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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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恐怖-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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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帮忙。小静虽然是「月之轮那女人的女儿」,但也是「战胜功勋者的妹妹」,所以还是可以跟大家一起唱插秧歌。

——「女人真是自作自受啊」,诸如此类带点自弃自嘲意味的爽朗话语,总是在这个季节里出现。祭典不久就要开始了。女人们早在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忙到甚至连饭都是站着吃。在那位于村中心消防望楼的广场上,也来了不少小贩兜售唯有此时才吃得到的鲜鱼。县南居民们吃的是花寿司,而县北居民们吃的则是鲭鱼寿司。不同于靠海的南部,在这被中国山脉环抱的最北端村子里,只有在一年一度的秋之祭典上,才能品尝到被称为「无盐」的鲜鱼。

收入越来越丰厚的利吉,也买了许多鱼回家,那是放在笼子里撒上盐的秋刀鱼。光是撒在秋刀鱼上的盐巴,就可以当作麦饭的配菜。村民们也一窝蜂的大量购买。对于只能吃到河鱼的村民而言,这鱼就仿佛是一场热闹的祭典。小静也逐渐能露出无忧无虑的天真笑容了。因为她今年终于能参加祭典,不用再像以往那样跟利吉两人,只能从杂树林望着对面朦胧的灯光了。

那之后,小静从不曾跟哥哥聊过「那件可怕的事情」。月之轮就是月之轮,而死去的娘也不过就是死去的娘。至于由次家的灭门惨案,村人已经举行很多次的稻草人驱邪仪式,所以犯人现在应该已经受尽痛苦折磨而死亡才对。没错,如果是犯人的话,应该不可能会满心期待着祭典的来临。更何况月之轮那诡异的牛怪物等,也不可能在这热闹非凡的祭典前现身。因为秋天的丰收已可预见,而战争也已获得胜利结束了。

把脸涂得像白色墙壁一样,身穿绚丽华服弹着三味线的女人,用高亢如鸟啭的声音唱着歌。一旁耍杂技的五个街头艺人,个子都跟小静一样矮小。配合面无表情高个子男人打的太鼓节奏,柔软矮小的身体也在同伴身上、地面上及空中转来转去。每个小孩都对感觉遥远的祭典,以及杂耍艺人的孩子,抱着淡淡的爱慕。年老的捏面人将糖温热使之膨胀,捏成花朵的形状,再涂上鲜红色的食用色素,立刻引来天真无邪的欢呼声。停再一旁兜售玩具的摊子上,摆满了清澈明亮的商品。玻璃做的手工风铃,发出充满夏日风情的可爱撞击声,五彩缤纷的扇子像蝴蝶的翅膀般随风摇曳。不过,整齐排列的狐狸面具可就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一向打赤脚的孩子们,这天也穿上了有着五颜六色夹脚带的木屐。小静的哥哥也帮她买了双有着红色夹脚带的木屐。四周只有营火和乙炔瓦斯灯的光线,只要稍微走远,人的脸便会变得模糊不清。尽管如此,小静还是对如此明亮的夜晚感到惊奇不已。

村民们以消防望楼为中心,围在四周跳起舞来。太鼓的震动传到地面,清脆的笛音直达天际。星星从这端到那端连成银河,就连那总是令人感到阴郁沉闷的黑色中国山脉,今晚也成了戏剧的布景。附近茂盛的杂树林尽管令人感到阴暗厌恶,但吹过那里的风却是清新宜人。

在郊外日晒雨淋的古老牌位,以及非得重新诚心祭拜不可的新牌位,此刻全都被并排在长板凳上。在那全新的牌位中,有日清战争的战死者,也有惨遭杀害的由次一家,以及在月之轮自尽的小静与利吉的娘。利吉牵着小静的手走着,却突然停下脚步。利吉认真凝视着牌位,以跟牛一样浑黑湿润的眼神,看着由次一家的牌位。

利吉再度跨步往前走,但才经过一家便又再度停下来。那不是一家店面却聚集了许多人。小静被哥哥推着背往前走了一步。那里有个异常矮小但头大畸形的男人,和一个衣衫不整穿着红色和服、外表艳丽但脸色灰白的半老徐娘,正以奇怪的节奏打着拍子。

「那也算夫妻啊?」不知是谁碎声念了一句,使得还没长大的小静也忍不住产生淫靡的遐想。她突然感觉到这是一对有着水性杨花个性妻子的夫妻。

这对夫妻是到处巡回演出的艺人,他们把一个大木箱放在地上。那表面上设置了一个小窗,究竟是怎么样的装置呢?小静也看不明白,好像是只要观众一靠近窗口,新奇的看图说故事将就此展开。那女人会以奇妙的节奏讲述故事。

「……这是一个地狱巡礼的故事。」

小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往那镶着玻璃的窗内窥看的呢?小静用右眼看着地狱场景,而左眼虽然闭着,但处在一片黑暗地狱里。

地狱不只是一张画,而是像纸剧场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变换场景。到处都是亡者、妖怪和鲜血。瘦到皮包骨的亡者却是面无表情,即使被妖怪追赶、被大卸八段、被烧热的铁棒猛刺屁股,也不会激动或痛苦。尽管说不上是愉悦,但因为身处地狱,似乎理所当然的飘着一股达观的气氛。祭典的喧闹,已从小静的后脑勺抽离。她眼前所见的,是双脚深陷的地狱。

