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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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7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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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甲快速拍打声骤然从坪院外传出,二十个按刀提剑拿盾的轻甲士很快从三个角度的院门步入,还有两个影卫应该在暗处待命完毕。这二十余人的汇聚时间不过九个数。



  厉盖接过一名近卫双手平举而来的一把三尺九的长刀,也不像上官英那样去换一身轻甲,连深红粗绸官服都免得穿了,就着刚才练功时换的一身蓝布衣服,与上官英一道带着二十余精从快步出府,与统领府外等待的二百名禁宫内卫聚合,向恒泰馆街区疾行而去。



  ……



  ……



  “伯父,您忽然起了念头,将这上万两黄金只当做一场游戏,是否正是看中了晚辈的户头是在云峡钱庄?”



  “你觉得我对云峡钱庄有意见?”



  “就似您刚才说过的话,您这就是把云峡钱庄抽干了,您想看它的底有多深。”



  “瞧你说得,通俗点说,云峡钱庄的老板就是我的大舅子,我为何要这么对他。”



  “因为……因为您近期很可能需要一笔巨款,国库的银子虽然能够支持这一消耗——也有可能并不能完全满足,于是您准备查清京都民储。”



  置业在恒泰馆街区里的雨梧茶馆中,阮洛与王炽的闲聊本来是从一些零碎的生活小事开场,但说着说着,竟拱到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上,然后话语声又戛然止住。



  如果不是因为阮洛从金钱上支援了王炽设在海外某个岛屿上的一项秘密研究,他身上又承着父辈的余恩,王炽或许没有耐心与他聊到这一步。



  突然止声的阮洛在沉默了许久后才低低说道:“对不起,晚辈不该恃宠而骄。”



  “你没有恃宠而骄。”王炽轻轻摇着头开口说道,“你会这么问,只是属于一个普通人正常的好奇心。”



  耳畔听着王炽这么说,阮洛心里却很清楚,一位帝王不会对每个普通人的好奇心都这么有耐心。



  也许是这茶馆里太清静,而自己今天下午又与这位帝王在一起待得太久了、太随和了,便渐渐有些轻待了本应该时刻保持距离对待的身份问题。



  可是,就在阮洛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饮茶闲谈这种本该很轻松的事情时,他就听王炽缓缓启言,居然是主动正面谈起了卫云淮的事情!



  …
(701)、上房掀人
  …



  “我刚才差点忘了问你,”王炽忽然开口,“关于卫云淮与云峡钱庄之间的关联,是哲儿告诉你的吧?”



  “是……”阮洛略微愣了愣,其实他刚才也几乎忘了,王炽可能还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



  这一不留神,自己就给说漏了,这可是皇帝的私事家务事啊!刚才王炽还没开口时,自己倒先一步将这事扯了出来,并且此事的涉及面多半不会太光彩,所以王炽此时很可能非常的不高兴。



  在阮洛迟疑着的一个字吐露出口后,王炽又问道:“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事?”



  “大约是在四年前……”这话才说了半句,阮洛忽然收声转口,“这都要怪晚辈多事,那段日子泊郡连降大雨,晚辈和三殿下被迫待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成,晚辈便缠着他问东问西给问出来了。”



  “呵呵。”王炽脸上毫无喜色的笑了笑,然后就说道:“你以为我不了解你们两个人的脾气?如果你们两人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许外出,绝对是哲儿那小子待不住,然后缠着你问东问西……是他主动讲的吧?”



  阮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有些忌惮与这个时候的王炽对视。他还用说什么?他不想说的王炽都帮他说了。



  “我的确有查卫云淮这个人的想法,但目前也只是一个念头的事罢了。”王炽轻轻叹了口气。他在阮洛这个后辈面前直呼已故妻子兄长的名讳,仿佛说的这个人只是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旁人,“……因为卫云淮这个人并不容易翻查,也怪我当初给他的好处过分大了。”



  虽然王炽口头上说得轻松,仿佛他真的只是动了一下念头,并且没有真着手此事的动向,但阮洛已能够从他的话里感受得到,卫云淮已然被他盯住了。他现在既然都已经知道,卫云淮这个人难于翻查,那就说明他至少试探过。这就不是动动念头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卫云淮怕是跑不脱王炽地清查了,什么时候开始算账,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尽管心里已有种种揣测,可已经重新意识到身份问题的阮洛表面上还得装一装糊涂,又似只是顺着王炽的话势随口一问:“既是如此,那您今天这么做则意味着……?”



