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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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师-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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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黯然不由又加重了两分。
  从此,武樱在荣安心中的印象,便成了那个笔直而悲伤的背影。
  每个人对待悲伤的方法都不一样,便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面对悲伤时也可能会有截然不同的心境。 
  武家被灭族之时,武樱将所有的悲伤都一股脑的化成了仇恨,一心只把手刃仇人当成自己以后人生的目标。
  幸运的是,有些人的性情是天生便已注定的。
  如果一个人长到了十几岁,仍然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家伙,即便他立了再大的志向要成为恶魔,多半最后也都会不了了之。武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放弃手刃李离的志向,倒不是他善变,恰恰是因为他忠于己心。如今,又一次面临这样的变故,他心里当然不是没有恨,可是恨归恨,伤心归伤心,他已经是麒麟卫了,便会顺着路走下去。
  无论这条路将要吞没多少的血泪和心酸。
  天渐渐放亮,玄麒依旧没有醒,也不知是伤的太重,还是云中天的药量下的太猛。
  武樱从怀里取出两封已经拆过的信,用油灯点燃了,直至那信烧完才撒手,然后将油灯熄灭,去取了帕子浸过水给玄麒净面。
  先前他醒来之后,这两封信便已揣在了自己的衣袋里。一封是出自玄麒,一封是出自云中天。至于两人分别说了什么,只有武樱自己知道。
  净过面之后,又帮玄麒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待一切收拾妥当,荣安便带着一个小太监送了早饭过来。以往这些吃食都是送到后殿,再由云中天拿过来,如今云中天不在了,便自然送到了盈顺阁。 
  “咱家来看看麒大人,陛下吩咐了,若有不妥便从宫外安排郎中。” 荣安道。
  “公公不必劳烦,师父的身子已无大碍。”武樱拒绝道。这么多年受伤都是他们互相照顾,比这更重的都无妨,想必李离是心中愧疚,想找个弥补的法子。 
  “耳朵是咱家的徒弟,人倒也激灵,便留在盈顺阁,若是两位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便是。”荣安指着自己身后的小太监道。
  那小太监倒是听话,一副任君指使的模样。可惜武樱看都不看,便道:“荣公公有心了,但师父向来喜爱清净,恐怕要辜负公公的一片心意了。”
  荣公公倒也不恼,道:“也好,如此咱家便让耳朵在后殿的耳房值守,若是有用得着的,尽管吩咐他便是。”
  如此武樱不好再继续推辞,只得点头应下。
  耳朵过了半个时辰去收碗筷,本来还担心武樱面色不好,或许不会吃东西,没想到饭菜却下去了不少,不由松了一口气。
  武樱用过了饭,取出长剑在院子里呆坐了半晌,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将剑收起来,锁到了柜子的最底层。这把剑自到了他手中,还未曾有过这种待遇。
  玄麒当夜便醒了,他底子好,向来无论受了再重的伤,都能恢复的极快,不过此番他醒了好几天的功夫,才勉强能下地行走。武樱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无不周全,无不细致,却绝口不提云中天之事。
  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不问。
  两人便都似那掩耳盗铃的家伙一般,自顾自的嘘寒问暖,自顾自的谈笑风生。
  可是,有些事情,不管你再怎么抛诸脑后,夜深人静之时都躲不过自己心里那道裂缝,疼痛便似讨债的人一般,时不时的就会赠你一贴叫撕心裂肺的□□,躲都无处躲。 
  玄麒拖着比以往康复的慢之又慢的身子,踩着月光踱到了后殿。抬头望去,却见云中天以前住的屋子,亮着灯。他胸口一滞,喉间一腥,急忙稳住心神,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步子。 
  望着那抹晕黄的光亮,玄麒终究没有上前,他复又用自己支离破碎的魂魄,拖着自己麻木的身体离开了后殿。
  人们治疗伤痛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如不见,是细水长流的痛,而日日相对便是剧烈的短痛。
  武樱坐在桌前,手里握着酒杯,透过莹莹的烛火眼神迷离的道:“从前我最不喜欢的便是你喝醉了的样子,总叫你莫要饮酒。说起来,你活着的时候,我还从未为你斟过酒。”
  一杯酒闻声浇落,武樱低头望了一眼地上的酒迹,又道:“欠你的,师弟此生也还不上了。”
  “不过,我会好好活着,替你将这玄衣穿下去。往后这一路上,无边的苦恨,无尽的血泪,我担着自己这份,也担着师哥这份。你没能得到的,我自不会去争取,你想躲避的,便全都冲着我来吧。”说着,武樱又将一杯酒洒在地上。
  夜半时分,虽未饮酒,便是闻着满室的酒香,武樱也觉得有些微醺。他吹熄烛火,推门而出,凉风袭来,不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实在是没什么困意,他自廊下席地而坐,不由又记起了年幼时住在这后殿时的光景。当时的云中天与他都是小小少年,心中各怀天地,却也无忧无虑。
  无奈如今物是人非。
  “麟大人。”耳朵自黑暗中出来,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
  武樱略一愣怔,待对方走近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住在这里?”
