天潢贵胄,监国之尊,不过是不想将你妹妹十里红妆迎进大明宫,反而就成了宠信佞幸的无道君王,赫连小公子自己扪心自问,你与下官毫无交情,可无论圣上抑或是殿下,对你赫连家这些年的荣宠难道都给了不忠不义的畜生了么!”
  “够了,都给我闭嘴!”
  来人声音不高,却冷冽至极,赫连仲祺身形颤了颤,低下头去,秦佩亦是收敛怒气,垂手立在一边。
  重紫官袍,十三銙玉带,又佩以金鱼袋;玉面如霜,进止雍容,本朝有这般威仪气度,除去赵子熙又能有谁?
  另一边的吴庸等人也松了口气,好整以暇地坐看赵相调、教后辈。
  赵子熙蹙眉不语,淡淡道,“朝会既已散了,大人们还等着殿下留你们用午膳么?”
  他积威已久,众臣霎时如鸟兽状散,御街上便只剩下他三人及簇拥着赵子熙的属僚家臣。
  “殿下口谕,秦大人及赫连将军可听仔细了。”赵子熙看也不看他二人,冷冷道,“赫连仲祺免去左卫率一职,责令入国子监修正养性,好好再去学学圣人的道理!”
  赫连仲祺唯唯诺诺地应了,又听赵子熙继续道,“就在昨日洛王妃殁了……”
  赫连仲祺抬头,不敢置信地看他,秦佩在心中冷笑一声,一个是未来会继承大统的太子,一个是因着母家屡被压制,不甚受宠的皇长子,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赵子熙轻笑一声,“殿下说不是不想当那江南周家一般被掣肘的外戚么,他成全你。”
  见赫连仲祺面白如纸,似乎还想为他妹妹辩白几句,赵子熙摇了摇头:“你那妹妹是个心大的,能配予洛王那般的厚道人也不算低就了她。倒是你自己好生想想,今日的所作所为哪里像个高门公子的样子,让人失望以及。”
  似乎也为赫连仲祺感到些许不忍,赵子熙摆了摆手,看着他魂不守舍地退下。
  秦佩心内一凉,更不敢抬头,在心里回想自己方才那番言语哪处犯了忌讳。
  赵子熙也不看他,径自向御街尽头步去。
  秦佩惶恐不已,却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下官知错。”
  赵子熙虽位极人臣如今也不过不惑之年,步履倒是极快,就连秦佩跟着也是吃力。
  “既是我的门生,便不用如此生分了。”
  秦佩受宠若惊:“是,方才之事,学生亦有过错。”
  赵子熙竟难得地笑笑:“既然知错,我也便不问你错在何处了。不管是忠心护主还是一心为友,你处处为殿下打算,这点很好。”
  秦佩一时间竟有些赧然:“学生常公私不分,容易护短。”
  赵子熙转头看他,阅尽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不愧是我赵某人的学生,连这短处都一模一样。”
  秦佩心里刚松了口气,就听赵子熙又道:“不过方才之事,你亦不算毫无差错。从今日起,将刑部三十年来要案卷宗誊抄一遍,磨磨性子罢。”
  
  第43章 第五章:篱落疏疏一径深
  
  御街一事,秦佩与赫连仲祺二人可谓两败俱伤。
  一个被免了差事,贬去国子监回炉。
  一个则不得不处理公事之余伏案抄书,誊抄了不算,还得写下种种心得,每过三日便有赵子熙的小厮来领。
  说来也怪,原先赵子熙对他总是不冷不热,颇有忌惮。在御街丢人现眼地闹了一场反倒上心许多,甚至有时还会对秦佩的心得做些批注,俨然一副万世师表的模样。
  撇去这些辛苦不表,朝野上下自以为隐秘的风言风语更是恼人。
  赫连小姐闺誉尽毁不提,秦佩与太子“情好日密,居则同寝,出则同车”的流言亦是传遍整个朝野,如火如荼。
  了解秦佩之人自是知晓他性情虽是孤僻,可人品却是少有的端肃,但大多人只知其表,毕竟秦佩长了那副妙年洁白的好相貌,又与韩嫣、董贤那般出身贵重,常出入东宫,与诸王以兄弟论交。
  刘缯帛、陈忓这般的同僚自是十分关切,尚书大人更是时不时溜达到秦佩座边,偷偷瞄上两眼,仿佛生怕秦佩一个想不开投缳了,抑或是一个不高兴,又跑去扇谁一记耳光。
  “坊间流言……”这日,秦佩方上报完下属州县呈上的流刑犯名录,就听刘缯帛欲言又止,仿佛比他这个当事人还难以启齿。
  秦佩心中好笑,好整以暇地看他。
  刘缯帛捂唇,掩饰般咳了两声,“你是如何的秉性,刑部诸位同僚还是知道的。流言蜚语再如何难听,不过一时风浪。清者自清,你切莫为此丧了志气,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谢侍郎大人提点,不过下官并不介怀。”秦佩淡淡道,“不过无关之人说的无稽之谈罢了,不过清风过耳。”
  刘缯帛点点头,依旧是以往冷漠刻板模样。只是第二日秦佩应名点卯罢了,方回到座上,便见案几上留了幅字,以不算妙绝的楷书端端正正地写着“宠辱不惊,笑骂由人”。
  秦佩下意识地看向刘缯帛,后者淡淡道:“寒门士子的艰难,怕是你领会不到的。当年我也曾被人攻讦,举步维艰,恩师便写了这幅字赠我,如今便送了你罢。”
  秦佩心头一热,对刘缯帛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
  刘缯帛只轻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秦佩含笑凝视这字,恍惚间却觉得这字迹实在熟悉,思量许久,突然恍然大悟——当年在六全镇与轩辕冕初会之时,他手中折扇上那“勉”字,可不与刘缯帛这幅如出一辙?
  名师出高徒,难怪刘缯帛年纪轻轻便是一部侍郎,竟还有这般缘由。
  秦佩还正胡思乱想,就听门童来报,“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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