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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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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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先不禁感叹“居然会这样”的时候,呆在一边的窦寇悄悄揉太阳|穴,实在不忍去看柯绒双手紧握成拳强撑的样子。优秀拔尖的柯绒有两处硬伤,一是高考填错志愿断送北大梦;一是当年选择与石晓锋决裂。而孔先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口气戳中两颗红心,窦寇表示深深同情。

这次的竞标案既然能够耗费孔先大半年的时间筹划,信息量可想而知的巨大,浓缩在一两天里叫他全部掌握根本是个“神话”,何况他伤病在身医生明令不得因任何理由耽误病人休息,特护每隔一小时进来提醒一遍,如此断断续续的弄得工作起来习惯一气呵成的柯绒也有些无所适从,颇感有力使不上劲儿。

反观孔先倒是认真投入,海绵吸水般汲取所有未知的东西,神色中竟还隐隐透着兴奋,大概失忆并没影响他的商业头脑,依然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谁想得到当初天纵英才的土木工程系高材生,丢掉画笔、设计图,把算盘子拨得那么精?窦寇暗地自嘲,自己也好不到哪里,一样没有学以致用,自打走上码字写作这条道,一路摸黑瞎撞到现在,一事无成,比起人家差得不是普通的远。

“寇子姐。”

收起胡思乱想,窦寇抬头望向声源处,柯绒微弯着腰,压低音量道:“今天到此为止吧,我先走了。”

怎么就走了?窦寇愣愣的一顿,下意识瞄了眼病床,却见孔先捏着文件歪在床头睡着了,立时无语,钱当真那么重要么?累成这样……

送走柯绒,窦寇轻轻阖上门,返身回到床前,拿开他手里的文件,刚想拉高被单,腕子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擒住,睡梦中的孔先呓语:“豆豆别走,陪我多练会儿篮球……”

“豆豆别走,陪我多练会儿篮球”这话在他们热恋之时,常常被他用做挽留的借口。青涩含蓄的年代,即便身为校园风云人物面对心爱的姑娘,也不敢表现出平日的骄傲,放下身段孩子气的撒赖,拖着她央着她,就想有她相伴身边,非要待到宿舍大门关闭的最后一秒才舍得放开她。

窦寇怔怔的凝视扣于腕间的黝黑大手,粗糙指腹无意识摩挲肌肤,撩起丝丝异样酥软,那里遗存着曾经甜蜜的印记,犹如一道轨迹直通心底,拨动着回忆的弦。

遥遥某年某个晚风习习的仲夏夜,窦寇离开自习室往楼外的停车棚走去。刚当上大一新鲜人,窦寇不似其他同学好比脱缰野马,卸下高三生那常人难以负荷的学习压力,振臂欢呼没命的日夜疯玩儿,向来乖乖牌的她除了念书,最大的兴趣便是摇笔杆爬格子。今晚她构思出一个故事的大纲,踌躇满志准备大显身手一番。

一边琢磨故事情节,一边掏钥匙开车锁,岂料钥匙未能如愿扭动,卡在锁眼里动弹不得,窦寇就着微弱的路灯光线低头查看,这辆借来的自行车是同学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说怕新车招贼惦记,所以车锁自然不太好使,来前交代她开锁需用巧劲儿切忌蛮干。

巧劲儿……OK,甩甩手,吸气,轻捏钥匙,旋转……动不了,怎么回事儿?窦寇秀眉一挑,这“巧劲儿”敢情技术含量还挺高,一般二般人糊弄不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用“巧劲儿”的耐心告罄,“蛮干”无法避免,可不管怎么着,车锁就是打不开,窦寇又气又急,细密的汗珠慢慢布满额头,什么破锁嘛,害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时,冷不丁的耳边飘来一句戏谑:“喂,我说学妹,你还要撬多久?”

窦寇猛的回头,一个男生操着手臂,闲闲的靠在车棚柱子上,斑驳的树叶碎影洒落他一边肩头,藏于黑暗中的容貌长相看不真切,只觉他很高大。

窦寇对高个儿男生没有好感,通常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代言人,这不,明明她是开锁他楞说成“撬”,跟女生搭讪的手段真是拙劣,傻大个!

懒得搭理无聊人士,窦寇继而专注开锁,浑然不觉某人向这边凑了过来,直到眼角余光扫到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侧脸才吓得手脚一僵,不等她尖叫出声,侧脸的主人问道:“学妹,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车锁打不开么?”

以为早就离开的傻大个非但没走甚至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与她并肩而立,歪脑袋仔细的朝车锁端详,若不是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他脸上的表情甭提多“先天下之忧而忧”。

窦寇错愕的瞪大眼睛,不识趣的厚脸皮,她都不理他了还不快滚,非要她恶言相向的赶人么?还有,他会不会靠太近了?窦寇嗖的站直并退开一大步,恼羞成怒的低嚷:“干嘛你?”

傻大个漫不经心掀眼皮瞅她,仿佛嫌她过于大惊小怪,语气薄凉的说:“没干嘛,大半夜的见学妹开不了锁,好意关怀一下。”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用你关怀。”

他只当她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黄毛丫头,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将手肘支到车座上,撑着下巴懒散的打量她,“小孩子脾气别那么冲,如果不是看你顶着蚊虫叮咬的围攻那么努力开锁,我早叫校保卫员来抓贼了。”

“抓……贼!?”过了两秒窦寇反应过来,“谁是贼?这车是跟同学借的,没看见我拿着钥匙啊!”

