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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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妆-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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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先听我说。”
  柳断笛侧头皱眉,如今嗅到这股子汤药味儿,便抑不住地胸闷欲呕。
  “我喂你……”
  青衣舀起些许,送入他口中。
  他着实怕了,生怕柳断笛开口再说些教人心疼的话来。只得拦着挡着,不许他再言。
  “青衣,我使不上力,躲不开你的。”
  柳断笛微微一笑,青衣便当即缴械。他怕是不假,但亦也不愿再伤了他。
  见青衣搁了碗,柳断笛淡声道:“牢塌下两尺半,绢绒布衣里,镶着三封书信。一封呈褚桑,一封呈你,还有一封,交给太子殿下……”
  话毕呛咳几声,青衣替他抚背,问道:“这回,还有给我的?”
  柳断笛颔首,微弱地道:“是。但,太子殿下那封……可以不必太早给他……”
  青衣连连应下,口上劝道:“我知道了……你且歇一阵儿,省些力气,等下还要面见他……”
  柳断笛闻言不再勉强,闭眼小憩。
  青衣背过身去,死命地掐紧掌心。
  他听出来了。
  柳断笛这是,在同他交代后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下)

  
  诚如青衣之料,陛下念长孙初诞,只再审,暂不问罪,仅将柳断笛囚于大理寺内。
  行出有因——原是长孙并非怀胎十月而产,而竟滞胎两月,太医曾言长孙难脱早殇之命,今却母子平安。非祸即福,陛下亦是因此,才稍恕柳断笛。
  五月中,长孙满月,举宴祝庆,哪想皇帝病况却是急转直下。
  “陛下醒了!”刘公公瞧皇帝睁眼,险些落下泪来,他赶忙捏了帕子替皇帝净汗,欣慰地道:“您可算是醒了。奴才这些日子,真是……”
  “刘喜。”皇帝唤道,一手屏开冷帕,一边问道:“廉王与太子,现下身在何处?”
  刘公公将手收了回,答道:“两位殿下正在外殿歇着,对外已宣了免朝,如今日夜在这处守着,您若不醒,他二人是谁也不愿离去的……”
  “唤他们进来。”
  见皇帝几欲坐起,刘公公托他后背助力,劝道:“陛下身子还未大好,有甚么值得当下便劳费心神的?”
  皇帝摆首不答,只说:“去传。”
  刘公公无法,退身出殿,前去宣召二人。
  不多时,苏偃与苏麟便赶至,跪身称:“请父皇盛安。”
  皇帝微打量两人,道:“都平身罢。”
  苏偃起身,伏在皇帝榻前道:“父皇感觉如何?朝事不必担忧,儿臣同三哥能够理好。如今,只管静心养病才是。”
  皇帝面上略起笑意,声音却是极为无力。
  “这般,朕便安心了。”
  “父皇……”
  皇帝打断道:“偃儿子嗣可安好?”
  苏偃颇怔,不明他为何发问,口中却仍答道:“回父皇,一切无碍。虽闹却也乖,很是聪敏。”
  皇帝惋叹:“自打他生下,便一直在皇子府养着,朕还未曾好好瞧过他。”
  苏偃忙宽慰说:“倘若父皇想见,儿臣这便命人将他送入宫来。”
  皇位稍摇头,又问:“朝中事宜,都还称心么?”
  苏偃附应道:“并无如何周睘,四方安好,均是大康之态。”
  皇帝明目,半晌又向苏麟道:“太子既已得悟政事,麟儿也需在外帮衬,替太子守得一方净土才是。”
  苏麟闻言皱眉,隐觉皇帝话中有意,启声答道:“这是儿臣的本分,定当不辱。”
  皇帝闭眼沉歇片刻,将刘喜传了来,教他启宣诏书。刘喜起初有惑,触目后便大惊,陛下要他念的,竟是遗诏!……
  “陛下,这可否不妥……?”刘喜小声耳语,皇帝却摆手,淡声说:“无妨,念罢。”
  陛下未薨,今儿还当着两位殿下的面,几乎是泄了天机;而这未逝先宣身后之言,实属不吉。
  刘喜心中忐怯,又不敢驳了他的意,只得僵声启读。
  一书宣毕,众人神色各异。
  苏麟面色铁青,他从不知皇帝何时立了遗诏,而这一字一句,一声一语,分明无误!——皇帝早已有念,将这帝位传予苏偃!
  ……那自己这般作为,岂不白费?
  苏麟心中气怒,只瞧皇帝疲弱地道:“朕命不久矣,今日昭告你二人,可听清了?”
  “父皇这是何意?”苏偃言中急虑,忙扶他缓缓躺下。
  “朕……将大苏……交给你……”
  皇帝愈发吐息困难,未将话道尽,便合眼止了声。
  苏偃大惊,连忙伸指探他鼻下,竟是已然没有半分气息!
  “父皇,父皇!……”苏偃惊慌地唤道,侧头要教刘喜传太医来,却见刘喜腹中没入一柄利剑,早已瘫软在旁,气绝身亡了!
  “太子殿下,刘公公知晓的太多,本王又怎能任他久存呢?”
  苏麟将剑从刘喜体内抽了出,步步逼近苏偃,目含冷意:“太子殿下,你说说,多言之人的下场,又为哪般?”
