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整理东西,他便一个人坐在后边生闷气。
因他刚从外地回来,肖潇理完东西,说:“你吃饭了吗?”
沈嘉洛没说话,只扬了扬手中的钥匙,示意上车再说。
一边开车,他一边打开车载电话。
又是那几个发小邀他去夜店玩,他当着肖潇的面听完,下意识的要拒绝,转头瞥见肖潇似笑非笑的神色,索性说:“好啊,你们等着。”
“去不?”
肖潇耸耸肩:“好啊。”
她这样若无其事的表情让沈嘉洛更觉得不爽,却又无可奈何,车子一拉速,那句话脱口而出:“其实我很久都没有——”
肖潇扬了扬眉梢。她的眉并不像很多女孩的那样,剃了大半,用眉笔补充的那一部分妖娆多姿,却生来如同柳叶一般,清新自然。沈嘉洛了解她这个表情,意思是“继续说”。
莫名其妙的开始赌气了,他没做什么,有什么可以解释的?这丫头自己穿这样花枝招展,谈得哪门子工作?!
沈嘉洛闷闷的说:“没什么。”
泊了车,夜店的一楼是舞池,劲爆的鼓点节奏让心脏一突一突的,肖潇看着露出纤细腰肢的女孩们,心中盘算的却是……这样的场合,需要化什么样的妆容。
沈嘉洛察觉出她的心不在焉,攥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往上走。踩在透明的特质玻璃台阶上,肖潇的脚步忽然顿了顿,抬头望向蜿蜒而上的楼梯,喃喃的说:“咦。这里……我好像来过?”
沈嘉洛站在比她高一步的地方,那眼神更是居高临下。
她依然戴着那对翡翠珠儿,衬得耳边的肌肤盈盈如同上好白玉。
楼梯上人来人往,喝得醉醺醺的男女摩肩接踵,其中一个更是醉醺醺的,差点将肖潇撞下去。沈嘉洛一把将她往自己身侧拉了拉,双手扣在她腰侧,低头,轻声说:“想起来了么?”
肖潇先是迷惘,接着眼神轻轻一亮——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她的工作室刚刚开张,奋斗了数月,第一次赚钱,便被几个朋友拉着来这里庆祝。她头次来,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的想出门去吹吹凉风,冷不防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搭讪了——那人个子很高,也是在这个位置,揽住了她的腰。
于是——肖潇毫不犹豫的,甩了一巴掌过去,跑得无影无踪了。而在那之后,她如惊弓之鸟,再没有踏足这样的地方。
“是你!”。
肖潇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原来是他。虽然早就知道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可此刻,失望还是有的。
沈嘉洛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情动,说了那样一句话。那件事,他该瞒着不说的——虽然自己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认出了她,认出了那对盈盈坠在而耳边的翡翠滴儿。
沉默着走到二楼,沈嘉洛并没有去找朋友,随手推开一间包厢,就拉了肖潇进去。有服务生瞧见了,连忙走过来:“先生,这间是预订的——”
一旁领班抬头瞧见了沈嘉洛的脸,忙制止了同事,笑道,“沈先生啊?很久没见了。”
他有些冷漠的点点头,一把关上门,顺手打开灯。
光线洒落下来,将彼此都映照得清清透透。
各怀各的心思,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良久,沈嘉洛说:“你今天去见谁了?”
这个问题困扰他半天,再不问清楚,沈嘉洛觉得自己快疯了。
肖潇却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他被她看得有些难受,便抬头,透过透明的玻璃,望下一楼狂欢的人群,有些不自然的,主动转了话题:“我很久没来了。认识你之后,就没再来过。”
她还是没开口,手里拨弄着裙角。
“真的,被你那一巴掌打怕了。”沈嘉洛有些恨恨的,脑海中浮起那对动人心弦的耳坠,不得不说,“信不信随你。”
“我信了。”肖潇抿起唇,有些克制不住笑意,“服务生都没认出你,刚才你心里很不爽吧?”
沈嘉洛没在介意这个,见她笑了,心底放松下来,转念一想,难道不是应该自己审问她么?
“你在介意我今天的打扮?可是如果我不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些,谁会愿意找我化妆做造型?”肖潇弯了弯眉眼,快活而放松的向他解释。
她还在笑,笑得沈嘉洛连脾气都没了,只能叹息这世界有魔障,顺手将她拉起来说:“这里吵死了,走,我们吃饭去。”
“不去找你朋友了?”
他答得毫不犹豫:“不去了。”'/p''p=30; 2; left'尾声
后面的日子春光明媚。
那一日沈嘉洛说是找到了一家极好吃的湘菜馆,便带着肖潇一道去了。他去停车,她便独自在店堂里坐着。
有个女子走过身边,又转回来坐下,盈盈笑着:“还记得我吗?”
肖潇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竟是拉着沈嘉洛要私奔的女孩子。她没化妆,比起之前,有些胖了:“不记得了吗?我是——”
“记得的。”肖潇忙说,有些踌躇的看看店门的地方,她怕沈嘉洛进来之后,这女孩子会尴尬。
然而下一秒,沈嘉洛果然进来了,看到这样的场景,便是气定神闲如他,不禁也是一怔。
“嘉洛哥?”那个女孩子有些惊诧的看看两人,恍然大悟,“你们……”
沈嘉洛没说什么,却皱眉说:“怀孕了就不要四处跑。”
那女孩子浅浅笑了笑:“怀孕了口味菜奇怪,非要吃辣的。”说话间他的丈夫便走了进来,见到沈嘉洛,熟络的寒暄几句,这一餐,变成了四人同桌。
从头至尾,肖潇都没怎么说话,直到离开时,那个女孩子拉住她,悄悄说:“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那天替我解围。”
肖潇忙说:“不用。”
“还有沈嘉洛,也替我谢谢他。”女孩子素颜,却笑得异常漂亮,“我现在很幸福。”
取车路上,肖潇无意间瞥到身边男人的表情。他勾着唇角,那种微笑,更似是释然。于是忍不住伸手过去,与他十指交扣,半开玩笑说:“没有私奔成,后悔了吗?”
他笑而不语,只是握紧她的手,意味深长:“你说呢?“
一年后。
肖潇坐在镜前,浅浅的给自己扫上一层腮红。
她想起那一晚,自己对沈嘉洛说:“沈先生,你结婚的时候……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替你的新娘化妆……”
他果然很信任自己,依然让自己当化妆师……可是很巧合,新娘也是自己。
想到这里,手中的刷子顿了顿,肖潇抬睫,静静的望向镜子——门口倚着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沈嘉洛第一次看到画完妆的肖潇。
相由心生。
化妆亦当如是。
和素颜是有差别的,气色更好,肤色更无暇……可他只看到自己的妻子:黑白分明的瞳孔,透亮亮的望向自己,依然有羞涩,也有期待。
他凝睇她,凝睇她的妆容,慢慢的走过去,直到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亲吻她的发丝,又低声说:“谢谢你。”
肖潇微微发呆的神情十分可爱。
他终于笑起来,他只是感谢她……让他透过那些虚华,看到了她,和所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