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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清的目的就是要让赵子凡感激他的好,但他却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让手下的耳目暗箱操作,行偷盗之事,再由这些偷盗之人自己将赃物归还赵子凡来达到他的目的,这样做无异于在人家屋里放了把火,又将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然后再堂而皇之的去灭火,将恩情揽在自己身上,实在不够光明正大,常见清也不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不过事有急缓,他一心想将赵子凡收为已用,而那晚他与东京老友许掌柜的交谈更加坚定了这么做的决心。
许掌柜与常见清聊起了年轻时的往事,那时候他们渴望建功立业,大宋初定四处硝烟四起,然后许掌柜的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说起了现今的形势,从许掌柜的话语间,常见清分明感觉到这人已经萌生退意,是啊,十多年的零落生涯,而今的大宋朝政局稳定,百姓安居乐业,渐渐的他们也已老去,教中的许多人为的都是那不菲的资助,而不是追随恩公的远大志向,常见清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如今就连自己最忠实的朋友,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他怎能不着急,所以才出此下策。
性命攸关,此时的孙志只得带着乌兰卓雅向藏匿木箱的地方走去,穿过低矮的灌木丛,孙志带着她在杂草丛生的树林里前行,月光被树荫遮住,树林里一片昏暗,走起来十分困难。
“我警告你,不要给姑奶奶耍什么花招,不然立刻叫你命丧当场!”乌兰卓雅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大半夜的行走在这鸟虫嘶鸣的黑暗之地,脚下触碰着湿滑的不明之物,让她心中也忐忑不安,她不由的暗暗骂了一句:这都关我什么事啊,那钱少了就少了,让他着急去便是,我又何苦来淌这趟浑水,本来就是要报复他,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孙志倒不是故意走这崎岖且从没人走的野路,而是他的确是将箱子藏在了这里附近,他对这里不熟悉,所以特意在树杆上做了记号,现在他是按照记号在走,若是没有这些标记,恐怕他也找不到那口木箱。
树林中十分黑暗,经过来回几次确认之后,孙志才在一个堆满了枯草的地方坐了下来,他有些舍不得将自己辛苦得来的钱交给这个女人,为了得到这笔可以让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相比起钱来,命似乎更重要一些,所以他只能妥协。
“你确定是这里!?”乌兰卓雅道。
“我亲自藏的,还能有错?”孙志没好气的道。
乌兰卓雅将马鞭的一端缠在一颗大树上,孙志无奈的恨恨骂了一句日。你娘!
“你说什么?”乌兰卓雅从小学习汉语,但是日。你。娘这样的脏话她的老师显然不会教她,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孙志当然不敢说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得嘿嘿讪笑一声,乌兰卓雅低下身去,翻开那堆枯草,下面是一个新挖的大坑,周围还有许多新泥,可是那坑里却黑乎乎的空空如也!
“混蛋,你敢骗我!”乌兰卓雅抄起地上一根藤条,便向孙志身上抽去,在草原上对付不听话的牛羊,她经常这么干。
孙志嚷嚷道:“把我解开,我和老王一起亲自挖的坑,怎么可能会错!”
乌兰卓雅将他缠在树上的马鞭解开,孙志双手仍然被绑,身体有些失去平衡,跌跌撞撞的走向那个大坑。孙志瞪大了双眼,趴在坑口,将整个身体探进大坑中,口中喃喃的道:“怎么不见了,明明是我亲自埋的!”
孙志面若疯癫,整个人跳进了坑中,可是仍旧一无所获,他失望的一屁股坐在坑底,望着地上的新泥呆。
………【第十章阴差阳错(7)】………
“一定是他干的!”孙志大吼一声,怪异的声音在夜色的山中飘荡,随即他便掩口不言,若是让这女人得知了老王被杀,自己万万难逃干系,到时候可不是偷盗之罪那么简单,扭送官府,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你们还不止一人?”乌兰卓雅眼光逼视着孙志。
其实老王已经隐隐猜到孙志会对这箱钱起异心,这两年来,孙志跟着他颇多抱怨,许多风险较大的买卖他老王不愿做,可是孙志却财迷心窍跃跃欲试,他嘴上虽然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但老王心里也清楚,背地里他做过不少贪赃枉法之事。
老王在与孙志商量好对策之后,由于怕孙志有什么不轨行动,便偷偷将那口箱子转移到了别处,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孙志为了钱竟敢对他下毒手!他防住了孙志偷盗,却放不住他那颗被钱染黑了的心,常见清拜托他的事,该如何交代?老王瞪大了双眼,如果就这样死去他真的死不瞑目。
