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收回,见青鸾等三人已走到自己跟前,细细地打量她。
“姑娘贵姓?”
“李。”李孟尧淡然回答。
她话音未落,另三名女子俱生惊讶之色,只听一人说道:“连声音都有三分像。若不是飞鸢伤了嗓子,恐怕也是这般清亮。”
李孟尧又瞄了瞄躺在床上的白衣女子,正撞上她侧过身来,脸上白纱遮面,然而仅仅只是眼睛部分,已经看得李孟尧微微一愣,对方明显比自己更诧异。
真的,跟自己长得很是相像啊!
“李姑娘,虽然公子还未吩咐,但既已把你带回春风楼,以后你也将成为众姐妹中的一员。飞鸢如今因风寒难以下床,今夜,只能先让你救场了。”
青鸾说完,也不等她回神反应,随手在她身上一点,李孟尧立刻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蛮力堵得自己无法动弹,而喉咙更是发不出声音,被那三名得了示意的女子抬去换衣打扮。
姐姐,你有话好好说,我又没说不答应,你倒好,二话没说就给我来了招传说中的点|穴。
任由她们在自己身上一阵捣弄,妆毕,镜中人云髻微挽,黛秀眉飞,微有娇媚,却无艳色,一席冰蓝色烟纱长裙逶迤拖地。
想来是那飞鸢平日习惯的打扮,看起来也是个有心性傲气的,倒不似平常风尘女子。
青鸾等三人看着她们的成果均愣了愣,直到其中一红衣女子哽咽道:“若是飞鸢的脸上没有……”
“好了,无用的话不必多说!”青鸾厉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还不快把面纱给她戴上。”
一团与长裙配套的水蓝色绣边纱绢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
而李孟尧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飞鸢是卖艺呢……还是卖身!
被架着来到舞台边上的预备处,台上,七八个清新淡雅的女子正翩翩起舞,而台下,已有一些客人开始烦躁不安。
李孟尧“被”坐在一小编织藤椅上,然后前后各两名女子抬起,在悠扬的笛声中,于那正扭动腰肢的七八个女子的逶迤中,悄然显现,台下立刻有些兴奋,目光灼灼地只盯着“飞鸢”看。
而“飞鸢”只在舞蹈的最后现了下身,很快就又被抬了下去。
青鸾紧接着走上舞台,巧笑嫣然解释道:“飞鸢姑娘今日本就不适,如今为了满足大家的愿望勉强起身。如今大伙儿看也看了,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台下立即有人站起身来反驳:“我们花了这么多银子就是为了来一睹飞鸢姑娘的风姿。现在大把的银子进了你口袋,我们却连她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这算什么事儿!起码得给我们唱上首小曲儿吧,大伙儿说对不对!”
这番话鼓动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纷纷要求飞鸢献艺,最后竟全场高呼飞鸢的名字,登椅敲桌地一阵哄闹。
看来这飞鸢在春风楼里的人气很旺啊。
青鸾在台上已经站不住阵脚,李孟尧暗叹了口气,早就觉得刚刚那举动滑稽可笑了,哪有那么容易浑水摸鱼的呀,如今果然不奏效。看来,今夜这“飞鸢”非唱不可了,否则看这架势,欧阳律的春风楼被拆了都有可能。
李孟尧使劲地向身边的人使眼色,好不容易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将青鸾拉到了自己跟前,直到两只眼睛瞪得快抽筋了,青鸾才解了她的哑|穴。
“让我上台吧。”不说废话,李孟尧单刀直入。
众人狐疑地看着她,又你看看我再我看看你,最后齐刷刷看向青鸾,等待她的决定。
青鸾狭飞的媚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她好几遍,犹豫地质疑:“你行吗?”
