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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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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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是,当阮洛刚刚离开叶诺诺的闺房时。太医局医正严广便到府了,严广只与叶府众人寒暄几句,行客套礼式,也未来得及喝口茶,步履不停地直接就进了叶正名的房间。



  而当莫叶近乎与叶诺诺吵起来时,叶正名病房里的情况也不太妙,等到莫叶从那边房间跑出来,这边房间里,严广也已经吵起来了。



  他冲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叶正名大叫:“倔儿。”



  但他如此连斥几声。床上三十多岁的倔儿叶正名丝毫不为所动。



  倒是神智恍惚的莫叶恰好在叶老爷病床后头,隔着一堵墙。终于从严广吼出的那几声“倔儿”里,听觉了一次。便回过神来。…



  不过,莫叶被惊醒的原因,是她在初次听到那声音时,只把它当成了神灵的诵念。而一直安静、或者应该说是刻意沉默着躺在床上的叶正名,对这声音表现出与莫叶截然不同的淡漠态度,恰是因为他很清楚对着他说话的人,只是一个凡人,也帮不了他。



  在这世间的凡人里,能解决他难题的,便只有那个被称为“皇帝”的人。



  在他叶正名心中承认的皇帝,只是姓王的那一位。



  但王帝却一直没有为他做那件事。



  他若不点头,那就连他的儿子都无力插手,何况一位医官,哪怕做到医正又如何?臣子都做不到的事,臣工还能近身沾手么?



  ……



  叶正名学医的启蒙之师,是有着双重名声,且形象较为难看的药师廖世,而他的艺成之师,功劳大致要算在严广身上。或许叶正名从刚入太医局开始,以一个生员的身份,却处处受到时任医正的严广颇多照顾,这其中存在严广遵照皇帝口谕的成分,但不得不说,几年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是确凿存在的。



  所以看着叶正名“赖”在床上沮丧颓废的样子,无论是从师徒之情、还是从年纪辈分上来算,严广连吼叶正名几声“倔儿”也是十足担得起的。他甚至还可以骂得更破面子一些,叶正名也拱不起理跟他置气。



  身为叶正名的半个师父,在宫中为官资历极高的严广,对于叶家的事,其实也是稍有耳闻,所以他隐约能推敲出,叶正名是在为什么事赌气。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叶正名都忍了这么些年,一直都能保持很平静的态度继续等待,怎么就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骤然说变脸就变脸?



  难道是因为林杉出事?



  但林杉出事的时候,他也参与了医治,当时他也没现在这样的态度转变啊?



  怎么反而到了事情暂时过去之后,他的情绪才突然激涨得这么厉害?



  或者说,是自己猜测错了,他真的只是意外坠马?



  所以,尽管严广知道他的这个学生早已学成足够料理自己的医术,皇帝那边也没有口谕说让他走一趟,他还是来了。



  一接触到叶正名,诊断的结果很快也出来了,说是坠马导致卧床不起。还常常陷入昏迷,实际上他连骨头都没有摔折一根。



  严广顿时觉得很恼火。



  如果叶正名是为了叶家的那件事,才表现出这副样子。严广真想诊断他一个“智龄倒退”的病结。



  骂了几声以后,严广也歇了声。但他不会就此罢手,只静坐了片刻,他就再次起身走到叶正名床前,负手肃容说道:“你想这样到何时?要我请针,你才肯起吗?”



  不知是严广说中了此时还能唬到叶正名的哪几个字,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忽然坐起身来。



  严广眉尾微扬,讽道:“终于肯诈尸了?”



  叶正名坠马受伤的事,虽然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但他也的确是有几处关节部位挫伤得厉害。骨头虽然没有摔得寸断,想必身体上也还是有几处骨裂内伤的。所以他虽然性命无虞,但浑身的疼痛如被碾子轧过一般,也实在是怪折磨人。



  他躺在床上不肯动,勉强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他若想以此请求辞官,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午间他刚刚被二皇子派人送回来时,那会儿的他真是昏迷了一小会儿,但在被女儿叫醒后,他的神智便渐渐清楚起来。可是一想到二皇子还没走,他便将昏迷的戏一演到底。…



  此时严广也来了,叶正名知道严广十分忠诚于当今皇帝。所以准备连他也瞒了。



  但他一时忽略了严广的医术,他的伪装受伤,在严广面前是瞒不住的。而他的事,严广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甚至连自己装病的心理为何,都有些瞒不过严广。



  再加上严广那所谓的“请针”,严广手上掌握的那几道针法,可谓是要他痛,他便不会觉得痒。而要他痒,他便可以痒得想抓破自己的皮——除非他是真瘫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同样有些恼火地坐起身之后。叶正名皱眉忍了忍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感,旋即瞪了严广一眼:“你个老不修。才跟廖世聊了几天,就把他那一套都学来了?”



