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抬起头来看了宣婵一眼，随即又垂下了脑袋。她迷茫的看着身边那缭绕的仙雾，好似看到了秦凌仙君的脸。他眉梢带着寂寞，天上的岁月太过漫长，所有他来到了凡间，带走了那寺庙前一株渺小的半夏。
“你为什么不说话？”秦凌仙君俊逸得双眉微微蹙起：“答答，半夏答答……”
“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宣婵打断了她的思绪。
；。。。 ； ； 冥界和九重天有一条用荆棘铺成的路，走过玻璃海就能看到那荆棘上堆满的白骨。这些都是那些执着成仙而犯下错误的修仙之人的尸体。
答答带着宣婵来地府，摆渡人靠在船上打盹，忘川河里的灵魂依旧每日每夜的挣扎，发出凌厉的惨叫。
宣婵害怕的躲在答答身后，不敢去看那些骨头已经变成透明色的灵魂，在黑色的水里不停的翻滚，踩着其他的骨头想要向上爬。
答答牵着宣婵踏上船，宣婵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
“啊！”宣婵身子向后一倾，连忙抓住答答，可惜只抓到了答答还没有盘起来的长发，扯得答答哎呦一声，眼泪汪汪的问：“你干嘛？”
宣婵哆哆嗦嗦的回过头去，她的裙摆被忘川里面的鬼魂给拽住了。
“啪。”船桨准确无误的打在了那细瘦的骨头，忘川手握着另一头冷声道：“竟还握得住实物，还未被吞噬干净，怕是没进这忘川河多久。”
答答甜甜的喊了一声：“忘川爷爷！”
忘川摸摸她的脑袋，笑呵呵道：“是答答啊，怎么没跟小尾巴在一起啊，自己跑下来玩了啊。”
答答点点头，神秘兮兮的在忘川耳边嘀咕了几句，忘川大笑道：“小尾巴是引魂人，带这些点了引魂香的鬼魂回家是任务。答答真善良，是个好孩子。”
答答笑了笑，右边的嘴角有个漂亮的酒窝，看起来乖巧温顺。可是答答心里却一下子丧了气，心里好似被猫挠了一下。
大家都会说“答答是个好孩子。”秦凌仙君看起来总是很冷淡，答答知道他只是爱别扭，秦凌仙君是真的对她好。
可是现在，她瞒着对她好的所有人，去收集那些鬼魂来改变袁幸的命格。
“答答，你在想什么呢？”宣婵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
“啊？”答答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了？”
宣婵无奈的摇摇头：“你在想什么？”
答答低垂着脑袋，手抓在船沿边上望着那忘川河的鬼魂们，漫不经心的问道：“忘川爷爷，刚才抓宣婵裙子的小鬼，是做什么被送进来的？”
忘川摇晃着船桨，望着那两岸的曼珠沙华，叹气道：“她啊，到现在还未完全消失理智，是因为她有仙骨。九重天上的仙子，司梦，是白昼城里帝君的第三个女儿。”
宣婵吓得吸了口气：“原来神仙也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刑法啊。”
忘川似乎也有些伤感，他在司梦小时候还抱过她，粉嘟嘟的一张小脸，笑起来和答答一样，有这甜甜的酒窝。忘川道：“魅炎当年的一战，让魔界动了心思，想趁天庭元气未恢复之时，再次攻入天庭。魔帝隗面找上了司梦，引诱她打开了玻璃海的门，所以你们等会儿千万别到那里去，东篱仙君和秦凌仙君前些日子刚来加了封印，可别动了什么东西破坏了封印。”
宣婵脸一白，看向答答。
答答胡乱的点着头：“不去不去。”
；。。。 ； ； 有些人，等了千年，却等到了一个笑话，一个滑稽的结果，然后原本应该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算被人挤下去，也还能在爬上来，也许爬的狼狈，却依旧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
“答答，究竟是为什么啊？”宣灿趴在自己的棺材上面，看着躺在里面的人，她伸手想去摸那个躺在棺材里面的人，试试看能不能将人皮面具撕下来。
答答拍开她的手：“别动，鬼混摸了自己的尸体，就投不了胎了。”
宣婵连忙把手收回来，又问了一遍答答：“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三小姐好奇怪，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答答哎呀了一声，道：“管她呢，我们先干我们的事儿。”
宣婵哦了一声，从棺材上面跳下来，看着答答把尸体上面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答答将那面具举起来在月光下面看了看，道：“这面具不是凡物所制。”
“这是师父给的，我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宣婵眨眨眼睛，这才看到了那面具薄如蝉翼，在月光之下，那透明的面具里面竟有什么在流动，分明是人面的脉络。
“呀！”宣婵吓了一跳：“这面具，这面具是活的！”
答答点点头，用手在上面摸了摸：“还是温热的呢。”
宣婵伸手碰了碰，问：“现在是不是要把它少了，才能恢复我的模样啊？”
答答看了看棺材里面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又看了看宣婵的模样，有点儿舍不得，她道：“这张脸这么漂亮，烧了多可惜。”她朝那棺材努努嘴：“那张脸有什么好的？”
