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桃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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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桃花酒-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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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觉得妓女很脏?”絮伶打断他的话说道,顾白一下子怔住了,絮伶低下了头声音小小地:“你们是不是觉得风尘女子就只是供人玩乐的?拿钱买了,过了时间就丢了?”
  顾白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絮伶看见他沉默了,苦笑道:“是的吧,可你们又有谁知道呢,风尘女子也有她的悲哀,她们每日卖笑,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好点儿,若不是家乡饥荒,我又怎么会随着父母外出乞讨,又怎么会饿晕在妓院门口,又怎么会被戴上头牌供人评论?到底,还是天意弄人啊!”
  顾白看着她,她低着头,但还是能看清她眼中的泪花,他干笑一声,说:“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命不长了。”
  絮伶一惊,抬起头来。
  顾白继续说:“我中的毒,我自己都不能解,只能等死,我外出这么多年,本想行医江湖,哪知道自己却中了毒,什么行医江湖,怕被妻子知道还不敢回去,她是个好人,我不想她被我牵绊,她该有个比我更好的夫君。所以我一直在尘世漂泊,若是我死了,他们知道了消息还以为我是救病治人而死……”
  絮伶看着他,许久说道:“我帮你吧。”
  顾白一惊:“你怎么帮?”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想要一个女人放弃,就要让她死心。
  六个月后,絮伶挺着肚子让那个女人死了心,转身后,她感到她身边的顾白在颤抖,她小声道:“别回头,一回头就全部失败了。”
  一年后,顾白去世,那时他已经打听到他的妻子已经携着孩子投奔了另一个人家,生活富足。
  而此时,纪莫崖还只是襁褓里的婴儿,絮伶赎了身,留下了个儿子,问及这儿子的生世,絮伶一直守口如瓶,她说这个是她最后一个客人的,顾白听了,也这么信了。
  他怎么知道,他身体里埋了毒,也在她心里埋下了毒,这毒催使她与老鸨翻脸,只为能离开这烟花之地,只要能与他相守。这毒催使着她不顾时间长短,哪怕是一刻她也愿意为此放弃如花容颜,割弃如水双眸。
  两年后,世上只有纪年和纪莫崖。
  一爿酒铺,也够她养活自己和儿子。
  在纪莫崖的印象里,母亲是个清丽女子,岁月在她身上始终刻不下痕迹,她也不允许他叫她娘,而是以名相代,每回他唤她“年”,她便在桃花树下转过头来,绯色的桃花映着她的容颜,那花也顿然失色。
  纪莫崖幼时也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年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我跟你说一个人吧。
  这个人就是衣莲。
  每次和顾白在一起时,他跟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小女儿,衣莲。
  她也在他的叙述下,在脑海中描绘了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形象,年曾跟他说过,长大了要是找到这个女子,就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话说到最后,衣莲也落了泪,纪莫崖望着衣莲的眼,许久才说道:“对不起。”
  语毕,一大滴滚烫的泪就落在了衣莲的手上,她止不住身体颤抖。
  这一声“对不起”里包含了多少情分?
  她父亲决绝离开原来另有原因,那女人挺着的肚子原来只是让她母亲死心的理由……
  衣莲止不住哭泣,遥印看着心疼,挣开了束缚,上去紧紧拥抱住衣莲,在她耳边小声念道:“别哭了,别哭了,我们下山,去别的地方,厮守一生,不被任何人打扰……”
  谁在谁的心里中了毒,一到时候毒就发,无药能解,唯有一人是能缓解这毒性的药方,你愿做我的药么?
  纪莫崖转头看向莫与肩,第一次,莫与肩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静静地望着他,纪莫崖忽然想起年死的时候,桃花开了一树,她坚持要到外面去,望着桃花死去,一双迷离的眼始终盯着桃花,直到死才肯闭眼。人死了,也不见一片桃花落下。
  絮伶的桃花,终究花开无果。
  衣莲渐渐止了哭泣,抬头说道:“这毒,我有解法。”
  
        
第三十四章
  此话一出,引得莫与肩、望重宴等人都转过了头。
  衣莲继续说道:“这毒我还在研制中,具体解法也不怎么清楚,就算这个法子也只是个尝试,现在也没有时间再去研究怎么解,再拖只会让毒性挥发,现在只能用这个法子试试了。”
  纪莫崖刚开口,却被莫与肩抢了先问道:“是什么法子?”
  衣莲抬起头,盯着纪莫崖的眼,严肃问道:“你愿意试?”
