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什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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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什么客-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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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敛尘领会到游麟想投靠官家王府的意思,别开头言简意赅道:“我回夜隐帮。”

这些日子动情晓理没有枉费,游麟知道夜敛尘一颗心已拴在自己身上,用不着再你拖带我我连累你地走了,加之昨晚夜敛尘明志之言已蕴含别意,当下笑着扶正夜敛尘的下巴,咬了一口,轻谑:“小别胜新婚~”又深深凝视了一记,认真道:“保重。”说罢起身拿缎子随意揩拭了股间痕迹,穿好衣又从行囊里拿出十两银子揣好,兀自离开了客栈。

游麟缠着夜敛尘不放的时候很黏糊,一放手却很爽快干脆。夜敛尘撑着头目送游麟出门,将衣一和起身静待须臾。掌柜的肃容而入,拱请道:“无量放鹰,倦鸟归林。”

×××

游麟了然一身,在市侩街头闲逛得轻松自在。他拉住身边走过的持扇佩玉的锦衣公子,不问王府在哪,反倒赞道:“兄弟衣服不错,哪做的~?”

锦衣公子让游麟拉得恼火,侧头一看,来者韶颜腻理恰如初雪将融,明眸暗睇眼波微澜含情捎意。刹那翩跹身影正转如惊鸾入眼,纵使有百般恨万般气,也似清风一散无觅处。

游麟缓理发梢,慷慨地无视了公子垂涎神情,又问:“多少钱?”他的嘴角让夜敛尘吮得稍染腥红,耳根让晌午阳光晒得略略透明,浑身散发着□后的气味和惫懒。

锦衣公子不由自主紧贴半步,怔忪问:“什么多少钱?”

“这身衣服多少钱~?”游麟爱不释手摩挲着锦衣公子的衣袂纹饰。

“噢,这是江南丝绸四大家的吴家长子亲手裁的,金陵王世子画的锦鲤图样,世子邸下画的鲤鱼跃龙门,连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喜欢得紧……”锦衣公子有些得意地说道:“美人儿,对不住了,少了一百两不卖。”

游麟摸了摸怀中十两银子,顿时寒碜了,想想信口道:“你给我九十两~!”

锦衣公子迷迷瞪瞪看着游麟,不得其解。游麟勾勾食指,拉拢来神秘兮兮道:“我是出来卖的,只要九十两。我这还有十两,一共就是一百了,换你这身衣服~”

锦衣公子呆了呆,这才醒悟过来这是个爱美的小倌。揉揉眼挣扎一番,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世子邸下送的,我答应我爹也不答应。”

游麟点点头,觉得怕爹是可以理解的,同情道:“你爹一定很了不起,很苛刻。”

“那是,在咱们江南,谁不知江宁驻防将军常锐,各路水师都得买我爹面子,冰敬炭敬少一得儿就怕癔怪。但就算是我爹也得讨好金陵王,所以这东西卖不得……美人你不是这儿的人罢?”锦衣公子说着就去摸游麟的脸皮。

游麟摆摆手,有意无意打掉伸来的爪子,和善道:“不是,我山东来的,家乡遭了蝗灾,跟着恩客逃到江南来混口饭吃。这会子恩客厌了,我合计着得换身干净衣服,光光鲜鲜觅个新主~”

锦衣公子蠢蠢欲动搓搓手,那意思用一句话说,就是我养你呀。

“这么着吧,我给你出个主意~讨好金陵王么,讨好世子不也是一招。世子邸下男女不忌,”游麟揽着锦衣公子,咬耳朵道:“咱俩换换衣服,然后你带着我在世子面前一溜达~若是世子邸下瞧上我了,我攀龙附凤,你成|人之美,你爹肯定得对你刮目相看。”

锦衣公子一听这主意好,他正是要去牡丹亭与世子等人吟诗喝酒。当下带了游麟到旁边茶馆厢房里更衣,见游麟满身暧昧痕迹更是不疑有他,说是要帮游麟换衣裳,却动手动脚起来。游麟由着他摸了一会儿,自个也不闲着,上下其手吃够了豆腐,还是觉得不如夜敛尘的带劲,见好就收道:“不说要见世子么,别让人等急了坏事儿。咱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两人缱绻腻歪着赶到名为牡丹亭的秦楼楚馆。在敞风的阁楼上,金陵王世子游念锦落坐主席,正剥一只阳澄湖秋蟹。只见那身银色湖丝华氅拉开,露出白底金线蟒袍。他生的金贵,又颇为英俊,即便是吃相,也雍容非常。而他右侧宾客首席的则是九皇子游离,穿着身时下最闲适的道袍样式的暗色绸衣,抬眼低眸淡如止水,拒人千里之外,自是别有一番风味。其他几位,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官家后辈、纨绔才俊。

锦衣公子入阁拱手一礼,向世子游念锦赔笑道:“路上耽搁姗姗来迟,恕罪恕罪。”

游念锦听罢笑了一声,让旁立的侍女上去罚锦衣公子酒。

锦衣公子接过杯盏,揉把侍女的臀儿道:“子逸此遭携了个倌儿来,就不消美人作陪了。”

众人一听常乐这厮还自带小倌,除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游离,皆哄笑举目去看。

只见游麟,穿着据说要一百两的绣着锦鲤的恶俗衣袍,从锦衣公子常乐身后踱步而出,笑颜略頳颔首,将席中人掠睄全览。方才夺过酒盏,仰头偎着常乐的肩饮尽,又意味深长盯着他素未谋面的堂兄游念锦,舔了舔杯沿上的残液,促狭道:“春宵苦短日高起,是我害常公子来迟,要罚,也理应罚我~”

