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于天地- 第16部分

　　“什么？你什么意思？”

　　莫可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归云真人置若罔闻，自己却似陷入了尘封的往事当中，也不管莫可然惊讶的神情，且自言自语道：“七十多年前，有一小男孩，年纪大约和你当初拜入天一剑派时相仿，其父母原为凡尘中一富商，后于行商归家途中被强盗打劫，双双身亡。本来这小孩也难于幸免，奈何危急时刻老天开眼，一老道偶然路过，出手救下了这孩子，见其双亲已然断气，只得将他带回了其修行之地—峨眉天一剑派。”

　　莫可然听到归云真人娓娓道来，心下已隐隐猜到，他口中的小孩多半便是他自己，而那老道，难道就是归元真人？

　　归云真人似乎看穿了莫可然的心事，竟自微微点头道：“不错，那小男孩正是我，那瘦小老道即是归元真人。却说这小男孩被归元真人带回了峨眉山，拜在了他老人家门下。那时归元真人已是天一剑派飞瀑阁的执派长老，按理来说不会亲自教导我这个小小的三代弟子。也不知是他老人家看我身世可怜，还是我的资质的确不错，总之自我入派起，每天晚上归元真人都会在峨眉后山亲自传我功法，二十年间从未间断。”

　　莫可然心下惊讶，没想到平日里这以师兄师弟相称的二人间竟还有如此关系，不由脱口道：“这么说你也是归元真人的弟子？”

　　归云真人闻言却是苦笑一声：“这里面说来话长，当初飞瀑阁归元真人座下共有四名二代弟子，均是出类拔萃之材，其中有一人更是千古未见之奇葩，深得归元真人器重。而归元真人虽暗暗传功二十年，却从未亲口称呼我为弟子，我总以为他老人家觉得我天资愚钝，是以拼命苦修，期望得到他的认可。但天意弄人，二十年后待归元真人登上掌门之位时，其门下四名弟子却发生剧变，一夜之间陡然死了三人，而凶手正是他老人家期望最高的那名弟子。从此之后的五十年间，除你之外归元真人从未再收弟子，而我这个匿名弟子当然也就成了我二人间的秘密，从不为外人所知。”

第二十三章　一脉传承
归云真人徐然将这尘封多年之事道来，似乎心意还被当年之事所牵绊，面容竟随着话语而悲喜交加。

　　“归元真人虽没有对外人承认我这个弟子，但我却知道，他对我有如己出，二十年间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而我也是励精图治，是以进境异常迅速，在上代掌门「无为真人」仙逝之前，我被破格提拔为本派长老，自此再也没有机会与归元真人以师徒相称，而只能改口称其为「掌门师兄」。”

　　莫可然听归云真人言辞之间情真意切，也不禁想起当年归元真人对自己的淳淳教导之恩，眼中不由地模糊起来。

　　归云真人言及此处，突然显得悲切异常：“旁人对他老人家不清楚，我却知道，在他还是飞瀑阁长老之时，一身修为已不弱于当时的掌门「无为真人」，时至今日，更不知已到何种境界。而如今归澜师兄却说是你暗算了归元真人，再联同天山三魔杀害于他。单这一条，我就不信。以你现下的修为，就算他老人家站着让你打，恐怕也伤不了他分毫，却又如何能暗算得了他。”

　　莫可然听得归云真人点到了实情上，再也怎不住，愤然哭诉道：“当日偷袭师父的，正是归澜老道，天山三魔也是他的帮凶！若不是师父为了救我，也不会冤死于天一峰上，都怪我没用。”

　　归云真人闻得莫可然言语，似乎也不感惊讶，低声说道：“当日我曾偷偷查验归元真人伤口，其致命伤乃是背后一剑穿心而过。而归澜师兄却不知，数年前我曾与天山三魔交过手，他们中哪有人用剑？是以当日我就觉得此中必有隐情，但事关大局，没有铁证我也不敢妄加言语，今日寻到你正想了解此中详情。”

　　莫可然当下再无疑虑，将当日天一峰上的经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从归澜真人出手偷袭，到天山三魔前后夹击，归元真人拼死解开轩辕剑之封印，当场击杀仇氏二老，到最后归元真人将轩辕剑托付于自己，将他击晕之后送下峨眉。听得归云真人是面色通红，浑身微微颤抖，一时竟难以自持。

　　莫可然说完后心情亦是久久不能平复，只看着归云真人昂然道：“可然愿随师叔立即回山，当面拆穿归澜老狗的阴谋，将师父身死之迷大白于天下。”

　　归云真人听罢却只是摇头：“万万不可，如今只是你一面之词，他却已是天一之主，谁会相信你？你若回天一剑派，不过是徒然送死罢了。”

　　“既然可然决意回山，自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绝不会在那归澜老道面前退后半步。”

　　归云真人闻言淡淡一笑，轻声道：“人求一死容易，想求一生却是艰难。这些你日后自会明白。当下之计，你最好能立刻前往天山，寻找那日逃脱的玉面郎君，若能劝他出面指证，则有望洗涮你的冤屈。”

