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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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戟-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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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门大敞,里面的景象却让他目眦尽裂!
    慕枕流被两个卫兵按在地上,以五体投地之姿趴着,另两个卫兵高举着水火棍,用力地打了下去!棍子一下下地打在慕枕流的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声,也一记记地敲进谢非是的心里。
    他怒吼一声,围观的百姓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好几个人竟然站不住脚。百姓受了惊吓,纷纷逃散开来,只是人数众多,十分拥挤,顿时呼声震天。
    卫兵们先是惊愕得停了手,不等喝问,就见谢非是朝那两匹被人群冲散的马吹了个口哨。
    方横斜赠的马自然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两匹马听到口哨声,各自甩开蹄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谢非是长臂一引,挂在其中一匹马马鞍上的匣子竟飞了起来。匣子半空打开,宝戟自空中落,正好掉入谢非是的手中。他接住宝戟,脚如游龙,顷刻间到了卫兵面前。
    卫兵来不及提起兵器抵挡,人已经被宝戟一撩,甩出数丈,叠在一起!
    谢非是将宝戟往地上一插,俯身将慕枕流拉起来,抱在怀中。
    慕枕流痛得大汗淋漓,脸色发白,神智十分清醒:“别管我,走。”
    谢非是置若罔闻,抬起左手,露出一个食盒:“你喜欢的甜菜和烤猪。”
    慕枕流眼皮子一抖,一颗泪珠子落了下来。
    原本还一肚子火的谢非是一下子就被冻住了,无言地紧了紧手臂,低头嗅了嗅他的头发:“你……啊。”
    舍不得骂,舍不得打,更舍不得离开,想要勉强他,到头来,真正被勉强的却是自己。
    这场爱恋自己陷得太莫名其妙,不自觉已情根深种。
    既是如此,哪里还有彷徨徘徊的余地?
    早就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吧。
    想到这里,黑着脸的谢非是竟是笑了笑,诡异得让慕枕流在伤痛中侧目。
    主意既定,心中豁然开朗,谢非是朗声一笑,矮下身来,让慕枕流趴在自己的背上,单手托住他的屁股,将他往上送了送,听慕枕流闷哼一声才想到自己碰到了他伤口,尴尬地打开食盒,递到他的面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我解决了他们,再到皇宫御厨房里找找好吃的!”
    换做平时,慕枕流听到这样的话,纵然嘴上不说,心里总还有些别扭,觉得大逆不道,此时此刻,在重重包围中伏在谢非是的背上,心境竟是前所未有的开阔,往日种种的君臣礼教统统被抛到了脑后,附和道:“好,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山珍海味让皇上吃得迷迷糊糊的,连江山都不顾了。”
    “大胆!”
    “放肆!”
    早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大内侍卫终于发起进攻。
    谢非是丢开食盒,反手拔起宝戟,望着宫门咧嘴一笑,飞身跃起,竟冲了进去。大内侍卫们大惊失色,口呼“放箭”。顿时,等在一旁的弓箭手们张弓引箭,对着尚在半空的谢非是连放数排箭矢。
    慕枕流看着漫天雨幕以及黑压压的侍卫,心急如焚:“快走?”
    谢非是一边躲闪,一边一点点地往里挪移,嘴里还气定神闲地说道:“你敲鼓,不就是为了见一见皇帝吗?我们现在就去。”
    慕枕流急得道:“危险!”
    谢非是仰头大笑道:“区区一座皇宫,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何险之有?”说着,接连攻出十几招,将挡在前方的侍卫们压得连连后退,片刻间,第二道宫门在望!
    慕枕流和谢非是闯皇宫的消息传入天机府时,方横斜正吃完早膳,在花园里散步消食,听到消息,对着跑来报信的文思思苦笑一声道:“从几时起,这皇宫竟成了鉴证情比金坚的月老之地?人人都要闯一闯。”
    原本一脸愁苦的文思思闻言忍不住笑起来:“是王爷开的好头啊。只是不知慕大人要告皇上什么,难不成是想为沈正和平反?”
    方横斜道:“告什么都可。”
    文思思道:“那接下来……”
    方横斜道:“是时候,吹起东风,点燃烽火了。”
    文思思脸色一紧,看着方横斜抬头望天时,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欣慰,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以谢非是的武功,若只有一人,要出入皇宫倒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可如今身上多了一个负累,还是个捧在手心里呵护,舍不得受到半点伤害的负累,便有些力不从心。
    从第一道宫门到第五道宫门,他足足闯了两个多时辰,不但汗湿衣襟,手臂和脸上还挂了几道彩。
    慕枕流趴在他身上,一动都不敢动。之前有一次,自己看到一把刀砍来,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反被谢非是转身挪了开去,还累得他脸上也被刮了一个口子。
    自此之后,他不但知道谢非是对自己的保护到了何等滴水不漏的地步,更知道想要保护谢非是,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第五道宫门后,两个身影并肩而立。
    席停云见霍决看着谢非是的身影,双眼发亮,低声道:“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霍决收回目光,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席停云默默地拿出了一件太监服和一套整容用具。
    霍决不情愿地皱眉:“为何不扮成面铺老板?”
