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青衫的人跟在这群人的身后。一人背着背篓,里面装了满满一篓的花花草草,有白色的小蝴蝶落在上面。
另一个一步一步走得稳,步调缓慢,像是在散步。
“怎么觉得在招摇撞骗啊?“宁祎抓了抓背篓,凑到九思身边低声说道。
“不满意啊?“九思笑道,他把宁祎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给宁祎看的感觉心头一紧,连忙把脚并了起来,”是不是还是特别喜欢早晨换的那套行头?“
九思最擅长的嘴贱又来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宁祎又拿他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到今儿清晨他就想挖个坑给自己埋了,想想铜镜里看到他的模样,想想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他把太监衣裳弄回来之后,九思二话不说都给扔掉了,然后进屋从里面拿出两套宫女的衣裳来,把其中一套粉色的丢给他。
他这该死的手居然不要脸的接住了那套粉嫩嫩的宫女装,并且他傻乎乎的相信,九思手里的另一件是留给九思自己的,于是他虽然嘴里埋怨但还是回了房间换上了衣裳。
为了配合形象,他还给自己扎了一个不太好看的辫子,好歹能看得过去,他又往脸上涂了一些胭脂。
弄完这些之后,他推开门出了房间。
坐在宅子中央的石桌上的九思斜睨了一眼,然后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声轻易的从嘴里溢了出来,他盯着宁祎看了好一会儿,“好丑。“
“你怎么没换!“宁祎指着他气得不行。
这九思大概是连动都没动,就坐在这儿等着看他好戏呢。他一身白衣坐在那儿,好看的要命,而宁祎呢,傻乎乎的穿着宫女装,裙子还是短的,露出了大码的鞋子,脸上胭脂涂的不均匀,头发梳歪了。
“你这样卖给寻常人家当丫鬟都没人敢要。”九思的笑像止不住一样,他把石桌上的衣裳抛给他,“快进屋把这身换上。”
宁祎接住往头上一放,他跟九思对峙。
“快去啊。“九思扬了扬手,挑眉道。
宁祎自暴自弃的抓了下宫女衣裳的衣角,气呼呼的进屋甩上了门。
现在九思居然还敢提这件事,宁祎的气真是一大早上就烧了起来。九思估摸着每天都举着九个火把,不然怎么能叫九思。他心情好了就拿一个火把点一个人,觉得没意思就再加一把火,等把那人气炸了,九思才高兴。
“鬼才会喜欢。“宁祎回了一句,他斜眼看了九思一眼,”我说你还真不担心寻念,磨磨蹭蹭到晌午才到这儿。“
“她要是这么容易就完蛋,也不用想着要成|人形了。“九思说道。
宁祎突然捂嘴笑了起来,“行了,总觉得你说的话不可信,倒也不是不能信,只能信五分吧。”
在前面引路的宫女们突然停住了脚步,她们走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给两人。她们带他们两个到了一处凉亭。凉亭里坐着两个人,这时两人正在下棋,一个身后站着的太监抬头瞄了九思一眼,尖声道,“王,人来了。”
“来了啊。”重浚王的棋子落下,他抬头来看站着的九思两人。
许是在王位上坐久的人,时间久了,就沾上了那股子气息,你站在那儿不管距离他有多远,也不论他是跪着坐着仰或是毫无形象的蹲着,他就是王。
“胆子很大,你们两个。”
他的视线在九思的脸上转了转,“说说吧,想怎么办。”
“公主的病是心病,不若这么多年也没有好转。”九思作揖道,“而且九思却是有把握,九思手里有一方子。”
“哦?”
为了沁安的病,重浚王的人跑遍了九州,名医请回来一大堆,但都拿沁安这个古怪的病束手无策。今日清晨有人敲了宫门,大胆的说自己能医治公主的病。这在重浚来说,听到了就是个笑话。
重浚王觉得好笑归好笑,但沁安的事情他一件一件都放在心上,他乐意一试,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放弃,若是真的可以,这样就皆大欢喜。
“不过,九思要先见公主一面,这样才能配药。”
“放肆,公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重浚王抬了抬手,示意对面和他下棋的大臣闭嘴,“好,带他们过去。”
***
“未免也太容易了吧?”宁祎把背篓从身上拿了下来,他努力的在一边放松自己被压垮的肩膀,“你这张脸真的很能骗人。”
“你也不错。”九思从来不单独接受夸奖,他张嘴就把宁祎拉到了和自己的一根线上。
“我可不骗人。”
九思指了指宁祎身上的衣裳,“你没骗人?”
