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习武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她的身体不自觉得往邹迟的那边靠了靠,兴许是身上太凉了他身上太暖的缘故。
“不会把你扔下去的。”邹迟笑了一下,放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样,心动了一下。
只是短短的一下。她能感觉到的一下。
***
逃婚的结果就是,十三州又是满城风雨。
顾家的小姐从小到大就有这样的魔力,让整个十三州都为她挂念。兴许是谈得多了,熟悉了,人心也开始朝着顾楚了。满城王城里的人在寻顾楚,也许都不该说是寻还是抓了,像是在抓在逃的犯人一样。人们心里都有一个数,看着这样,心全部都挂在顾楚身上,期望着这个姑娘最好逃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楚辞像那天去接顾楚时候一样,骑着白马把十三州翻了个底朝天。他脸上的戾气连遮都遮挡不住。他不怕人笑话,顾楚已经把他这辈子的颜面都丢进了,他再也没法把笑容放在面上当做遮挡。
“这位公子,满面的愁容,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小巷的转角处坐着个姑娘。这姑娘穿着红裙,明眸皓齿,正瞧着他笑,那笑容在这阴沉沉的天里,竟是像添了一抹红。
而与他说话的就正是这个红裙的姑娘。
楚辞双腿一夹,并不想多理,策马而过。并不想,那红裙姑娘不放弃的追了过来,大步流星的跟着他的白马,她就站在旁边竟还大胆的去拉他手里的缰绳。
“瞧着公子与我算有缘分,不若就停下来闲聊几句。”红裙姑娘睁着大眼睛瞧着他,丝毫没有退避的意思。楚辞自不是心疼别人的人,他一拉缰绳,打算让红裙姑娘知难而退。谁想马的第一步还没踏出去,红裙姑娘一脚就踢在了马腹上,白马的动作一下就滞了下来。
“顾楚现在身在何方,又和谁在一起,楚公子都不想知道?“红裙姑娘挑了挑眉,问道。
楚辞无法进,也无法退。
“她在哪儿?“他在十三州寻了一日,不见人的踪影,这个姑娘今日拦下自己,告诉他,她知道顾楚的下落。顾楚自是不信的。
“昨日她便出了十三州,现在就在十三州通往潼州的路上。”
“为什么信你?“楚辞呵呵笑了一声,问道。
“顾楚和一个叫做邹迟的人在一起,“红裙姑娘顿了一下,又问道,”邹迟你总知道吧?以楚公子的手腕,想知道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吗?顾府上来历不明的一个人,你迎娶顾楚当日,他就人间蒸发了,四处找不到。“
楚辞盯着红裙姑娘的眼睛,良久。他用手腕把缰绳缠起来,红裙姑娘哼了一声松手把缰绳还给了楚辞。他拐出了小巷,并未回头再看红裙女子一眼。
红裙女子抱着胳膊看着人影消失的一干二净,推了门进屋。
里面有人在听墙角,结果被女子一推门,那人踉跄了两下才站稳。宁祎站稳之后竖起了大拇指,道,“还不错啊,挺是那么回事的。“
“一般般,”寻念关好门,“常在街上逛确实很有好处。算命的都这样说话,文绉绉的。听着就让人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一看你就是世外高人。“宁祎也不知道是怎么,估摸是太闲了,上手去扶寻念,手掌放在寻念的手肘下面,撑起她的胳膊,”不,应该是世外高鱼。“
寻念一巴掌就拍到宁祎的脑袋上,能动手绝对不动嘴。
往里走,九思坐在摇椅上,像是提前迈入了老年,整天坐在椅子上晃啊晃的。
寻念一肚子想问的看见他那模样,就一句都不想问了。就算问了也问不出来什么,寻念转身就进屋去了,省省力气才好。
***
破庙的夜里,风是从四面八方来的。
邹迟只穿了白色的里衣坐在一堆木柴前面点着火,终于他又点起了一点儿小火苗,他把头埋到旁边吹了吹,火开始顺着木柴烧了上去。他把手掌放在火的上面,感觉挺暖的才回头看一直沉默的顾楚。
“这儿暖和,过来一点。”邹迟朝顾楚伸了伸手。
顾楚沉默了一下,没动。
他们两个隔了很远。顾楚那边明显很冷,她的身体微微的有点发抖,尽管他的衣裳也被披到了顾楚的身上。
“你倔什么,过来坐。”邹迟又说了一遍,顾楚还是不动。
“好吧。“邹迟把手里的干柴放下,起了身往顾楚身边走,搂住顾楚的腰,把她硬是拖到了火堆的旁边,还细心的把他的衣裳一半放在地上,让她坐在上面,好歹能暖和一点。
这一举动引来顾楚的怒视,她还是不吭声。
“这不怪我,是你不动的。“邹迟一摆手,”你不动会冻死,我不伤天害理,只好这样拖你过来。“
顾楚转了身子,把后背留在火堆和不再痴傻的邹迟。
火堆的暖意一波一波的往她身上侵袭。而她因为他的手搭到她腰上时而产生的心悸,没有一点要消退的意思。心悸和暖意一点一点的,一点点的靠过来,包裹了她的全身。
