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听师兄如此说,眼珠骨碌一转,满脸淑然灿漫之色,笑道:“嗯,这下可好啦,师父让我练这讨厌的虫毒,害了我几个月不得不以脂粉遮面了,以致别人见我妆浓,都用那种好奇的神色瞧我。”凌子阳微微一笑,道:“恭喜你了!”
柳月儿想起师兄方才在这里凝神俯视下方的模样,问道:“师兄,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专神,莫非看中哪家大姑娘了?”向下瞧去,不由大吃一禁,惊喜之际,失声道:“啊?是他!”
凌子阳又向下瞧去,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轻轻地道:“他果真没事。”瞥眼瞧向柳月儿,见她正凝神注视,脸有欢喜之色。
两人站在当地,默然垂视,过了半晌,见那雅座间珠帘被撩起,从中走出一年轻的男子。他们却不知那人正是这天香客栈的账房先生宋波。柳月儿盯着孟公子看,怎么也想不通,瞧他昨天毒发时的情形,料来必死无疑,但她那时却又不知怎地,又有感奇妙的感觉,觉得这孟公子或可平安无事,后来去寻他之时,又寻他不着,一时不知他的生死去向。
凌子阳此人向来沉着冷静,此时心中虽是诧异万分,却是不形于色,只是在他心底,无疑会对孟公子这个人大感好奇。 。。
第十三章 “金刀”斩情
苏州自古以为便是繁华之地。天空温阳高悬,碧空深遂,午时已过,未时未至。
喧市哗街之上,但见人潮如涌,各种各样的人行来过往,穿梭不绝。道两侧,商肆酒家牌旌高高挂着,十分光鲜显眼,以招徕客人,出入各店铺之人亦是络绎不绝。而宽大的街道之上多是肩担背负的寻常乡民,或是驻足定位,或嘻笑吆喝,他们都是早出晚归的小本营生者,欲赚些油盐之财。
宋波走出天香客栈,向对街走去,正行之间,忽听背后有人叫道:“宋波,等一等……”他回头一看,见是孟公子,问道:“怎么了?”孟公子道:“兄弟,你要去对面看她么?”宋波点头道:“我的心乱得很,很想去看她一看。”孟公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同你去。”宋波本欲阻劝,但想到孟公子对自己的情况尽数知晓,也无须避嫌,便答应了。二人横穿大道,向对面一家门面极大楼阁走去。
这座楼面的正上方挂着殷红一块大匾,上有楷书“双香楼”三大金字。这“双香”二字常去之人均知为“酒肉香”与“女色香”。双香楼与天香客栈又略有区别,天香客栈以真材实料、酒醇肉香而播名遐迩,位居苏州第一楼,而双香楼于吃喝肉食上比之天香客栈较逊,为人们所重的却是在这双香楼喝酒时却有美貌女子在侧相伴,倒也足以弥补与天香客栈的差距。双香楼一年四时不停,如今仍在以重金聘那美貌年轻的陪酒女子。
此双香楼原也是以酒食营生的买卖,后店主见生意惨淡,聪明的脑袋忽想到了以重金广招美貌女子的想法,一试之下,生意果然兴隆起来。就这样,时日久了,原质不复,杂质横生。原是以美貌女子来引得顾客流恋,再经岁月,美貌女子干脆上桌陪酒,最终沦为世间所说的陪酒女。此中之女中,不少人最后索性全然放开,再也不顾何为贞操,何为名声,所做勾当与那*无异。但是她们毕竟不是*,也有不少人确是只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曲的,别的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她们在名声上还不是*,故而那些名声不是*,而所行所为不啻于*的陪酒女,为得钱财,与客人颠鸾倒凤之后,所得钱财,往往比真正的*所得为多数倍。而此处在名声上依就是酒楼,现在实是与他处寻花问柳之地大同小异。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甚多,让人无可奈何。此间多有无奈且贞烈的女子,不得以沦落此处,起初性情依就,不依不挠,但“篷生于麻,不扶自直;白沙入涅,与之俱黑。”时日一久,岁月浊性,耳濡目染,便也失贞丧烈,沦陷下来。
这宋波人贫家寒,正是大富大贵,亲亲俱存;茅庑相依,六亲俱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从古至今,是亘古未改的事实。他在家中,姑婶叔伯对他尽数轻怠睥睨,好生看他不起。这些所谓的近房亲戚们在他家困苦之时,竟不闻不问,只是自顾。他恼怒之下,孑然入城,以谋出路。起初在一酒家打杂,半年后识得一女,二人情投意合,便即相爱。那女子也没有嫌弃他穷,与他有言,他两人须当一同努力,携手共渡眼前窘境,虽不求今后大富大贵,但求今生衣食无忧,再待手头略微宽余,或租或买下自己的一家小店铺,营生自己的买卖足矣。
最不堪入耳的一句老话是:赚钱如吃屎。二人憧憬将来,谈议长远,由现今谈至古稀,每说到此处,二人总是紧紧相依,似那光明大道近在眼前一般。然世事残酷无奈,岂能尽如人意,那女子渐有所觉,如此下去,何年何月方可如心遂愿。与宋波说了,便要投身双香楼,去赚那虚情假意之财。宋波向来依顺于她,自知她心意既决,自己定是难以挽回,但又于眼前生活所迫,他竟然含泪答应。那时他心中却也暗暗痛恨自己没出息。