老王蜷缩着身体他的心碎了,半生戎马生涯,他无儿无女,父母双亡,他最尊敬最崇拜的大哥也死了,孙志虽然不肖,但自己一直将他当做儿子般看待,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那柄尖刀整个没入他的后腰,鲜血从刀刃与皮肉的缝隙之间向外缓缓流着。
老王脑中晕眩,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与大哥王伦南征北战的往事,真宗统治后期,大搞“天书闹剧”,封禅泰山,自欺欺人,劳民伤财,国库所积消耗殆尽,宋仁宗即位后,形势更加恶化,对西夏、辽屈辱求和,用重金买得边境的暂时安宁;而冗官、冗兵、冗费之弊越来越严重,财政开支骤增,庆历年间每年的赤字竟多达三百万缗,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朝廷恢复了五代时期的杂税,巧立名目甚至更甚五代,不堪重负下,有钱的百姓卖方卖地,没钱的百姓卖妻卖字,实在没办法了就举家流亡异乡,农民被迫走上了绝路。
宋仁宗庆历三年(1o43年)四五月份,又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季节,京东路沂州的百姓再也无法生存下去了,连续几年的蝗灾让地里的庄稼几乎颗粒无收,还没等人们挨过这最艰难的时光,紧接着又是百年不遇的大旱,草木枯焦、连年灾荒促使整个沂州大地粮价飞涨,饥民饿殍,相望于路,官府与地主却不闻青红皂白,穷凶极恶的催逼租税,为求生存,农民们只有揭竿而起,这一年一些饥民手持镰刀、锄头冲入官府,夺粮杀官,宋仁宗急令巡检使朱进率“虎翼卒”镇压,这些士卒本就是出身贫苦农民,他们不愿为朝廷却镇压这些无辜的农民。
这个时候老王也在这“虎翼卒”中,那时候老王还不老,正直风华正茂,他叫王治,而他的大哥叫王伦,大哥王伦生的高大威猛,眉目间透着英武之气,平日里为人行侠仗义,不畏强暴,在军卒中有颇高的威望,他眼见灾民身处水深火热,毅然揭竿而起,挥刀斩杀了巡检使朱进,大哥拿着朱进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登高疾呼:“大丈夫从军当戍关杀敌,何能将百姓视为鱼肉,暴宋无良,今日我王伦便反了!”大哥着黄衣,立年号,置官职,声势大振,王治没有念过什么书,他不懂大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是大哥说的他就愿意跟着去干!王治随着大哥南征北战,南下度过淮水,转战楚州、真州、扬州、泰州、滁州直抵和州,义军所到之处官军望风而逃,那是何等的威风!后来,宋朝集合各路兵马镇压起义,大哥在扬州山光寺战败,逃至采石矶,最终被杀,而他王治则化身为百姓与一干人等活了下来。
“大哥……对不起!”王治伸出手来探向空中,仿佛看到了王伦在对他微笑。这一刻王治十分后悔将那柄精钢宝剑典当掉,还有那把没了柄的长戟,那是大哥从宋军手中俘获来送给他的珍贵礼物。
要是大哥还活着,那该多好!
常见清是大哥最喜欢的徒儿,从小便带在身旁,王伦对他也极为喜爱,大哥兵败之前,便再三嘱托他,日后要助常见清继续完成他未完成的大业,那便是推翻暴宋,建立一个有饭吃有衣穿,人人平等的天国王朝!
“我愧对大哥啊!”王治声音嘶哑的低吼着,自从兵败之后他便一直在逃避,为了活下去四处躲藏,还是常见清主动找上的他,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确有有愧于大哥临终前的嘱托,可是王治知道大哥不会怪他,他不像大哥那样志向远大,他只向往简单的农夫生活,这些大哥都知道。
常见清对自己不薄,自从联络上他后,每年都会奉上十贯钱,却从来没有要他办过什么事,这次常见清亲自写信来要他帮忙,可是自己却办砸了,王治更觉对不起大哥。他拼命挣扎着捂住伤口,在荒野间艰难的匍匐着向山道之上爬去,死在这里就算过一百年,恐怕都不会有人现,他不甘心。王治呼吸沉重,努力保持着脑中的清明,幸好孙志没有将刀拔出,不然他便是得立死当场不可了。
山道上,赵子凡仍饶有兴致的闲逛着,他摘了一株桃花,身体左右右摆的晃悠着。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这样悠闲的生活,一直是他最为期盼的,他似乎暂时忘记了王志伦,还有那封令他寝食难安的书信,沉浸在柔美的月色和嫣红的桃花之中,自得其乐。
王治的耳边传来时断时续的歌声,这样的曲调自他出生以来从未听过,不过听起来倒也顺耳,他忽然惊觉这个声音非常熟悉,一定是那个叫赵子凡的书生,本已力竭的王治横生一股气来,他急中生智,抓起一滩地上的烂泥便挥手向外扔去,只是他此时身受重伤,哪还有什么力气,那烂泥只飞出几尺便掉落地上,根本没有引起外面山道上的赵子凡注意。
王治喘了口气,让自己稍稍振作一些,随后便抬起头来,使劲全身力气,声嘶力竭的道:“赵公子!”
这声音如乌鸦叫唤,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莫名的凄凉,在这荒山野岭里听来让人毛骨悚然,赵子凡也听到这个声音了,可是转身向四处一看,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一轮圆月悬于空中,树林被风吹得起了沙沙的响声,赵子凡打了一个激灵,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