“如今不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吗?”李孟尧语气轻浅,神情淡静,却犹自神采飞扬。
不知为何,在她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无奈语气里,青鸾觉得眼前的女子似有万千丘壑藏于胸中,竟鬼斧神差地愣怔住,迷迷糊糊地给她解了|穴道,等回过神时,那抹冰蓝色身影已挪步至舞台中央。
台下顿时静了静,全场的目光霎时全部集中在了舞台中央。
只见那一小方高台上,女子鸦鬓雪肌,轻衣薄绡,并不是风华绝色,却极是盈盈之姿。
正当大家都猜想着她接下来会如何清婉开场、惊艳全场,却没预料到女子就那么亭亭立于舞台中央,在千万期盼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轻启朱唇,清亮而微微带些僵硬的声音荡漾开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段完结,众人完全处于愣怔状态之中,有的在回忆着飞鸢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透亮了,有的头上一阵寒鸦飞过落下阵阵羽毛幡然领悟她临上台前所说的死马原来是这么回事,有的震惊于这春风楼赫赫有名的头牌姑娘竟连个伴奏伴舞都没有还能坚持清唱完毕,还有一个则饶有兴趣地环视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然后眼神温柔笑容熠熠地将目光凝聚回那张依旧淡然的脸上并暗暗体味着她清亮声音中那不易为人所察觉的轻微颤抖。
如果说刚刚是一阵冷冷的冰雨突然倾盆浇下,那么当那抹水蓝色的身影倏而如一道优美的弧线抓着吊顶上垂落而下的彩条飞舞翩起时,伴随着再一次清亮却比此前更显柔和的歌声搏夺所有人顺着她的身影而抬高目光,便是如春风拂面刹那间流波跃彩。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冰蓝色光华一闪,淡淡月光氤氲如梦扑面而来,展开一阵洁净微凉。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青碧彩条如轻烟般紧追她身后,前一刻还是一方凝玉纯澈静止,下一刻幻作娴静流水无声逝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消散的踪影随雾气浮动再现,月光渐起,泄就汪汪清泉一池,倒映千里遥迢的群山。
全场沉醉其中,包括玩得正欢的李孟尧自己也没注意到她踩着的一彩条已松动,振翅的飞鸟于半空间身姿骤然一落。
一道水墨色的身影像突曳而出的星光自众人头顶掠过,直奔灵巧的飞鸟而去。
众人只感觉一阵夹带着青草芳香的微风自头顶呼啸而过,然后前方的舞台上,色彩缤纷的所有彩条顿如绚丽的光晕流畅滑落、倾泻而下,漫天生出云霞万朵。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云霞万朵中,一人轻揽纤腰,一人细圈颈脖,天生惊艳的桃花眼端详着静如深湖的灵眸,水墨色和冰蓝色交织翩飞,轻轻回旋,缓缓下落。
“难得运动一回,跟刚做完spa似的,出了我一身汗。”
“你哪来的自信在春风楼丢人现眼。”
“你最后那一下和我的漫天飞屎有的一拼。”
“噢?你的漫天飞屎能生出这五颜六色?”
“……”
似黎明前的和风细雨随阳光的出现蒸发不见,恍恍惚惚的众人回过神来时哪还寻得到台上任何身影,只余犹自晃动的彩条提醒着人们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
万水千山褪尽,时光凝固芳华。
第030章 月下同醉
床榻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欧阳律特意为她准备的衣物,从肚兜到外衫,一一俱全。肚兜是红底绣开得清丽的素心腊梅,针脚细腻,布料丝滑,李孟尧用两根手指夹着提起它,嘴角有一丝抽搐。
刚换好衣衫走出内室,正撞上难得换上了套浅紫色衣袍的欧阳律。
看着眼前身穿交领中腰襦裙的女子,欧阳律挂着一贯懒散的微笑,眼光荡漾:“看来尺寸大小正合适啊。”
李孟尧白了他一眼,反驳道:“宽松了点!”
“不可能啊。”欧阳律若有深意地朝她的某些个部位瞄了瞄,“依据本公子向来准确的目测和几次的手感,此番亲自精心挑选怎会有误差。”
李孟尧一个健步上前两根手指直戳向他的“色眯眯”的桃花眼,对方轻轻一个转身就避开,笑眯眯道:“恼羞成怒。”
似早猜到欧阳律不会那么容易被自己揍到,李孟尧在他转身到自己身后的一霎那也回头,抬起的手顺势一记横扫。
而欧阳律依旧带着不变的笑意弯腰向前倾。
女子的嘴角忽然现出一抹“杀机”飒飒的笑容,膝盖猛地抬起,正撞上某人高挺的鼻梁。
“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抑制不住得意洋洋,眉飞色舞。
这一战,李孟尧胜。
然几秒钟后看欧阳律捂着鼻子眉头紧皱,一双桃花眼蓄满盈盈泪水着实委屈得紧,李孟尧暗想难道是自己不小心下手太重毁了他那英俊高挺的鼻梁架,顿时几分感性的歉意升上心头覆盖了理智思维下对他平日满口调戏罄竹难书的斑斑恶劣行径的愤怒。
“欧阳律,不会流鼻血了吧?”
青葱手指抚上他的脸,如春风拂面般的细腻感让欧阳律不禁颤了颤,随即一把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指,另环住她娇柔的柳腰,笑得眉眼烂烂花枝乱颤,哪里还是刚才那副等待人怜惜的脆弱模样。
“得美人怜爱,此生足以;拥佳人入怀,又有何憾。盼尧尧芳心,早日系于吾身。”
似笑非笑,带着半调侃半认真的语气,眼神温暖和煦,让她的心神潋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