    席停云道:“因为这皇宫里只有一个老板。”
    一个长相普通的太监的加入,让渐渐陷入胶着的战局打开了新局面。谢非是身上压力一轻,大内侍卫们却叫苦不迭。那个小太监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武功深不可测,指东打西,竟似又一个谢非是级的超级高手!
    “多谢。”谢非是见新入的小太监帮他拖住夹击自己的人,打开一条路,立刻往前冲了出去。一旦脱离包围,他的轻功便完全施展了出来,速度之快,竟连箭矢也被赘在了后头!
    谢非是身法奇快,一手抓住墙角围观的一个太监,冷声道:“皇帝在何处?”
    那个太监的脸色有点古怪,却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施施然地回答道:“这个时候,大抵在寝宫。你顺着这里往前……”有条不紊地指明了方向。
    谢非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席停云?”
    席停云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那个帮自己的太监不用再问身份了。谢非是点点头算是道谢,朝着席停云所指的方向奔去。
    也不知是这大庄朝真的气数已尽,腐朽到了骨子里,还是旁的原因,谢非是一路往前,只遇到零星阻拦,再也没有形成气候。到了皇帝寝宫前,慕枕流挣扎着下来,让谢非是一手扶着一手开道,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地走了进去。
    “臣,平波城军器局掌局慕枕流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枕流双膝跪地,匍匐在宫门前。
    谢非是抱戟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四周围小心翼翼探头查看情况的太监和宫女们。
    宫殿内久久无声。
    慕枕流深吸一口气道:“臣要状告大庄天子,景仁!”

  ☆、第七十章 勤王

围观的太监和宫女倒吸一口凉气,有些钦佩又有些怜悯地看着尚未完全褪去青涩的儒雅青年。
    宫内毫无动静,那门那窗,像是钢铸铁打的,纹丝不动。
    但跪在宫殿前的那个身影依旧挺直了腰板,神情肃穆,好似皇帝已经从宫殿里出来,正坐在他的面前侧耳倾听。
    “前朝末帝暴戾恣睢,喜怒无常,强行苛政,杀人取乐,致使百官惶惶不安,无心政务,朝堂*不堪,百姓流离失所,凛冬无衣御寒,野有冻骨,三餐无粮果腹,易子而食!前人冤魂犹在啼哭,后人何以重蹈覆辙?当年□□与平王、南疆王南征北战,拼死杀出我大庄盛世江山,方才百年,皇上就要一手葬送?”
    “皇上,你可敢睁眼看看如今的庄朝?能者志者隐居不出,怕入朝为官,怕进退维谷。,若一心忠君,则为愚忠,辜负黎民,若一心为民,则为叛逆,违拗君上。”
    “大厦将倾!臣乞皇上悬崖勒马,还天下太平!”
    说到情深处,慕枕流已哽咽难言,绷直了身体,对着宫门的方向,重重地磕下头去。
    谢非是听得那一声响,眼皮一条,正要去扶,那门竟然开了。
    听到开门声,慕枕流身体一震,呼吸微微急促,慢慢地抬起头。
    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内,然后是白衣下摆,白色的腰带,白色的衣襟……
    方横斜无声地望着他,眼中俱是悲悯。
    慕枕流僵住,半天不能动,直到谢非是搀扶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等谢非是稍稍松手,竟又直直地跪了下去,抬头望着宫门上“勤政宫”的那块匾额,放声大笑起来。
    满宫静谧,唯有笑声突兀、寂寥地持续着,久久不绝。
    夜已深。
    霍决与席停云和衣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依照方横斜的意思,过了今晚,这里的事情就差不多结束,到了启程回家的时候。
    霍决想着谢非是白日闯宫时展露的身手,有些手痒,正暗暗筹划着邀战一场,就听墙那头发出一声尖叫,惊醒了整座宫殿。
    等他感到皇宫住的寝殿,就见几个宫女惊慌失措地看着凤帐里的人。
    一个样貌端庄的中年妇人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已然断了呼吸。
    席停云穿过诸人,走到尸体边上,摸了摸她的脸和手,摇头道:“的确是皇后。”
    霍决脸色黑如锅底。
    尽管见了面之后,他对这个皇后并没什么好感,但是答应要保护的人出了事,就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脸!
    席停云突然望向勤政宫的方向:“今晚,不会有意外吧?”
    勤政宫今晚的大意外就是蜡烛点得太少,以至于貌美如花的牡丹妃在昏暗中竟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皇帝冲翩翩起舞的她伸长了手道:“爱妃,到朕的身边来。”
    牡丹妃低头一笑,不进反退。
    皇帝皱了皱眉:“爱妃,今日朕不和你玩躲猫猫的游戏,你过来。”
    “皇上不与她玩躲猫猫的游戏,那就和我玩躲猫猫的游戏吧。”
    随着一身轻笑,皇帝的龙帐前多了一个脸上戴着银色鬼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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