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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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6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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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折剑主动说起他与伏剑之间的事情,虽然在恩怨这一问题上表达得比较隐晦,可这在孙谨眼里看来,则是个机会,所以他终于忍不住,连忙快语提问一声。



  除了孙谨自己,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宗门之中,许多与他平辈的弟子都想获知详尽的疑团。



  他们所在的宗门虽然做的都是无比冷酷之事,但宗门内部却是非常的团结,因为他们行使的任务或而诡绝莫辩,或而充满凶险,这便非常考验几个人的合作默契。也是因为这一点,宗门中所有的弟子都被灌输过一种品格,无论是对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还是像他们这类人的辛勤需求。这种品格都是积极且必须拥有的。



  以前宗门中也有人向折剑问起过这个问题,据说提问者往往被口头教训得很惨,答案当然也是不会被问得的。所以对于第一次向折剑问出这个问题来的孙谨而言,他此刻的心情其实非常紧张。



  而在孙谨的话音落下时,折剑微笑着的脸果然沉了下去。



  孙谨与乌启南两个年轻人的心也一齐微微下沉,他们无法想象、也难以接受平时待他们非常和气的折剑师叔突然对他们怒声训斥。



  可就在这个屋内气氛由两种情绪对冲到快要爆裂的时刻,折剑背后忽然传来了敲门声。这一敲。就好似即将沸腾的水壶被人将壶盖撬开一条边缝。屋内三人心头绷着的东西瞬时间一齐散开。



  听那敲门者隔着一道门板透过来的呼吸节奏,折剑本以为是德逸楼的伙计上楼添热茶来了,然而当他拉开门与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对视了一眼。他不禁微微一怔,旋即将那年轻人拉进室内。



  “小凌?”



  凌厉忽然来到这里,虽然事先经过易装改扮,但屋内的孙谨只需三两眼即将他认出。片刻后。乌启南也看明白了,并且他的眼中没有遮掩地流露出一丝讶异。…



  这三个年轻人年少时有过一段相处紧密的生活经历。对彼此之间的了解和信任亦是不浅,但其中两人会对另一个伙伴的忽然出现表露出吃惊情绪,除了因为折剑刚才就说了,这个伙伴本该正在养伤而不参与京都的这次任务。还因为他的脚步声、他的呼吸节奏、还有他的脸色,都明显透着一种与往日生活中的他异处太大的一面。



  比起宗门艺成的那个凌厉,今天站在他们面前的凌厉仿佛变成另一个人。



  他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差极了。



  ……



  无尽的痛苦。带来翻滚的眩晕感,岑迟感觉不到自己浑身在抽搐。他已经痛得麻痹。



  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一条站在风口浪尖的龙,巨浪从四面向他拍击,他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屏障。饶是如此,他仍必须保持身形平稳,不能被拍下浪头。因为他意识里有种直觉:一旦跌下去,就是无尽的沉寂!



  然而惊涛骇浪还只是前奏。



  从脚下向上的浪潮冲刷拍击过后,是从头顶降下的闪电!



  每被这闪电劈上一次,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被抽掉一根筋,拔去一根骨,痛得想要颤抖,却似乎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意识终于从眼前模糊到了脑海深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昏迷过去,因为眼前模糊的景象虽然渐渐的变了,但却依然保持着清晰的轮廓。



  他看见了一座山,山腰上有几间草屋,草屋后面有一道崖。



  一泓清泉从崖头落下,泉水刮过崖壁嶙峋岩石,哗哗作响。从高空坠落的水流撞击在崖下深潭中,水花白沫儿四溅,水汽氤氲不散。水潭四周的草木常年蕴染这种温湿,花瓣或是叶条儿都现出清澈光泽。



  他明明觉得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山腰还很遥远,但山腰上的草屋、悬崖、飞泉、花草……又都给他近若咫尺的熟悉感。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受。



  但他来不及细细思索造成这矛盾感受的原因,因为很快他又发现茅屋前坪地上并排跪着的三个男孩,这引走了他大部分注意力。



  三个男孩里,有两人已长成少年,即便跪在地上,脊背也挺得笔直,完全没有丝毫孩童在犯错受罚时表现出来的怯懦。



  唯独跪在最左边的一个男孩约摸五、六岁的年纪,低着头正抽泣着。而他霍然从三人中年纪最小的这个孩子脸上,看清了熟悉的轮廓!



  这个孩子正是五岁时的自己。



  ……



  “师弟,岑师弟才刚来不久,年纪又那么小,你应该多包容他一些。”草屋中,身着灰白棉布衫的少年躬背站在桌旁,一边认真比对着桌上铺开的几片撕裂的残纸,一边徐徐说道。



  他的话,显然是对坐在桌子另一边的那个少年所说。



  坐在桌边正漫不经心捣糨糊的少年身着一件淡青色棉服,这清冷的衣色不仅衬得他身形挺拔,也使他脸上神情一眼看去隐现寒凉。



  青衫少年握着木杵捣糨糊的手动作缓下来。目光指向桌子一角厚厚堆着的碎纸片,淡淡说道:“他若是撕了别的笔记,我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一本……哼,如果拼不回来,我不会原谅他的!”