把不洁的东西视为干净,并将干净的东西视为不洁,那是亡者前去的屎尿地狱,还有杀生抢劫者所坠入的黑绳地狱,连环画故事里的红是鲜艳刺眼的红,而背景的黑则是比任一个黑夜都还黑。鬼怪们行为残酷,却一脸愉悦的样子;而亡者受尽百般折磨,却仍软弱乖顺。

色彩鲜明的地狱巡礼,不知为何就在强Jian自己母亲的恶人所堕入的无彼岸常受苦恼处结束了。惩罚这亡者的并不是一般长角的红鬼,而是牛头人身的牛头。那亡者的嘴里被灌入滚烫的熔铁,真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的嘴巴居然呈现微笑的形状。大概是在想着母亲吧。

……从窥看小窗抬起头来的小静,全身血液像是被抽光般脸色蜡白。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冷到受不了。因为她已知道亡母堕入哪一层地狱,并且提前被告知哥哥与自己将会坠入哪一层地狱。

原本站在她背后的哥哥,突然不见了。杂树林被风吹得剧烈摇晃,某种野兽的嚎叫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手舞足蹈的村民们,是地狱里的小差吏。小静不禁开始害怕,难道他们正用营火在焚烧哥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哥哥不见踪影却是事实。乙炔瓦斯灯的火焰熊熊燃烧,却无法照亮广场的每个角落。小静在暗夜里拼命的狂奔着,忽高忽低的节奏响起,四周充斥着如同呜咽般的歌声。因为杂树林的另一头就是月之轮,那是个绝不能去的地方。

小静边奔跑边流着泪。在她眼前,突然伸出一只白色的手,依稀看到了白色袖口,但确实是只女人手。小静扑向那只手,但那却是只冰冷无血色……死人的手。小静吓得大叫,却还是抓住了那只手。那滑溜白净的手越伸越长。并非小静不想放手,而是那只白手紧抓着她不放。

尽管那衣袖的另一端深陷在一片黑暗里,小静却看到了,那是戴着牛头的娘。

……尽管全身毫发无伤,小静却像是被榨干血液般脸色发青。好不容易买到的木屐也丢了一只。小静独自跌坐在杂树林前。

「喂,这不是小静吗?」

哥哥的声音从杂树林里传来,接着哥哥就出现了,旁边带着一个十五、六岁梳着裂桃式发髯的姑娘。这姑娘身穿时髦的蓝白格纹和服,胸前跟下摆却衣衫不整,却完全不会不好意思。她捡起另一只掉落的木屐递给小静,同时发出口齿不清的甜美声音。外表看来是十五、六岁,但心智却似乎比小静还不成熟。尽管如此,这姑娘也算是个女人。

「为什么手会那么冰呢?」

在祭典结束后,哥哥牵着小静的手这么说。那姑娘则被她爹娘给带回去了。跟那操作说故事机关的女人一样,那姑娘也爱上了一旁的男人。只要爱上男人就会被打入地狱,这件事是小静从方才的窥视窗所看到的。虽然被哥哥紧握着手,但小静的手却始终无法恢复温暖。与其在意哥哥与那姑娘在杂树林里干些什么勾当,小静比较在意的是杂树林对面的月之轮。那沾满鲜血的破碎稻草人,应该也听得到祭典的喧闹声吧!

……窝在稻草堆里睡觉的小静,半夜里突然惊醒。在这连烛台或油灯都没有的小屋里,夜里的光线只有从外照入的月光。小静发现哥哥不见了。黑暗被更深的黑覆盖着。一阵奇怪的呻吟声,突然从暗处传来。小静顿时停止呼吸,一跃而起,不自觉的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由次一家就站在那里。穿着单薄夏季衣物的奈贺,全身颤抖的抱着婴儿,那婴儿也小声喊着,好冷呀……

穿透过他们看到了灶前,那里也有个东西。小静突然觉得全身发麻,仿佛正在真实情境里浮游。由次一家子缓缓的消失了,但对面的那东西却没有消失。

那是那天在祭典夜里跟哥哥在一起的姑娘。她就像那天母亲的亡灵般,只有一双白色的脚浮现在黑暗里,后面则融在黑暗里看不见。那白色的双脚,似乎正跨坐在某个黑色的东西上面。那东西正重复做着犁田的动作……那是哥哥。

儿时的情景再度浮现在吓得瞪大双眼的小静眼帘。那画面跟这简直如出一辙。灶前有对男女,像头牛般的嚎叫着。对于年幼的小静而言,那重叠的两人身影,看来就像只头部畸形的牛。那情景又再度重现,一摸一样,不同的是叠在下面的女人。压在上面的男人跟那天一样都是哥哥,而下方的女人则不同。在儿时那天的女人是娘。因此,小静的哥哥其实就是小静的爹。

月娘似乎被云给藏起来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耳边传来牛的呼吸声。小静抱头屏息。牛儿持续念着某个名字,那名字是——

隔天早上,哥哥若无其事的准备出门。而怎么也起不来的小静,则维持原来的姿势呻吟着。继续沉默或许比较好,但终究还是非问清楚不可。

「哥哥……你把镰刀藏到哪儿去了呢?」

灶上的饭锅正冒出白色水气。利吉的身体一动也不动,后来才缓缓的回答,但却没有回过头来。

「你也留意到了吗?竹爷家的宫太根本没去什么神户……他被埋在后面那条河里了。」

小静突然想起那诡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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