　　莫可然苦笑道：“我能否出这蜀山还是未知数，以我的修为，要熬到那万里之外的天山，恐怕无异于痴人做梦。”

　　归云真人长叹一声，黯然道：“可惜我身为天一长老，如今本派与蜀山派恐怕难以了结，我必须赶回去以防万一，否则也可和你一道前去。”

　　莫可然闻言也是心情低落，缓缓解下背后的轩辕剑，递到归云真人面前：“既然归云真人也是师父的弟子，那我把这轩辕剑交还于你，我修为低微，拿着这至宝也无甚用处，倒不如你拿着或许还有所帮助。”

　　归云真人见到递至眼前的轩辕剑，碧绿的剑身泛起丝丝诡异光华，古怪符文若隐若现，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神器，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乱。看了半晌，终是摇摇头道：“既然师父将他传于你，你便是轩辕剑之主，这等神器非有缘人不能得之，若强得必招来血光之灾。奈何天下人皆为贪字所驱，是以堕入轮回永难自拔。你定要好好保管此剑，若非必要切莫将它示于人前。”

　　见归云真人推辞不收，莫可然只好又用蓝布将其裹起。正自收拾间，却忽见归云真人起身执剑，于洞内山壁上刻画不停。

　　莫可然诧异间，却听归云真人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我本为同门，如今前路艰险，而师父又已仙逝，我现在以师兄之名传你本派「天一剑诀」，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莫可然心下明了，这归云真人是要代师传艺了，心中不禁一阵感动。只见归云真人萧索的身形于巨大的山壁前奋然刻画，剑光及处，岩石纷纷落下，一幅幅简单图画配以字诀慢慢显现。

　　望着归云真人孤单的背影，莫可然眼前又浮现出归元真人那落寞瘦小的身形，两代师徒，竟是同一种情怀，只为那心中执着之善念，一往无前。

　　所谓正邪善恶，也不过在于人心。而天下之人往往以门派功法划之，却是本末倒置了。莫可然感念及此，心中不禁多了一些感悟。

　　而后的三日里，归云真人细细讲解了「天一剑诀」的精要所在，这「天一剑诀」乃是天一剑派最为正宗的剑式，剑招共有四十八式，每招每式环环相扣，却又可相互演变，端的精妙异常。配以「紫气真诀」第六层，更可驭剑击敌，实乃为上乘功法。

　　奈何莫可然如今只习得「紫气真诀」第五层，当下归云真人又将第六层的心法刻于壁上，要他自行修炼。

　　待到一切妥当，归云真人神色严肃的对莫可然交代道：“这「天一剑诀」乃本派不传之功，历来只有升任长老者方可习得，其御剑之术是各种御剑诀的基础，由各人根据自身体会加以演变，幻化出不同的御剑真诀。如你归真师叔的「天罡驭剑诀」，我的「混元驭剑诀」均是由此化出，再传于二代弟子。此剑诀看似简单，实则深奥异常，乃为天一剑派千年剑术的根基。随着你的修为日深，感悟自会越来越多，日后定要勤加修习，莫辜负了我一番苦心。”

　　知道归云真人即将离去，莫可然心里也是难受，当即点头道：“师叔放心，我定会努力修习。”

　　归云真人转身走到洞口，却又站住脚步，说道：“你就在这洞中修炼，待得小成之日方可离开，想那时这蜀山之中已然安宁，你自此朝西北而去，可达天山山脉。”

　　言毕正待踏云离开，却忽闻莫可然问道：“归云师叔，那日你说师父还有一名弟子，其天赋异禀，手刃同门，却不知他是谁？”

　　闻得此问，归云真人身形竟禁不住一震，沉默良久，终是喟叹道：“此人之名，你最好不要知道。他恐怕是归元掌门今生最大的遗憾，你就当没有这个师兄吧。”说罢也不再停留，径自踏云赶回峨眉去了。

第二十四章　赤手缚鹏
却说归云真人离开后的一月间，莫可然不分日夜参悟石壁之上的功法剑招，时常面对石壁一坐即是两三天，几乎是足不出洞，偶尔出去也只是摘些野果充腹。

　　莫可然越是专研「天一剑诀」，越是觉得其理深奥，四十八招剑式虽可尽数，但每招每式之间不同的往来连接却可衍生出无尽变化，他修行之际，只觉这剑招比「紫气真诀」高深繁奥得多。

　　他自己却不知，各门各派的修真功法，练气之道均为基础，在真气充盈的条件下，方能谈及如何运用。而天一剑派一千五百年来以剑立派，其真正厉害之处正在于这剑道之上，历代无数高人不断修正演化这短短四十八招，再配之以真气运行之法，实已是将之推到了极致。

　　莫可然过去五年在天一峰上的苦修，正是为今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随着「紫气真诀」第六层心法的贯通，莫可然只觉自己剑光挥舞间，青云剑上清光流转，飘散四周，竟形成一道淡淡光雾将自己护住。

　　时至今日，其才算真正发挥出了青云剑之威力，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只会猛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