宁祎不认账仰头看屋顶,转椅话题,“那个公主怎么还不过来,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有人推门进来。宁祎刚说的人就站在那儿,她们两个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
宁祎一手捂住了脸,他大意到忘了他和沁安见过面。现在是在沁安的地盘,让人认出来,俩个人插了翅膀都跑不出去。
他直觉沁安一定认出他来了,他心想一定完蛋了。
“你出去吧,我和你家先生聊聊。”
宁祎一愣随后如蒙大赦般捂着脸跑出门去了。
***
“姑娘,你没事吧?”徐绪凑了过去唤了几声,女子也不应,他没办法弯下腰把人给抱了起来。走了几步觉得不舒服,他把女子整个人都丢到了自己的背上。
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跑得这般快,连喘气几乎都忘了。
到了一家医馆门口,他脚下绊到了门槛,一个前倾带着人就趴在了地下,脸着地,他闷着声唤,“来人,救人,人晕了!”
医馆的打杂的被吓一跳,一时之间不知道救地上这两个哪一个才好了。
病入膏肓(八)
脚踝被白布条扎了起来。
沁安掀开被子看了看她的腿,随后把被子好生生重新盖到自己身上。
这屋子是陌生的,干净整洁,窗户旁边放着盆栽的花花草草,包裹着她的被褥上散发着药材的味道。
眼睛所见和鼻之所闻,都让她本来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下来,本能得觉得这里是能够让她安心的。
“醒了?“有人边说着话边进了屋。
沁安闭上眼睛,躺着不应。她并不高明已经被戳破的装睡,被那人瞧个清楚。
那人轻笑了一声,把手中刚熬好的汤药放在了木桌上,他坐在木桌旁边,用汤勺不断的搅汤药,想让汤药凉一些。
汤勺碰到碗的声音,很清脆,一声一声的,好像和寺庙里敲钟的声音很像。这声音弄得她心里痒痒的,也没了装睡了心思,睁开眼睛看向非要弄出声响的罪魁祸首。
她并不惊讶于看到徐绪。昏过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虽然她并没有想要他救的意思,但现在她好生生的躺在这里,而且脚踝也被包好了,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于是爬起来,直起身子道了一句,“谢谢你救了沁安。”
“无事,”徐绪说道,他终于放弃了用汤勺搅动汤药的动作,她的眉稍稍舒展开了些,徐绪笑着站起来手里端着汤药往她这边逼近,“姑娘醒了就把这药喝了,一日两次,师傅说大概要半余月。”
沁安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接过来仰头灌了下去,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喝这汤药与喝寻常的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碗空了,徐绪接过碗,然后有些诧异的看了沁安一眼。
这个姑娘还真是时时刻刻在让他重新认识她啊。
不过想想确实,受了伤不能走,等他靠近的时候,还努力的用眼神甩他巴掌的人,大概是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姑娘。
沁安抿了下嘴唇,想着她大概不会再和面前这人有什么对话了,但那人却不肯罢休一样,把手掌放在了她的眼前。
她正低着头,他的手掌凑得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离她嘴唇很近的地方。
他掌心躺着的东西,那东西散出来的香味刚好被她吸进肚子里,他在她头顶上说,“话梅,甜的。”
“你在哄小孩?”沁安说完还是伸手把他掌心里的那颗话梅拿了起来,然后放在眼前端详,“比这还要苦的药都喝过,没什么的。“
沁安说完把话梅塞进了嘴里,甜味迅速的被卷进了口腔里。
“你叫什么啊?“沁安问。
“莫不是要报恩的?”徐绪笑道。
***
徐绪又开始坐在那儿写写画画了。
寻念坐在砚台旁边,看他的笔在宣纸上游走。
看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她坐了下来,双手撑着地,身子向后倾斜。
现在九思人在哪儿呢,怎么还没有他的消息。再这样待下去,寻念感觉自己的身上要长蘑菇了。徐绪喜静,不爱和人说话。
她还只是一条红鲤鱼的时候,她对徐绪喜静这一点没有任何看法,但现在她没日没夜的被宁祎这个话唠摧残,如今已经在无法把自己放在一个极安静的地方了。
想听九思说话……
她脑子里一下子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来,然后她就狠狠的把自己的头撞在了面前的砚台上。
“怎么了?”徐绪把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问道。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几日不见的沁安站在门外。寻念一看,连忙在砚台旁边跑到徐绪的身边,一头就钻进了他的袖子里去了。
“住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徐绪说道。
“这回安心了,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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