  “只是要给他提个醒儿罢了。”王炽并起两指慢慢碾磨着白瓷茶盏盖儿,悠悠地道:“当初我好不容易折腾出个能说服礼部、礼部主事官的理由,给他封了侯,又在户部磨了几个月,批了他坐享晋都每年一成的农税收入为己用。虽然我没有给他兵权。但他要那东西本也无用。安安生生做个几十年的侯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用操劳,国朝二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他还得毕恭毕敬。可是,就是这么好的位置。他都不肯安分。”



  听他说到这一步,本来在装愣的阮洛已禁不住流露出惊讶神情。他一时难以捉摸透彻,晋北侯卫云淮身处这样优越的环境里,还能为了什么理由不肯安分,手中不掌握兵权的侯爷,可以凭什么不肯安分?卫云淮会以何种方式行动而让远在京都的皇帝觉得这个侯爷不安分了?



  虽然阮洛的这几个问题只是问在自己心里,但在接下来王炽说的话里,已然能寻找到明确答案。



  “你现在是不是很疑惑卫云淮这么做的动机为何?我也很疑惑,甚至对此事感到迷茫。人心有时真就这么贱么?太轻易得到了好的东西反而不懂得珍惜。”王炽扣下指尖碾磨着的白瓷茶盏盖,下手力度略有些重,“晋都每年农税收入的一成都赠给他了,他还不满足,还要再吞一成。若不是他办钱庄。我还真的没理由去注意,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笔资金灌输到赔钱的生意里头去。”…



  阮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失声了一句:“赔钱的生意?”



  ……



  ……



  清风馆女仆人一开始也没有留意不远处亭下那正快速嗑瓜子的两人,她大致是因为少凌公子的注意而留意了一眼,但很快也发觉到了异处。



  “见过一面。”少凌收回目光,看见女仆人脸上现出讶然神色,他很快又补充说了句:“她并不识我。”



  女仆人闻言松了口气,精神这才缓和了些。



  少凌平静地望着她的脸庞,过了片刻后忽然说道:“师姐,你的单子揭开了么?”



  这个话题转得太快,女仆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微怔后才道:“揭了白单,黑单还在等。”



  女仆人话中提及的两种单子实际上并不如它的称呼那样有两种颜色,只是因为白单可改而为白,黑单一旦揭开,两张单据代表的买卖契约就算盖章言定了。



  至于黑白二单里头拴着的货品,自然也是别致的。世上所有互易互利的货品都可以回收改卖,唯有一种严格来说不可买卖的货品除外。然而在特殊的时代、特别的环境下,有些不可以卖的东西也被摆上了台面——因为,在活人社会里,在现实面前,没有什么东西是用价值衡量不出来的。



  少凌公子年纪虽轻,却已是这个行业里的拔尖快手,他当然听得明白何为白单黑单,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才会不相信这女仆人回答他的话。



  但他没有直言辩驳,而是在沉思了良久之后,缓慢开口说道:“师姐,经过了下河郡的事〖注2〗,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愿意听么?”



  年轻人那着装改扮成女仆人的师姐闻言只是淡淡说道:“你该不会是要劝退我吧!”



  “规矩是什么,我当然知道。”年轻人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



  “你思考了半个月的问题就只是这两个字?”女仆人将目光从书页上挪了出来,看向年轻人少凌,“这两个字,不是应该在我们脱下门派弟子服的那一刻就抛下了么?”



  “我思考的问题其实跟劝退的意义很接近。”本来是在凭栏远顾的年轻人转过身来,“所以我才要先问你是否愿意听。”



  “那你别说了。”女仆人的回复很快,答案也很坚决。



  “好。”年轻人也没有再坚持这个话题,立即截断思考地延续,直接转入在此之前的主题。他重新坐回桌边。拿起桌上的书册,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巡防军卒小队整体单兵武力较低,五等以下,但疑有擒拿阵……”



  年轻人用微不可察的声音以极低的速度念完一段话,然后开始等待,然而他等了许久都未听到那一声“记下了”,这才抬眼挪出书页朝对面看去,就看见坐于对面的女子竟似在出神。



  “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叫人担心。”年轻人叹了口气,“我很后悔。刚才不该说那些话。”



  女仆人回过神来。闻言只是轻松一笑。说道:“你无须在意,我刚才走神,只是因为在想你的事。”



  “我的……”年轻人刚刚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忽然眉头一蹙,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剧烈咳了起来。



  女仆人见状,更是心神一阵束紧。她连忙搁下书起身走到年轻人身后,抬手轻轻为他拂着后背,同时担心地道:“你这个样子,才是最让人不放心。也许我刚才就该强硬点,不许你跟来。你的毒伤还未痊愈。前几天又与那高手碰上……我真的担心你会毒发攻心。”…



  年轻人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压下咳意,挑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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