那女子虽说资貌不错,但她性情直爽,心中又有与生俱来的傲气,于是:虽是虚情假意处,仍以喜笑怒骂对。起初那些客人给的苦头她也吃了不少,被痛骂喝斥过,被人巴掌掴在脸上过,后来才逐渐圆滑起来。去那里喝酒的客人哪个不是色中之狼鬼,但到最后不得已的关头,她却仍有临大节而不可夺之风。正因如此,反为不少豪绅富贾所倾心动念,每每相邀赴大宴,飞书相约品茗轩。
数月下来,不少本地的江湖中人,巨商大贾,她尽皆虚于委蛇,可她的眼界因此而更高了,气也更傲了,再一回想以往与宋波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竟觉那时好似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般。终有一日,向宋波道:“我们不能在一起。”宋波起先甚是单纯,不明她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只是一个劲的痛哭流涕,问她原因:“孟萍,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么?”这女子叫孟萍,她虽做了这个决定,可心下也依就是十分不舍。她见宋波哭得如此伤心,也不禁垂下泪来,向他说道:“不是……你对我很好,事事都依我,真的对我很好……是我不好……我……我们的性子不合……”竟以两人的性子合不来,把可怜的宋波给打发了,也把她二人一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狠心抛下了。
宋波心碎,一时哪能承受得了,扑在地上,抱住她的双腿央求她。到此时还不知对她单单只是一个“好”字是那是远远不够的。她还需要更多的东西,那就是真质实物,美好的现今生活,充满了希望的未来。至此还不知绞碎他的心的是一把金银所铸就的肮脏之刀。
后来,两人虽是分开了,但双方皆是依恋难舍,故此举几番:利女思情义,痴男奔至伴,隔三差五日,金刀斩藕连。至今时今日,两人依就如此,虽是因觉难舍,再次合到一处,但时日不久,孟萍便再次说不得不分。她怎么说,宋波便怎么办,毫无怨言。当孟萍又念他情深时,宋波便抛开一切,奔去相见…… 。。
第十四章 群聚双香
孟宋二人穿过人众,直奔双香楼。进得店内,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站在柜台后翻阅着一本册子,圆脸短髭,油光盈盈,一副福相。那人见他二人进来,倒吃了一惊,走出柜台,笑容可掬,忙招唤店伴前来迎客。
这二年来,孟公子从不间段地去天香客栈,天天去,天天醉,除此处外,少无他处。双香楼位于天香客栈的对面,莫说双香楼掌柜店伙尽数识得他,就是这街道两旁行商店主、此处方圆几里内人家对他也是有所耳闻,他颦繁穿梭,被人一打听,才知道他竟是一家大宅的主人,自是财重身贵。但却无一人知晓他为何日日如此消沉,颓唐不振。说媒牵线之人得知他至今独身一人,尚未婚娶,个个喜得眉梢眼底,春色满面,一个接一个继踵踏槛,欲作那成人之美之事。讵料这些个“人间月老”们皆是登门造府苦候半日,也不见孟公子的半条人影,后来才得知,这年轻俊秀、家财万贯的孟公子竟从自家宅院的后门悄然无声的溜了出去。后来竟有不少媒婆子竟寻他到天香客栈,东门谁谁,西家谁谁,如何端庄娴淑,如何美貌俊俏,向他不厌其烦地娓娓道来。孟公子无奈之下,自顾自喝,对眼前的唾沫横飞听而不闻。轰轰烈烈闹了一阵之后,这事终于被孟公子的淡漠相对所凝滞。
那短髭掌柜见到他哪能不识,连声招呼着上前,满脸堆笑,向店伴连连招手,道:“快……快……带两位公子入坐!”宋波在一旁瞧得仔细,见他那副尊容,不由得心中有气,人间的冷暖丑陋之念再次被牵动,鄙夷满面地来盯着他,不想那掌柜察觉后,却是毫不动容,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那店伴应了一声,转身向厅中引路。孟公子瞧着厅中空无一人,唯见桌椅板凳摆拾得煞得整齐,向店伴道:“我们兄弟两要上二楼包房内喝上几杯,伙记,还是带我们上去吧。”那店伴愕然回头,瞧瞧他,又瞧向掌柜,却面有难色。
宋波来此本是有事,不料孟公子却说要己同他去喝上两杯,一时怔在那里。孟公子淡淡一笑,说道:“我们兄弟两随便再喝两杯,又有何妨。”宋波叹道:“也罢,就依你所说。”向店伴道:“小二哥,劳烦相带。”那店伴吱唔两声,又向那掌柜看去,似在请示。孟公子见状,微感奇怪,又见那掌似有赧颜,心知有异,问道:“怎么了?”那掌柜讷讷道:“这个……这个……孟公子,不是不给你到二楼包房,而是今日整个二楼一十八间包房全给人包下了。你说这个……这……”孟公子道:“全给你包下了?可知是什么人包下的么?”那掌柜讪讪一笑,道:“好像什么人都有,有当地的武师豪绅,也有外来的武学名家,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