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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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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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寨老大如果冲了出去,后头十几个跟班可就完全失控了!有时候手下过于依赖头儿,似乎也不全然是好事。



  眼见项东流总算定住脚步,莫叶紧接着又压低了声,以极快语速说道:“东大仓至少有守军三千。而如果夜当家已经打草惊蛇,中了埋伏,整个东大仓可聚拢驻军五千。这些,可都是我们这几天反复打探得出的结果,你也跟着犯浑?”



  莫叶这话一出,项东流虽然没有再向大仓那边冲突的动作。却是微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而在稍后头一些的十几个匪徒里,有三五个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娘的,搞什么名堂!昨天夜当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别说三千人了,就是三百个箭满刀利的东大仓守兵。碰上他们这十几个武功全靠自学成才的匪徒,也能轻松料理干净咯!



  这不是来送死嘛?



  山寨里随便拎出一个匪徒来,都能算得清楚这笔账,为什么山寨二把手、素来担当寨所行动之智囊指挥的夜尽墨,为什么反而疏忽了呢?



  这种自杀式地行为……



  山寨老大虽然性格稍有些急躁,但实际上并不是力强无脑之辈,否则不可能把寨子里龙蛇混杂的几十号人管得服服帖帖。莫叶在山寨只待了几个月。虽然这点时间不足以培养得大家对她完全信服,但她以此经历,却已足够看出,这个青川地域上仅剩的匪类独苗,其内部人心的团结所向,是何其牢固。



  这绝非是只用武力就可以培养得出的团体精神。…



  所以假设夜尽墨是个潜伏多年的叛徒。目的是为了带全体匪徒在今日此地共赴黄泉,这个猜想是说不过去的。



  但……如果不是为了团体自杀,夜尽墨何以会有今天这样癫狂的举动?



  难道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跑这儿找死?动机呢?



  他带着先行的那十几个人,难道就无丝毫质疑跟着他一道儿陪葬?



  莫叶脑海里瞬间有诸个念头闪过。最后她只拿住了其一,抬眉盯着项东流,压抑着嗓音问道:“在这次行动之前,夜尽墨有没有单独找你说些什么?”



  事况紧急,莫叶说话间也不顾上什么体面了,直呼其名。



  然而她突然如此发问,于现场环境颇有突兀,不免叫人容易误解她的用意。



  项东流怔了怔:“……说什么?”



  “没有向你告别吗?”莫叶喃喃开口,然后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终于直白的说出她的猜想:“他……他是来送死的!”



  “啊?”



  “啊!”



  莫叶的话音刚落,前后离得较近的几个匪徒纷纷惊讶出声。莫叶算是山寨新人,连她都不相信,一惯行事沉稳有道的夜尽墨会做出这等极端的事,更何况山寨里与他相处几年的众弟兄,就更难以置信了。



  并且,夜尽墨若真的在此役中殒命,对山寨而言,也是重大损失。此时大家伙正寻他无果,恰在此时得知莫叶的这个推断,众人不禁惶惶。



  而项东流显然是最焦虑的那个人。夜尽墨是他的发小,相互间知根知底,无话不谈。背井离乡建山寨以后,两人不知合作了多少次,彼此间的兄弟感情和行事默契,早已和谐如铸,胜过同胞兄弟。



  如果夜尽墨真的出了什么事,便如同断了项东流一臂,惜之痛心疾首。



  项东流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间发出轻微“咯吱”声响。然而莫叶的推断实在太过离奇,在强烈的反差情绪下,项东流反而冷静了些,没有再度想往外冲。不过,他此时脸上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拧眉睁目,略显狰狞,咬牙说道:“为什么?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若知道为什么,刚才怎会反过来问你?”莫叶生怕他再犯冲动,虽然见他蹲在原地没动,却还是伸手抓紧了他的衣袖。



  她并不想与一个还不太熟悉的男人如此拉拉扯扯,只是此时倘若放项东流跑了出去,她这边的行踪也就保不准了。



  事至此时,夜尽墨的生死在她心里称量,还在次位。



  莫叶自京都如逃命似的一路向西,虽说碰到了项、夜二人建设的山寨,得以休整几个月,暂时脱离了那群杀手穷凶极恶的追杀,这个寨子里的人对她而言,算是半个恩人,然而这份恩情,却还没令她动容到赌上性命去偿报。



  她心里搁着更重要的事,并且不止一件。她每天晚上合眼前、以及清早睁眼的那一刻,便从未漏过一次地告诫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一定有原因……”莫叶盯着项东流再次问道:“你是他最信的人,他真的没与你说?”