  白衫少年闻言直起了背,侧目看来并说道:“那是不是应该你自己来拼粘?捣糨糊的事换我来?”…



  “换就换。”青衫少年丝毫没有犹豫地搁下盛糨糊的瓮。站起身来。



  当青衫少年行至桌边。伸手拈起桌上一片碎纸,准备拼接时,他眼角余光看见让开位置的白衫少年并未依着刚刚的约定捣糨糊。而是一转身即向门外走去。



  “师兄?”青衫少年疑惑了一声。



  “嗯。”白衫少年应声,但也仅仅只是应声而已,他的脚步未停,很快行出门外。



  青衫少年拈着碎纸片的手微顿。略作思索后,并未追出去。很快就整顿精神,专注于自己手中正在进行的事情上。但在他刚刚拼到第二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立即又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出去。



  “小师弟。来,喝些清水吧。”



  “……谢谢大哥哥。”



  “嗯……今后你得称我为大师兄,刚才打你的那个哥哥。是你的二师兄,可记住了?”



  “记、记住了……”



  “嗯……师父的惩戒不可怠慢。你还需要跪半个时辰。大师兄先走了,到时辰了再来唤你。”



  草屋中,稍微偏着头站在方窗后头的青衫少年撇了一下嘴角。隔着一道窗,他的视线并不受阻地投出去,将草屋前坪地上的两个人看得清楚。他对那罚跪的孩童仍然心存不满,牵带着有些烦那白衫少年送水的举动。



  除了罚跪,还应该让那孩童渴上半天,这才算严肃的惩戒,以为深刻教训,否则还不知道这顽童以后会闯多少祸。



  就在窗侧的青衫少年心存不满,腹诽了几句,正要转身继续回桌边拼他那本被屋外罚跪孩童撕碎的笔记时,屋外顿了片刻的说话声又起,青衫少年也不禁顿足回头。



  “大师兄……”跪地的孩童还了水碗,有些生涩的唤了一声,尚且不太习惯用这个称谓。但在一声过后,孩童犹豫起来,话未绝,也未继续。



  像他这样年龄的孩子,本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转圜心机才对。此刻的他,却在不自觉间流露出一丝超龄的深沉。



  “嗯。”一身灰白棉布衫的少年瞳底清明,却仿佛没有意识到这孩子过早成长的心智,只是照旧温和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却不说话,只是耐心等待着什么。



  “二师兄是不是很讨厌我?”跪地的孩童犹豫了良久,终于开口。一句非常直接的问话,这风格,才有些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草屋内隔窗而望的青衫少年忽闻此言,眼神逐渐凝起。



  草屋外坪地上,站在那孩子面前只离一步的白衫少年则是再次蹲下身来,视线与那孩童接近持平,然后他言语温和但神情实际上很认真地问道:“那你是不是也讨厌你的二师兄?”



  “讨厌,他打我,下手很重的!”孩童不假思索地道,不仅说出了讨厌的情绪,还列举了一条凭据理由。



  面对孩童恼怒情绪的表露,蹲在他面前,视线与其持平的白衫少年表情依然平静,只是接着又问道:“那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讨厌他么?”



  孩童沉默了,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喃喃道:“如果他不打我……”



  白衫少年这回未再等待,闻声当即说道:“那是因为你撕了他的笔记。你自己回想一下,山中岁月,二师兄他可曾每天对你目露凶光,严辞厉色?相反的,师父吩咐给你每天的早课晚课,有多少桶水、多少捆柴,都是二师兄他怜你年小力弱而帮你做的?”…



  孩童再次沉默了,并且这次他沉默了许久也没再开口。



  白衫少年轻轻叹了口气,神情语气缓和下来,徐徐说道:“笔记已经撕毁了,再就此事训斥你。也是于事无补。大师兄只是有一事不明,你并不是脾性顽劣的孩子,可为什么会想去撕毁二师兄的笔记?”



  “我……”孩童只说了一个字,便低头咬紧自己的下嘴唇,没有继续。



  “我相信,此事不是没有原因的。”白衫少年表情依旧平和,“你应该记得。二师兄也不是轻易会动怒打人的脾气。他对你其实颇多照顾,但你这一次真的做错了。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大师兄可以帮你转达。”



  一直低头不语的孩童忽然抬起头来。眼含忐忑神色地道:“二师兄会跟我和好吗?”



  白衫少年似乎从孩童的话里捕捉到了他等待许久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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