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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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7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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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厅下角的杨陈闻言想起清早在客栈时,宿醉后醒来的卜羽发酒疯的样子,忽然十分理解阮洛话中的那个‘不愿意’,他禁不住默默勾了勾嘴角。



  王哲没有注意这边,他只是看着阮洛,有些无奈地道:“你认为我敢拿他换银子?我就是把他丢在大街上,也不能丢酒馆里。他可是走哪儿败哪儿,我如果是为了省那点酒资就把他丢在酒馆里,你信不信天还没黑,酒馆老板就要来找我赔一整座酒馆?”



  “他快没治了,希望这次卜老大人带他回去后,能‘治’好他。”嘴上在说卜羽,王哲的目光却注意到坐在眼前的好友捧着一杯热茶,但良久一口都不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青瓷杯面。王哲忽然想到一事,眼中笑意一滞,随即问道:“你吃过午饭没有?”



  阮洛很了解老友的脾气,闻言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缓言道:“睡到刚才才起,还没什么胃口。”



  王哲微微皱眉,叮嘱道:“早上那顿勉强作罢,到了中午,你无论如何都得吃点。”



  “好啦,我知道。”阮洛注视着王哲,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他转头看向坐于厅下角位置的杨陈,又说道:“早上我身体抱恙,疏忽招待了,王兄,你先介绍一下这位新到的朋友吧!”…



  杨陈见状,立即离椅起身,却很快又犹豫起一事,有些后知后觉的不知道该怎样见礼——因为对方虽然是家主的身份,但看上去又实在是太年轻了。



  微怔后,杨陈拱手深深一揖:“在下……杨陈……”



  阮洛也已站起身来,揖手施礼,含笑说道:“杨兄弟不用拘礼,咱们在座几人都是昨天就见过了的,昨天还受杨兄弟慷慨待客,增长了不少游历四方的见识。今天再聚,无论于情于事,咱们都尽管坐下来慢慢谈细、谈清。”



  “也对。”杨陈拍了拍头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净说废话了。昨天咱们就已相互认识了啊!”



  厅中四人都不约而同的因为杨陈的一句‘废话’而笑了起来,气氛顿时松缓融洽许多。



  不再就此问题赘言,阮洛眼含温和笑意,单掌平摊,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见杨陈坐下了,他才也坐了回去,商谈之事接下来便要直入主题。



  之前阮洛话中提到的,让王哲介绍杨陈,其实意思并非是指介绍其姓名籍贯,而是要商量今后宋宅对杨陈职任的安排。



  对于阮洛而言。既然昨天几人相互之间就已经介绍过。已有初步了解,他知道杨陈并非京都人士,但王哲也没有在意这些原因,依然把他带来宋宅。那么阮洛也不会急着像衙司官吏办公那样生搬硬套的问这些。



  相对于籍贯什么的。阮洛目前最想了解的不是这些。而是杨陈所擅长的方方面面,这是确定他今后担任事务的范畴,以及例银这方面划分的依据。也是在一个商人眼中,对于招纳人才地价值核算的依据。



  杨陈并不了解阮洛的做事习惯,而且刚才他有些局促,所以很容易理解错了阮洛话里要表达的意思。刚刚被阮洛一语点醒后,这会儿他仍还在心里疑惑:既然阮洛都知道自己是谁了,为什么还要王哲再介绍呢?



  直到他听了王哲是如何介绍他的,他才渐渐明白过来。



  这个时候,卜羽的不在场,似乎也成了一种好事——那家伙净喜欢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活跃气氛够了,审人度事方面可是完全靠不上边的。



  此时厅中的谈话性质,并不完全等于闲聊,是有目的和分工的。没有卜羽在一旁时不时的插话打岔,以王哲对阮洛行事习惯的了解,很快将他希望得到的讯息谈吐出来,接下来的雇佣手续过程也变得很顺利和快捷。



  阮洛有着良好的商人气质,一应事务管顾得滴水不漏,但他又没有商人给人印象中的那种油滑尖刻,该给的工钱为几何,谈好便能定下,而且出手还挺大方,这是最要紧的,这样的老板,才能让雇员愿意长期效劳啊!