宣婵神色黯淡了下来，小声道：“那才是我真实的模样，这张脸……”她指尖触碰到那已经没有温度的脸颊：“这张脸，是三小姐的，不属于我……”
答答叹了口气，三昧真火从她指尖燃气，答答将那面具丢在火里，一瞬间变成粉末。
“啊！”宣婵痛苦的捂住了脸：“好疼！”
答答慌了神：“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抱住到处乱撞的宣婵。
“我的脸！我的脸！好疼……我的脸！”宣婵惨叫着，捂着脸在地上不停的翻转，答答按都按不住，只好施了法术将她盯住，这才拉开了宣婵的手。
“这，这是怎么回事？”答答惊艳的看着这张眼熟却又陌生的脸。
“我，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变得更难看了？我的脸怎么了？”宣婵急切的抓住答答的手问道。
答答磕磕绊绊：“没，没，没有。”
宣婵推开答答，跑到镜子面前，可是鬼混找不出自己的模样，镜子里面一片空白。
宣婵急的哭了起来，喃喃道：“我知道我长得不好看，可是……可是也希望他能看到我原本的样子啊，知道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长的是这个样子……”宣婵绝望极了，没有哪个女子不爱自己的容貌，也许她很平凡，可是她想让她爱的人看一下自己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
答答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宣婵姐姐，别怕，快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宣婵错愕的回过头来看向答答，连忙走到答答面前，她捧着自己的脸颊，慢慢的看向那面镜子。
“我……我……这真的是我吗？”宣婵不可思议的看着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还是三小姐的模样没错，却又比那模样柔和了许多，就好似那张面具，终于复活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宣婵激动的问道。
答答摇摇头：“如果想要知道一切，怕是要去一趟冥界了。那里有一道玻璃海，穿越玻璃海，就能看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 ； ； 秦凌仙君顺手摘了一朵天山上的雪莲，那守门的小仙童看见了，笑道：“仙君怎看上如此凡物了？”
秦凌但笑不语，手一挥，将那雪莲纳入乾坤袋中。
凡物有什么不好？答答既然喜欢，就什么都是好的。
门一开，缭绕的仙雾乖巧的消散开来，老老实实的化作了云床，挂上了流光满溢的白色床帘。
秦凌抬头看向房梁上的蜘蛛，问道：“答答去哪儿了？”
蛛蛛从房梁上跳下来：“不知道，一整天没见着人了。”
“秦凌仙君回来啦！”小尾巴从门缝里探出脑袋：“答答去哪儿了？”
秦凌皱了皱眉，担心了起来。如果答答没和小尾巴在一起，那还会去哪里了？
小尾巴从门口跳进来，道：“今晚我要和答答睡。”
秦凌仙君淡笑，问她：“和东篱仙君吵架了？”
小尾巴咬了咬手指，低声道：“谁和他吵架了，不就是去凡间玩了两天而已，仙儿哥哥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不敢回去。”
秦凌劝慰道：“东篱仙君也是担心你，凡间最近不安全，冥界出了岔子，许多鬼魂都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很有可能是被什么魔物吃掉了，或者是道行高深却心术不正的道士给抓住了。”
小尾巴修仙修了几千年了，又是天生的仙灵，可是她仙术到现在还及不上新上来的小仙子。东篱给她的仙器，也被她随手拿来送人了。
答答看着天，夜黑风高，是个好日子。她算了算时间，还有两天时间九重天就到傍晚了，要赶在两天之后回天界，否则秦凌就会发现的。
宣婵看着答答在那里冥思哭想，推了推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答答幽幽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变成了两个答答，人格分裂一样的感觉。”
一个九重天上的答答，一个在人间报恩的答答。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答答和宣婵的低语。答答带着宣婵偷偷的从后门进入灵堂，那守夜的侍女早就已经被答答困在了梦境里。
那女子的灵魂果然没有离开，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面，面目铁青，似乎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那张脸，那张和宣婵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戾气，仿佛地狱里的修罗。
三小姐看到了宣婵，明显的一怔，她也没想到会看见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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