  “嗯。” 耳朵慢悠悠的坐到了武樱旁边,手中却提着那小灯笼不放。
  “月光这么好,提它作甚。”武樱望了望对方手里的灯笼,不以为然的道。
  “嘿嘿。”耳朵憨憨的一笑,道:“那月亮虽亮,可总归不如这握到手里的实在,黑灯瞎火的,手里提着这豆大的光,心里便踏实的很。”
  见武樱不做声,耳朵便也收声,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片刻,武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要回去了,你也睡吧。”武樱也不知是不是累了,多日都无甚睡意,今日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竟有些困了。
  “麟大人慢走。”耳朵起身,将灯笼塞到武樱手里道:“远了照不亮,脚底下却是能看清的,看清了心里踏实。”说完退开两步,不再言语。
  “多谢。”武樱也不推辞,不以为然的提着豆丁大的光点,回了盈顺阁。
  目送武樱一路回房,耳朵打了个哈欠,心道:“这安神香的分量,似是有些多,这一会儿功夫,自己都差点睡着了。”
  当夜,自云中天死后,武樱睡了第一个安稳觉。那灯笼散出的安神香,断断续续萦绕在武樱的房间里,似是一张温暖柔和的网,将一切的杂念和苦痛都隔在了网外。                        
作者有话要说:  都来打我吧~~~

  ☆、尾声·上

  玄麒养伤期间,李离一直未曾有旨意下来,倒是荣安隔三差五的去盈顺阁晃悠一圈,耳朵不声不响的守在后殿,偶尔送盏小灯笼什么的给武樱。
  该面对的总归是躲不过,而李离有千里的江山要担负,自然更没有儿女情长一蹶不振的道理。
  关于拿得起放得下的表面功夫,李离身为一国之君,做得好是理所当然,玄麒历经风雨,勉强做得来也是情理之中,可武樱的平静如水倒是不太寻常了些。
  可他又当真是实实在在的平静无波,那种平静不是隐忍也不是委屈,就真真儿是由内而外的坦然。就连荣安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的人,都有些咋舌不已。
  李离憔悴了不少,玄麒的伤养好了,他的伤或许也结疤了。只是他鬓角突然生出的一缕白发,便是武樱望见了也有些唏嘘。 
  “麒大人的伤,好全了?”李离坐在书案前,面上竟带着一抹笑意,不过那抹笑意在武樱看来,有些像苦笑。
  “回陛下,好全了。”玄麒态度依如从前,恭敬有加。
  李离面上更添了一抹笑,道:“咱们的麟大人本也该是接任麟卫的年纪了,不知是不是与你站在一处的关系,竟是觉得过于年轻了些。”说罢转头望着武樱,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
  李离这话明显是说与玄麒的,是以武樱并未答话,恭敬的垂手而立。 
  “他尚年幼,确实有待磨砺。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玄麒话说到一半,被李离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当朕没说。” 
  望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模样,李离突然没有了玩笑的欲望,没有了昔人在侧,往日时光是不可能再现了。
  “这些日子你在养伤,朕也想了许多。”李离面上略过一丝黯然,起身踱了数步,行至窗前,叹了口气,又道:“先帝设立麒麟卫,不可谓不用心。若非你等跟随左右,大余的江山定然不会如今日这般。”
  玄麒垂首而立,并不言语。李离回身望着他,道:“朕老了,皇子们都大了,该到了为他们筹谋的时候了。”
  “陛下正当盛年,何以出此言。”玄麒眉头微皱,道。
  李离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朕子嗣不多,原想着他们兄弟人少,总归于将来是好事,免得朕左右思量,顾此失彼。”
  顿了顿,李离又道:“可朕的儿子们,未免过于谨慎了些。逾儿自幼体弱,又有腿疾,朕想着将他留在中都,免得他受奔波之苦。却没想到,他小心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
  玄麒道:“大殿下一心向佛,素来仁厚。血脉亲情,纵然不在身旁,离了身份地位的束缚,也未尝便会稀薄。臣倒觉得大殿下此举,倒是看得通透。”
  李离闻言吸了一口气,道:“生在帝王家,委屈了逾儿,也委屈了那孩子。”
  武樱自在一旁沉默,心中却百转千回,想起钟墨不免有些唏嘘。贵为皇长孙,却不得不流落在外,疲于奔命。如今也不知那孩子在北江过得好不好。
  “遂儿不日便要去南塘就藩,到时候你切记看好忠义堂,朕不希望朕的儿子们和那些江湖门派有太多的牵扯。”李离道。
  玄麒闻言,忙道:“陛下放心,忠义堂之事臣已处理妥当。钟廷义既然收留了大殿下之子,断然不会再去与二殿下有牵连。” 
  李离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进儿只比遂儿小了三岁,朕已决定将北江分封给他,到时候便让他与遂儿一同就藩吧。”
  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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