  这件事刚谈妥,就有仆人适时将早上郎中来时给阮洛开的汤药端来。药实际上早已熬好了,只是仆人见阮洛正在与客人谈事情,双方言谈甚密,商榷过程似乎正到了紧要时,不好打搅,就等了片刻。时至此时,却是不能再耽搁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王哲才留意到,仆人里好像少了谁。



  随口问了一句,不等那端药的伙房仆役开口,阮洛就先他一步,向王哲做出解释。



  知道白桃的手昨天跌伤,此刻已经被阮洛安排休息去了,王哲淡淡一笑,沉吟了一下后侧目看向莫叶,说道:“小妹,三哥教你一招。以后你在水边时碰到背后有人喊你,无论是谁,第一举动不是回头,而是按一只手在地上。这一招要练成习惯,习惯了才能生作用”…



  王哲所教,其实是行军生活中的一个防身小手段,只是他把这个手法的描述稍加修饰,使其听起来寻常了些。



  不过,让王哲感到意外的是,杨陈居然对此道很熟悉,很快也出言附和。



  不过仔细想想,王哲又觉得这并不奇怪。杨陈长期在外地来回跑生意,不会一点防身术不行啊,而且先前他自己也已承认他会一点武功。于是王哲心里动了个念头,顺水推舟,说了些要莫叶以后多向杨陈请教,请杨陈以后照顾着些他这个干妹妹之类的话。



  直到这时,一旁的阮洛才知道只是出去一趟的功夫,莫叶居然成了王哲的义妹。惊讶之余,他随手就将刚刚端起的药碗搁在了桌上,准备与王哲侃上一通。



  王哲望着他这个举动,却是看出了一些别的问题,笑着道:“阮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休要借题发挥转移大家的意力了,别嫌药苦,快点喝吧!”



  王哲一语言中,阮洛禁不住叹息一声,摇摇头道:“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去外头吃香喝辣,我一不留神就要喝这种苦断肠的汤,有时我也很不服啊!”



  在说着话的同时,他还是重新将那药碗端了起来,还没喝。脸上就已写满了许多个‘怨’字——不服也得接着喝,一旁有王哲盯着。



  就在这时,厅中一直充当旁听者,没有怎么参与之前的商榷的莫叶忽然“咦”了一声,问道:“阮大哥觉得那药很苦么?”



  阮洛没有细想她所问的这个问题,只是随口道:“不苦怎么叫做药。”



  童年时遭逢那极恶的际遇,让阮洛近乎一生药罐子缠身,他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其实是他思维惯性中很牢固的一条观念。



  但他的这一观点,很快就遭到好友极削面子地鄙薄。



  王哲也没有在意莫叶的那个问题是不是问了别的什么意思。他只是看向莫叶。却拿阮洛打趣:“别理他这话,他喝药喝怕了,现在是喝什么药,还没尝到味道就先喊苦。”



  杨陈闻言不禁失笑。暗想:这阮洛。虽说谈吐间已有些不符年纪的老辣。但人品中仍不失率真。



  可尽管王哲又在拿阮洛开涮,阮洛对此也没辩驳,只是含笑承认。但莫叶的脸上却是丝毫没有玩笑意味,反而更为认真起来。



  “真的很苦么?”莫叶还在思考着她刚才忽然生疑的一个问题,又道:“早上那郎中来时写的药方我看过,那是很简单的三味药,虽然我不懂它们是凭什么医理配成一道方剂,但其中没有一味是味道极苦的才对。”



  阮洛愣了愣神。



  王哲的脸上也已敛去玩笑意味,目色一凝,问道:“哪三味药?”



  只是三味药,并不难记,莫叶很快凭记忆念出。



  其实莫叶能辨出这三味药,跟她几年前第一次怀疑自己喝的药、然后设法去偷药方那件事有关。



  之后,为了查出自己喝的那种药方是什么成分,莫叶翻了一个月的药书。那时她虽然没有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还是托严行之的便宜查到根源,但是那一个月的翻找沉浸于药书中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全无益处。



  她凭此得以记住了一些广泛运用在民间的方剂。因为这些方剂不是治疗重大疾病,且结构简单又常常要用到,所以没有像一些复杂方剂那样被医者收藏起来,即便她当时只有几岁,也可以轻松买到。…



  今天阮洛喝的药,性质主要为消清积食、疏理肠胃,并非用于痼疾的方剂,结构一贯也是非常简单。并且因为积食之症常在脾胃较弱的孩童身上发病,患者的特性对药剂的复方选配也有一定偏倚,这类药至多也就有些涩舌,绝不可能苦得断肠。



  经莫叶一提,王哲也警惕起来。



  虽然王哲与莫叶一样,也不是医家出身,但与莫叶近似,他也有一段接触到医理的际遇。王哲在泊郡陪阮洛休养时,闲来无事就常与那个姓易的乡医聊天,自己家里还有个常生病的二哥,如此耳濡目染,对于基础的医药之学是有一定了解基础的。



  听了莫叶的口述,他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四下一扫,但没有立即说话。



  “会不会是弄错了?”莫叶看见王哲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心里微急。但当她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时,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来,是刚刚在那小亭子里时,王哲对她说过的话。



  ……



  “以后若再逢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或许还有更糟糕的情况,你必做到的是镇定、神清,分清事情的轻重过程,并有所举措。”



  “如果连这样做都不能改善什么,那么惊慌与眼泪就是更为无用的东西了。”



  ……



  莫叶定了定神,赶在王哲发作之前,沉声又道:“会不会只是弄错了?”



  她再开口时,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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