  “三哥……”苏偃眉间一紧,心下周睘几番,犹才醍醐灌顶般地悟彻开来。
  ——如今刘喜启宣遗诏,父皇方逝,倘若此刻杀刘喜与自己,再行改写,那世上便再无人知晓这遗诏的虚实!
  原来……原来三哥,一直都是存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苏麟奸笑一声,讥讽道:“常闻太子殿下文武兼具,为何却是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彻?”
  苏偃只觉胸口憋闷,千言万语欲道无话。
  他并非不曾想过,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六妹远嫁,大哥七弟均逝,这萧墙之内仅余三哥一人。
  苏偃微怔,暗暗自嘲。真将这皇宫内政当做寻常人家了……睁眼闭眼,无一不脱生死存亡,哪儿会风平浪静,一生安然?
  “父皇尚还尸骨未寒,三哥便如此这般,教父皇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苏麟利声道:“那你便下去陪他罢!”
  话毕持剑直攻上前,苏偃身形受阻略一退步,翻身将龙榻旁奉着的御剑抽出,那剑出鞘极快,几乎磨出火星,不及多念便反手运力,生生挡下苏麟手中这柄又快又狠的利器!
  两剑相交,寒光肆起。
  “三哥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苏偃道,提先撤回剑来。
  “哦?太子殿下是在责怪我这做哥哥的心狠了?”苏麟唇角一勾,“即便现下饶过你,恐这皇城也不出几日,便入我麾下了。”
  苏偃心中稍怪,问他道:“此言何意?”
  苏麟拿剑指了他,颜色尽是高傲之姿:“你以为我当真未曾做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么?如今城外三里,全部由我的人围困,京内已如死城,早是瓮中之鳖!”
  苏偃听后不觉一颤,遂沉声道:“那么三哥认为,御林军便形同虚设?”
  苏麟轻蔑地说:“以血肉之身搏铁盔战马,孰胜孰败呢?”
  苏偃心中发狠,咬牙道:“三哥果然早有预谋。”
  “还要多谢柳大人。”苏麟笑道,“倘若不是柳大人一直向着我,不报供银有异,我便不能用那银两招兵打铁。待我拿定天下,柳大人真可谓是一等一的功臣……”
  “柳断笛……!”苏偃双目猩红。
  苏麟一言,霎然证实自己万般猜忌。
  柳断笛当真属他,而大哥七弟,可否也是柳断笛替苏麟而杀?
  ——你不是曾说天下晏清,篇词纵逸?当下你亲手将这城池葬于不复之地,往日所言,果真假的漂亮……
  苏麟颇有趣味地瞧着苏偃。他明知并未柳断笛所为,却偏想看苏偃痛怒无措的模样。
  “四弟是不是痛苦极了?”苏麟挑眉问他,“那便……乖乖地让我送你上路罢。”
  苏偃心中万分挣扎,一时竟忘记驳持。
  明明早有念想,但知晓之后,仍是无法释怀。
  阿笛同他,从最初开始,便注定陌路。
  苏麟逐步逼近,正要送剑,却听殿外来人高唤一声:“太子殿下当心!”
  苏偃闻声醒神,侧身一避,这才从苏麟剑下躲过。
  “甚么人!”
  苏麟大怒,转目望及,却见来者一副稚气,手中持剑。
  苏偃逃过一劫,同苏麟一并望去,亦是一愣。
  褚桑,怎会来……?
  “大胆!擅闯陛下寝宫,杀无赦!”
  苏麟心中暗骂,连忙操剑回身,向褚桑那处刺去!
  褚桑与他争搏几招,他便逐渐败下阵来,加之身后仍有苏偃攻袭,无疑腹背受敌。
  苏麟心中微微衡量,城外受困不假,倘若囚于此处才是愚者之行!他掌中发力,全然攻向褚桑,褚桑心惊,自知接不下,只得跃身一旁借物躲避。哪知苏麟本意不在攻,竟借褚桑余出来的空子溜出殿去!
  待褚桑追出时,夜色萧条中,早已人影空无。
  “让他跑了……”褚桑折回殿中,面露愧意地道:“卑职来迟,请太子殿下责罚。”
  苏偃摆首,心内仍不安定,只问道:“你怎么来了?”
  褚桑答说:“是柳大人命我今夜前来,他给了我天子令,所以我才……”
  苏偃闻及柳断笛,不等他说完便慨怒地打断:“你是如何同他见面的!”
  褚桑不语,明白自己竟是说错了话,支吾间却听龙榻上传来几声咳嗽。
  苏偃有觉,不及再质问,忙去查看。
  “父皇……”
  皇帝缓缓睁眼,略环视几周,心下便明白开来。
  “朕无碍,不必叫太医。”
  苏偃听他声中带了底音,不像原前那般虚弱,终是压抑不住心头疑惑,问道:“这是……?”
  皇帝瞧他片刻,也不再遮掩,直当地说:“朕今日诈死,乃是与柳尚书合谋之计。其目的便是引出逆臣贼子,使其抛心露面。”
  苏偃闻言,颇有些惊疑:“柳断笛?”
  “正是他。”皇帝稍顿,遂道:“你在牢中所为,着实令他蒙冤。”
  苏偃心中更加不解,忙道:“父皇怎知?如今三哥反了,柳断笛替他藏瞒实情,或酿大乱,为何父皇却为他说话?”
  皇帝长叹一声,摆首道:“朕还不能同你说。但有一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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