光长个头不长脑子的笨蛋,有贼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么?再说贼撬锁有她这么费时费力么?窦寇被冤枉得气不打一处来。

傻大个撇撇嘴,取下仍插在锁眼里的钥匙,手一扬抛给窦寇,接着从兜里掏出另一串钥匙,轻轻松松把车锁打开了,然后眨眨眼问她:“有没有觉得很神奇?”

何止神奇简直见鬼了,窦寇彻底石化,呆若木鸡的瞪直了眼,他笑笑,指指旁边不远处的一辆自行车又问:“有没有觉得它们两兄弟似的,长得一模一样?”

窦寇傻乎乎的顺他手势望过去,果然那辆车和这辆车除了车把颜色不同其余部分如出一辙,也就是说她开错车了……

“我我我……”窦寇那个窘啊,搞半天敢情没长脑子的是自己!

此刻正是大肆嘲讽的好时机,傻大个却没有选择落井下石,抬手看眼手表,提醒道:“别我我我的,还有十五分钟宿舍就要宵禁了,赶紧回吧。”

“呃……啊?嗯……那个,我……”

“想说对不起吗?没关系,不知者无罪。”傻大个耸耸肩,潇洒的往车上一跨,大手一挥,“拜。”

这便是他俩始于乌龙事件的初遇。那会儿她尚对名满校园的白马王子孔先一无所知,因为她只相信“白马王子”惟存活在小说家笔下,现实中的自然全都嗤之以鼻,所以当命运将他送至跟前,她根本没意识到这点,怀揣无限羞愧不停祈祷老天爷让他们永不再见面,然而几天后,他在学生食堂汹涌人潮中喊住她,旁观的女生无不眼红嫉妒,她则暗咒苍天无眼,憋得满面通红,银牙咬碎。

自此午饭窦寇没吃进嘴里,没弄清对方姓甚名谁,关于他俩恋爱的消息立马传遍学校各个角落,且言之凿凿不容当事人否认半分。

或许世事总偏好遵循诡异乖张路线,那些拼命迎合的惨遭排挤,那些拼命逃避的冤家路窄,故意不让人如愿。后来的后来窦寇掐着孔先说:“你报复心挺重的,开始装得道貌岸然,转头专门挑了人最多的地儿看我出糗。”

孔先何其无辜,“哪有啊?我是看你为了跟我套近乎,不惜以身试法偷车撬锁,为了挽救差点走上歧途的少女,我勉为其难纳入麾下进行感化。”

人说一步错,步步错。她当年没有开错锁就不会认识孔先,就不会跟他产生纠葛,就不会蹉跎十年岁月,就不会以离婚收场,就不会脑子进水似的细数这一步步的错……

抽出手腕,窦寇退开几米,她秉持的生物距离一向较大,与人亲疏远近拿捏苛刻,是自我保护还是强迫症她解释不来,反正目前孔先之于她,远一点,好。

麻利的收拾完东西,竟带着些落荒而逃的心情奔向病房大门,手堪堪搭上门把,身后传来一声轻唤:“豆豆,我睡了多久?”

身子一凛,这声音彷如从那年仲夏夜穿越而来,扎入耳膜音轨重叠覆盖,颐指气使的暴发户霍然变回原来那个热情单纯的青年,不意提防的刹那,酸了心窝儿……

8零捌回

回过头来,就见孔先撑着床榻朝她望,窗外夕阳渗过半开的窗幔迤逦一室,映得略显惺忪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细碎的金,前额留长的发盖住飞扬的浓眉化去固有的锐利,又宽又空的病号服更衬得人瘦削单薄,连墙上拉长的斜影亦是嶙峋。

她不做声,他静静的等,咫尺之间似有一条无形无状的沟壑,填充其中的究竟是十来年的情长或者一来年的恩断?饶是凡事总要讨个明白的窦寇于此也不敢妄自猜度,大概他因伤病而势弱而寂寥,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不是别的,对,不是别的!

“没多久,两小时不到,累的话再多睡会儿吧。”窦寇终是答了他的话,只是立在门边不动。

“不睡了,省得晚上睡不着。”孔先手臂收力,顺势躺下,状似随意道:“你去哪儿?”

“时候不早了,帮你叫特护送晚饭来。”

孔先一听立马抱怨:“那哪叫饭?顿顿都是稀糊糊,又不是牙没长齐,腻味死人。”

窦寇叹气,“你刚动完大手术,胃袋短了正常人一小半,不吃糊糊吃什么?”

孔先任性的嘟囔:“我不是正常人,但跟正常人一样想吃肉。”

隐隐有些想笑,捏着嗓门眼哄:“忍一忍,伤口好利索了,卤仨猪蹄绑一块儿让你可劲儿造。”

他扭头冷瞥她,“没肉喝汤总可以的,哪怕清汤能尝到点肉味儿也比糊糊强。”

窦寇正愁找什么由头开溜,他这么一说她灵光一闪,顺水推舟道:“那我回家给你煲汤。”

“行,往后就喝你煲的汤,医院的伙食停了算了,节约光荣。”

到底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才说煲汤一下就搭上个“往后”,以为金蝉脱壳岂料却螳螂捕蝉……还节约光荣呢?真损。

“我手头上有本子要赶,可能没什么空,沐沐也得有人照顾。”她试着推搪。

“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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