  严广也没在意叶正名在言辞上对他的不敬,只是视线微微抬高,傲然道:“没你厉害!从他那儿拿来的药,都不经试的,就用到了二殿下身上!”



  未等叶正名还口,严广紧接着又说道:“你若想死,直接从祭天台上跳下去,死得该有多干净?”



  叶正名立即睁目道:“谁说我想死了?我只是懒得见王家的人。”



  “唉!”严广忽然叹了口气,有些突兀地打住话题,稍许沉默之后开口道:“你不想死就好,老朽也懒得理你,走了!”



  他说走就走,倒让叶正名怔神无语了,顿声片刻后才大叫一声:“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严广没有回应他。



  叶正名紧接着又喊道:“严老头,你可别去王家人面前乱说,听见没?”



  严广在临出门之际,忽然回头瞧了他一眼,冷笑道:“没听见。”



  叶正名刚听见严广说出这三个字时,差点没拽着身上的被子直接赤脚跳下床追出去,然而当他动了这个念头时,严广的背影已经没入门外。



  视野里没了这个人,叶正名暂时也就没了与空门框较劲的兴头,一歪头就继续在床上“挺尸”。



  ……



  严广在离开叶正名卧房后不久,脸上连那丝冷笑也没有了,他微低着头,忽然无声叹了口气。



  他隐约能知道,叶正名在为什么赌气,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忍了这么多年,叶正名的心神熬得厉害,严广也能体会到一些。



  他在朝中越是恪守规矩,其实就等于越是在僵硬的按照规矩克制自己,长此以往,要么憋成神经病,要么丢失本我。



  然而自己能帮他的,最多只是给他治一治身体上的伤,想办法断了他可能要求死的念头,仅此而已。剩余的部分心神执念,除了叶正名自己调节,或者皇帝那边做出点实在事,才能真正根除。



  微微摇了摇头,严广暂时放下心头的这些纷纷扰扰,也不想再多在叶府打搅。



  老严家与叶家这位后生的关系,外是职属上下级。内是半个师徒的关系,交情已经近到可以直免许多客套礼式程度,常常来往间只说一句话。过府不坐的经历也是有的。



  但抬起头准备拐弯就出门去的严广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熟人。



  望着站在庭院一角。眼神有些怯意看过来的那个少女,严广略一凝神,迟疑了一声:“莫褚言?”



  莫叶微微愣神,旋即答道:“是。”



  ……



  莫叶刚才挨着墙壁寻找那声音,一路摸索而来,终于绕到叶正名卧房的前面。在她刚刚看见屋内站着的严广与坐在床上的叶正名说话时,她着实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意识到自己正在偷听别人谈话。虽然她也是无心如此,但还是很快自律地退走。



  还好在她看见屋内情形的那一刻,也是叶正名刚刚坐起身、严广跟他吵得最激烈的那一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屋门口弱影一现。



  但刚刚退出来,还没走多远的莫叶忽然看见严广竟出来了,她还以为自己的行为被严广发现了,在面对这位爷爷级前辈地目光打量时,她有些心虚胆怯,也属正常。



  可是当她准备好虚心接受批评时,静默片刻后的莫叶却听严广只说出了三个字。那三个字瞬间勾起她心中那段恬静美好的记忆,令她心神顿时缓和下来。



  在京都,应该没有人知道她在那偏县书院里得的字号。除非是故人。



  而若将邢家村算作莫叶的故乡,那严广这位真正根生于那边的京中长者,也算是她的半个同乡长辈了。



  ……



  莫叶可能一时忽略了一个问题,严广怎么会认得她?甚至她自己都还不认识他。



  而如果按照常理来推算,严广可能真不会认识她这个小辈。



  尽管严广每年都会回乡小住两段日子,他在老家置的宅子离莫叶求学的书院隔得并不远,但书院学子那么多,严广即便有机会去书院找几位老夫子闲聊,也不太可能将目光锁定在众学子中的某一人身上。



  然而实际情况却恰好是这么古怪。严广为了看一看这个由林杉养大的帝王家女,借着与在书院中教书的老乡好友喝茶聊书的便宜。观察了莫叶好几天。



  几年前,莫叶悄悄把她一直未断饮的那种药剂的方子偷了出来。想要进行改造,阴差阳错借邢风的关系搭上严行之这条线。严行之又把药方带回去给爷爷严广研究,尽管严行之将药方略去了一部分,但严广还是从这方剂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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