  纪莫崖被衣莲的严肃语气一惊,顿了顿,才道:“愿意。”
  刚说完,手上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温暖,纪莫崖一惊,原来妖的体温也是热的。
  衣莲的解法是用普通解药做引,辅以剧毒,起到以毒攻毒的药效,等这毒除尽了,还要尽快喝下解毒药,这时机难把握,早了喝药药效不够,催化了毒性,人死;晚了喝药,毒性散发,人还是死路一条。
  跟纪莫崖解释过后,纪莫崖脸色都白了,他第一次这么怕死,怕死了后,就感受不到他手上的温暖,他忽然发现人与鬼是多么的悲哀,相通的只有心灵,不论是肌肤还是话语,都隔着好远的距离。
  纪莫崖定了定神,说道:“好吧,开始吧。”
  “等一下,”莫与肩却上前打断了他,朝衣莲问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衣莲低下头,思忖了一会儿道:“死。”
  莫与肩低应一声,低下头去。
  药房里忙碌着,衣莲忙着配药,还要关注着火候,遥印立在一旁,靠着柱子,闭着眼,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衣莲朝他看了一眼,想到,若是真与他厮守,怕是也是个好结果。想着将来与他并肩的日子,她嘴角不禁染上一抹笑容。
  药很快喂纪莫崖服下,延迟了半日,纪莫崖的嘴唇都显出紫黑色,脸色苍白,神志不清,冷汗浸湿了他的黑发。
  莫与肩一直在床边守着,眼中的担忧感染了脸上的桃花,桃花都有些败谢,让外人看了都为之心惊。
  “半个时辰后,我再来看看他的情况,若是可以应该就可以喂解药了。”
  衣莲说道。
  天渐渐黑下去,傍晚的时候,夕阳无限美好。
  莫与肩望着西方的美景,自言自语道:“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夕阳。”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以为只让纪莫崖一人听见,却不知落在了房间里另一个人耳朵里,心脏顿地疼痛。
  半个时辰后,衣莲看了看纪莫崖的脸色,脸色一沉,说道:“不好,毒性不能被除尽,反而两种毒纠缠在了一起,这下,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屋里人一听这么说,立马沉了脸,纪莫崖昏迷着,冷汗不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莫与肩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担忧,望重宴看了心都不忍,问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这个本来就是险中求生的办法,我也只是一试,这下,只能看纪公子的造化了。”衣莲低下了头,身子有些颤抖,遥印走上前轻轻拥抱住她。
  半夜,纪莫崖还没有醒过来,莫与肩看着他眉头深皱的模样,心中更是着急,忽然,一个声音落进耳朵:“你想救他么?”
  莫与肩一怔,立马站起来,谨慎地问道:“是谁?”
  忽地,身后一阵温热,同时耳边吹来了温热的气息:“不过几个月,你就将我忘了么?”
  莫与肩放下防备,挣开他的怀抱说道:“你能救他?”
  “当然,你别忘了,我可是桃花仙。”
  黑夜中,那人脸上的桃花依旧鲜艳。
  “不过,就这么白救他,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莫与肩一听他这么说,立马瞪大了眼:“你不想救他?”
  流烟绯见他毛了,立马转口道:“说了玩的,”他从怀里掏出个药丸,“这个是太上老君送的药丸,能解百毒……”
  莫与肩一喜,抢了药丸就往纪莫崖嘴里送,流烟绯见他这么焦急,笑道:“你就不怕这个是假的?”
  莫与肩的手一顿,冷了声道:“请你以后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把你当朋友才相信你的。”
  流烟绯愣住了,许久才说:“对不起。”
  吃下药丸,纪莫崖脸色很快就有了些血色,嘴唇也恢复了正常的粉红色,莫与肩终于舒了一口气,但见他眉头还是皱着,伸出手抚平了梦境中的恶魇。
  流烟绯站在一旁,看的心疼,莫与肩背对着他,他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人眼中的悲伤,溢满了整个屋子。
  流烟绯深深吸了口气,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莫与肩……”
  “嗯?”眼前的人仍是背对着他,他忍不住心中悲痛,顿了许久才说:“我要走了。”
  他走到门口,看见莫与肩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走好。”
  他立在门口,看了这妖许久。
  这妖,在他还是株桃树时给他移植,给他浇水。
  这妖,因为这妖,他修炼成妖,只想与他并肩。
  这妖,因为这妖,他幻化成仙,只想与他游遍三界。
  这妖,因为这妖,他冒着被剔除仙骨的风险,留他在仙界,只想给他个好生休息的场所……
  他本以为,等,只要一直等,他就能等到他。
  总有一天,他厌倦了妖的生活,愿意成仙,与他相伴,从此,仙人鬼三界,随他们去,与他并肩的,只有他。
  于是,莫与肩。
  莫与肩,不要有人与你并肩,可最后还是让人抢了先,他只能是天庭一只小小的桃花仙,望着白色的天宫叹息。
  流烟绯看了很久,才说道:“那药丸还有个功效,那药丸能解百毒,也能保人长生不老。”
  流烟绯难以抑制住话语颤抖,是啊,长生不老,那么他就能一直陪着你了,你们两个人,该会有多长的路要走呢?要有多久的时间要一起过呢?
  呵呵,流烟绯心里苦笑,这有多长有多久都与你无关了吧?
  他们在人间。
  你在天界。
  隔了好远。
  流烟绯转过眼,看着漆黑的夜色,心里说道,这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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