她不能原谅自己。在这样被欺骗之后,居然会有这种难以启齿的心悸。
不知心恨谁(八)
柴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响,在沉默的夜里这声音尤其的突出。
仰躺在破庙里,兴许还能透过屋顶缺掉的青瓦看到天上的星星。邹迟把胳膊枕在脖子下面,左边半张脸被火光笼着,他眼睛半眯着看天。
“你找到你师妹了?“顾楚的声音传了过来。邹迟侧了一下头看她,她还是背朝着他坐着。
“嗯,找到了。”邹迟勾了一下嘴角应道。
顾楚用手抱住了双膝,听着邹迟的声音里含着笑意,眼底一片黯然。
“下次寻人别再满城贴那不像话的画像了。“
“不会有下次了。“邹迟缓了一口气,信誓旦旦的说道,”丢一次就够了,这辈子还能再丢第二次吗?“
顾楚没能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声音也柔和的不得了,这些全是因为一直被他挂在嘴边的师妹。
她一面都未见过的师妹。她突然很想见邹迟心心念念的师妹一眼,看看她有什么样的眉眼,再瞧瞧他们平常是怎么相处的。
但这想法冒出来之后,她变得更加唾弃她自己,她用力把这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破想法压回到心底,试图想让它们平静下来,可是受到镇压之后,那想法越来越强烈,几乎她就要被这些想法牵着走了。
顾楚是不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现在血在全身乱动,心也快跳了出来。她微微吸了一下鼻子把身上披着的邹迟的衣裳拿下来,好好的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邹迟抬起身疑惑的看她。
顾楚忍住心头的酸楚,头也没回,答道,“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顾楚谢过邹公子的救命之恩。”
“顾……”喉咙只吐出来一个字,之后的那一个怎么都开不了口,直到顾楚出了门,渐渐的和夜色融在一起,瞧不清楚。
邹迟有点恼火的躺回地上,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皱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半响念了出一个楚字,随后似是了却什么心愿,闭上了眼睛,只是那皱起来的眉头就没再平和。
***
今日的清晨对于寻念来说不太美好。
一觉醒来,人形又变回了鱼身。她还是窝在老朋友草帽里,吐了一串泡泡抬头就看到九思。
九思把手里的字条收起来,夹在书里,转头看到寻念,“醒了?感觉是不是又得到了身体上的自由。”
“哪天我灵魂脱壳了才是得到了至上的自由。”寻念咬牙切齿的回道。
见到如此的情景,九思非但不表示同情还用这样的话来调侃她。她把成|人形的事情压在他身上真是大错特错。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齿磨得锋利一些,然后一口咬在他的脖颈上。
九思一笑,弯曲起食指碰了一下自己的眉骨,道,“快了,你马上就能感受到了。”
寻念突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不是什么好事,问道,“要做什么?”
“他叫我们去收一下尾,”九思说得不明不白,寻念撇了撇嘴,九思笑着又添了一句,“去拿你做梦都想要的第二滴交颈血。”
一听到是去拿交颈血,寻念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院落的门口备了一辆马车,九思提着草帽上了车,吩咐车夫赶路。
“宁祎呢?“
寻常这时候宁祎早就不甘寂寞的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了,今儿马车里这么静,本是闭目静思的寻念把头探了出来瞧了瞧,问道。
“他家里有点事情,过段时间再来找我们。”
“哦。”寻念表示明白,还是有点奇怪。宁祎是有多大的事情,走的时候也不和她说一声。起先知道宁祎走,寻念是有点高兴的,宁祎这人总是喜欢拉着她一起做这个做那个,他精力充沛可是她真的心理上感觉很累。
但不一会儿又觉得没了宁祎变得寂寞起来。
她把下巴放在草帽的边缘上看九思。九思在颠簸的马车里闭着眼睛,两个嘴角成一条直线,他的双手护着草帽,尽管草帽里的水偶有一两滴会不安分的跑到他的衣裳上。
说来和九思出走之后,没跑多远就遇见了宁祎。这一路上也是三个人结伴而行,她和九思相处的事情很少。反而,宁祎却是九思认识很久的朋友。
宁祎似乎知道九思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