游念锦暗道这倌儿胆子不小,一看之下却挪不开眼。吴娃西子他见得多了,清俊疏狂自视甚高的也遇过不少,却未见过这般如琢如磨的未冠倌儿,常乐站在其身侧,简直就是蒹葭倚玉树……玉树还不足形容这小倌——来人明明是个万人尝的倌儿,却不知为何,美得叫他紧张。这种紧张,以往他唯有在抚摸宝剑锋刃时,才会滋生。心念一动,他勾唇道:“该罚,今次我等吟诗作赋,便罚美人你对对子如何。”

“对不起又怎样~?”游麟来了兴趣,早听说这个二世祖堂兄是江南第一大才子,擅长画鱼,擅长吟诗作赋。闻名不如见面,究竟有几斤几两,他挺想见识。

游念锦与众人相顾一笑,轻慢道:“对不起就脱衣。”

“哦~听常公子说,这衣服的图样本来就是世子邸下画的~”游麟绕到游念锦身边,觑了眼低头入定的九弟游离,忍笑往游念锦大腿上一坐,揽了脖子凑近道:“世子邸下让脱,我不敢不脱,请世子邸下出联~”

游念锦听得飘飘然,推开装秋蟹的碟子,拾起侍女奉上的笔,拨去刺出来的逆毫,搂着游麟,铺纸蘸墨边写边道:“小倌儿,识得字么?”

众人倾身去看,见狂草奔赴游念锦腕下,念来却是:“人存两欲,食色。”

这对联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食色各名一义,归结成了两欲。有数字为限,下联对什么数都很费劲。游麟接过笔,抽毫点墨挥就:“书有一本,春秋。”

游念锦挑挑眉,赏了会儿这颇具米芾风范的草书,换张纸又写:“人怀三常食色性。”

游麟一看食色性也曲解至此,懒得写了,直接道:“年蕴四季夏秋冬~”

游念锦皮笑肉不笑,作势扒衣:“你的春呢?”

游麟按住他的手,一语双关:“我的春,让世子乱来的性勾走了~”

游念锦听得心痒难耐,若有所思点头:“看来美人你颇有些学识,本世子要认真了。”说罢掷了笔,信手拈来抑扬顿挫出联:“四诗风雅颂风雅。”

满座才俊一听傻眼了,‘四诗之风、雅(小大雅)、颂’本就难对,何况再添风雅二字。
这会儿,神走太虚的九皇子游离也让绝对吸引得抬起头,徐徐睇向左侧的游念锦,以及小倌的后脑勺,心道一声,这小倌怕是难逃脱衣丢丑的命了。

“……三义比兴赋比兴。”游麟也觉这二世祖堂兄不可小觑,对完顿了顿,抬眼做小伏低道:“比这做对子的兴致和才情,我不如世子。既然世子认真想看我脱衣,我就脱给世子看罢~”

游离一边品茗,一边端详着小倌的后脑勺,只觉这侃尔隽永的嗓音颇为耳熟,颇为不祥。冷不防小倌忽地从游念锦怀里起身,目光灼灼正对自己,兀自解襟扬声道:“那我就脱了~?”

“……”游离喷了一口茶——欺负他十载有余的三哥游麟,倏然如鬼魅出现眼前,还作势要脱衣取辱。一惊之下,他霍然起身,道了声:“不可。”

游念锦色心已起,意犹未尽。见向来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九皇子突然喷茶,还反常地起身恭立,一时不得其解,只好静观其变。

游麟颇觉游离喷茶之状可爱,眼捎戏谑笑问:“这位小哥,有何不可~?”这话一说完,四下拍案而起,骂他大胆放肆,有眼无珠不识钦差九皇子。

游离勉强平复了心绪。他早料到,他这失踪的三哥若顺藤摸瓜查刺客一事,必定会在金陵见上一面,却对眼下的情况始料未及。幸而十六年涵养功夫未白费,他看着游麟,平稳答道:“风雅颂比兴赋,六义对得工整。再者,本是风雅比兴,何须脱衣解襟。”

游念锦难得听游离说了这么多个字,还是为个小倌说话。他心情微妙,让人撤去笔墨,附和道:“九爷说得是。”又转头看着带小倌来的常乐,活络气氛佯斥:“你小子,哪找来这么个十里八达的宝贝,还穿着我送你的衣服,什么意思哪子逸,你带着他炫鬻找乐子,让我等看得眼热找堵?”

游离默默看了眼游麟身上绘着游念锦手笔的锦鲤衣袍,算是明白他这可怕的三哥,怎么搭上这条线赶上这场宴的了。

常乐听出游念锦话里有话,机灵道:“世子爷您说笑了,我哪敢啊,这小倌就是孝敬世子爷您的。他活儿不错,我验过了,身段也算上流。”

游离又默默看了常乐一眼,敢情还验过了……江宁驻防将军之子,将堂堂嫡出三皇子当做小倌亵玩,还当着九皇子与众官宦子弟的面,贿赂给与九皇子交好的金陵王世子……
这统统抹黑拉下水的做法,还真是他三哥的风格。只不过此次未免太过火。

眼瞧游念锦就要中计应允。原本低调的游离,只好抢先一步,极不情愿地把住游麟的手。他眸淡如水逡视诸人,不鸣则已有力道:“我的。”




夜影迷踪



金陵,钟山南麓。富贵山与覆舟山之间,有一道前朝所建的内城门,叫太平门。此朝初期,太祖皇帝曾率兵从此而入,与前朝负隅顽抗的忠良鏖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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