  如果夜尽墨想以东大仓之事自绝于此,这件事一旦敲定,莫叶便不打算多在此地耽搁时间,她会毫不犹豫选择立即离开。



  ………
(885)、灼烤
  以前他的贴身侍婢小星还没有离开华阳宫的时候,他曾派她监视过宵怀宫几个月,所以他早就知道,德妃身边的侍婢分两种,一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女,另一种则身怀不俗武艺。



  他不知道德妃吩咐的那两个宫女是不是属于会武功的那一类别,如果是,只是凭她们对人的呼吸声敏锐地觉察力,衣柜里藏的那两个人绝对难以继续隐身了。



  内心情绪起伏太过剧烈,脸上就难免有丝毫的显露。



  德妃望着起身至一半,忽然定住了身形的王泓,不禁疑问道:“皇儿,你怎么了?”



  “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惊惧神情可能已经被德妃的眼光捕捉到了,精神又过于系挂衣柜里藏着的那两个人,王泓忽觉胸臆一滞,话不及说出口,一阵猛烈的咳意就窜上喉头,他咳得躬起了背。



  德妃见状不禁心头微疼,连忙走过来,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一边因为担心而责备道:“说是小心别受风寒,这就咳上了,你这孩子……为娘今晚上又要担心得入不得眠了。”



  王泓本想说些什么,无奈这一通咳来得太激烈,他一时竟按捺不下去,连眼角都咳得湿了。



  “毯子呢?!都在后头磨蹭什么呀,快点拿过来!”德妃朝去了屏风后拿丝毯的两个宫女吼了一声。



  两个宫女很快取了毯子回来,皆是手脚轻颤,有些惧于接近德妃,只将头垂得极低的双手将毯子递过来。德妃似也暂时不管什么姿仪了,一伸手就抓过质地轻柔的丝毯,然后扶王泓躺回榻上,替他盖上两重被毯。



  因为多了一条毯子,占了一些空间,德妃并没有看见锦被掀开时露出的那册子的一角。



  替王泓掖被角时。德妃捏了捏那条毯子,脸色忽然又恼了起来,朝那两个刚才去后头拿毯子的宫女叱道:“叫你们拿毯子,你们也不知道拿厚一点的来?!”



  两个宫女被呵斥得身子一抖。一个字不敢漏出口,惊惶得将本就低着的头垂得更深了。



  德妃瞪了那两个宫女一眼——也不管她们此时是否看得见——然后她就视线一偏,又唤了两个宫女去后头。



  这后头被唤去取被子的两个宫女果然速度够快,并且取来的被子也足够厚实,德妃照例要将那被子抓在手里,却不料这被子比那丝毯可是沉重多了,她险些没抱稳的滑落到地上。



  她一时又怒了,叱道:“这被子多久没晒过了?湿沉得跟砖块似的,这是能给人盖的吗?再去换!”



  说罢,她一甩手将那叠得方正的锦被扔了出去。



  两个惊惶垂着头的宫女仿佛额头上长了双眼睛。立时抢前一步,将主子甩脱的锦被稳稳接住,然后快步又朝屏风后的衣柜去了。



  此时的二皇子王泓终于艰难地忍下了咳意,正好看见那两个宫女接被子的动作,他暗暗心一沉。看出这两个宫女正是德妃手下会使武功的那一类,连忙开口阻拦道:“不用了,只盖这两层,就已经很暖和了。”



  德妃侧目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摊开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又说道:“手心都热出汗了。”



  德妃下意识在榻沿坐下,然后握起了王泓朝她摊开的那只手。紧接着她就觉得王泓的手一片滚烫。她心下一惊,顺着王泓的小臂往上一探,里头也是一片滚烫!…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你身上难受都感觉不到的吗?”德妃先是焦虑地朝王泓责备了一声,然后她偏过脸,急声道:“还站着做什么,去传御医来!”



  又有两个宫女跑了出去。



  待收回了目光。德妃又伸手探了探王泓的额头,她不禁皱起了眉,惊疑说道:“难怪母妃刚才没有察觉,你这额头有些凉,身上却烧得滚烫。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泓淡淡笑道:“母妃别担心,儿臣并不觉得如何难受,何况夜里发烧是儿臣以前常有的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就只会叫别人不担心,你宫里的这些人听得惯了,真就全不担心了!”德妃忧心地责备了一句,然后她眼神微变,双手捉起王泓那缠了厚厚一层布带的伤手,满目异色地道:“难道是这外伤有变在作怪?从小到大,你还从未受过这么深割到骨头里的剑伤啊!”



  “母妃,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傍晚御医来换药的时候,就见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王泓含笑安慰了德妃一声,同时眼光斜睨,看见那两个去屏风后衣柜里取被子的宫女已经回来了。



  这两个宫女怀抱两叠锦被,观察到此时德妃的情绪起伏较大,她们的眼神便有些瑟缩起来,不敢轻易靠近过来,只是微微垂着眸安静站在一旁,就似两樽木雕。



  宫女一连去了后头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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