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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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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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在路边做上标记,在树上刻上记号,在脑子里烙上印,在手臂上画上永不抹去的光辉。 

  然后,我将死去。 

  为我纪念吧。

  这一路!

  时间:1999年12月。

  城市只是一个居住的人口比较密集一点的地方而已,而因为人的缘故,它才充斥着病毒,疾病,犯罪,死亡。

  城市,喧嚣和拥挤,污垢,人群,热汗,体味,尘屑,工业,角落,腐烂。冷漠。

  想到的另一个关于耐心的词是忍耐,面对一件你不喜欢的事你可以忍耐多久,这值得一问,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对于你现时喜欢的事你可以坚持的时间是多少,你知不知道。事或者人。

  2007年的冬天是她过过的有史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下雪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先是一层冰雹把地面打湿结冰,然后下雪,这样雪便怎么也融化不掉了。多少个夜晚,她躺在床上纳闷第二天起来是否会是白茫茫的一片。小时候做过这样的梦,然而结果都失望的多。只在这一次,老天却没让她失望。持续的时间不下一个月。狠狠地,痛彻地,好像在实行某种报复。终于歇斯底里,痛痛快快。

  不想墨守成规,安于平庸,试图标新立异,逃脱世俗。却又没有足够的精明。

  输不起。

  她对着镜子轻笑自己,然后离开。

  学生时代,有一次在夜里突然想起她来,顿感心痛,直到无法呼吸。她暗暗许愿若能与她永久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结果,翌日她便开始行坏运,甚至差点在档案上留下案底。诸事不利。可是她想如果这是到达她处路途的必经之处,那么她可以坦然并且毫无怨言地接受。

  若有十个人犯罪逃走,只有一个人被抓的话,她想那个人定是她。她从来都不是逃脱规则惩罚的幸运儿。

  所以她明白的是,遇到困难,必须自己一个人坚强地静默地承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暑气不消,在傍晚只剩下更加浓重的污气。负压在城市的地面。

  她刚想摞掉下的湿重头发,公车猛力地刹住车。然后她听到警车由远至近慢慢而来,渐渐清晰。于是她想起家乡来,睡在阁楼,公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近在耳边,马路上有人唱歌,有人讲话,有人在笑。

  停了一下,车启动。

  一只红色的鞋映入眼帘,红色的皮鞋,貌似属于一个女孩。

  车祸。

  她总是找不着她的鞋,不知老是落在哪个角落。母亲不耐烦地问她上次脱在哪里。她说不知道,或者是懒得想,因为她知道反正母亲是能够为她找到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终于有一次母亲也找不到她的鞋了。她就再也没穿过那双鞋。是双红色的皮鞋。

  她心里出现莫名的紧张。她怕那双鞋是她的。

  她下错了站,行至很远很远。天已很黑。四处无人。她走回寓所。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太热了。她出了太多汗。终于中暑。虚脱。去医院挂了点滴。她怕自己会被医院的消毒水熏死。她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只有吃水果,仅限于苹果。公司同事一起来看她。一大圈围着她,想让她窒息,不间断地讲着公司里的日常工作。好像帮她恢复她的工作记忆似的。一边把他们自己带来的水果全部消灭光。非常豪迈。

  门吱一声打开,他已来不及转身,或者确实丢脸。只好走进来,跟大家问好。

  她接过花并说谢谢。心想等他们一走就把花扔掉。她已经多久没闻到花味了。只在生日那天,猝不及防地竟有人送花来。是百合。

  他赶紧闪躲了。意料之中。私下他是个十分拘谨的男人。同事在这拍他马屁送他出门,被他赶了回来。惹得其他人笑话。

  小丽是他的秘书。她八卦地在讲老板的一些私事,咯咯笑不停。

  有人叹息说真是羡慕她,住院老板亲自来探望。

  苏蕊跟了他最多年,老部下嘛。

  对哦,也是。

  夏天啊夏天,让人出汗的夏天。很难再流泪。只能流汗。

  医院住完之后。她没有回去上班,请了长长的假。然后家里便出事了。

  事实上她那一天就有预感。是在外婆去世的时候,她梦到那白茫茫的雪。压抑地让人无法透气。在那时候,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说外婆不行了,叫她回去看最后一眼。她十九岁,刚好要高考。那个夏天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感情突然少了一块。她人生中对感情的部分分离成越来越小的块。不能补上。

  她老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完全健全的人。她老早知道自己对感情的追求,终究会是场空。她老早知道她迟迟不肯结婚的原因就是想让母亲妥协。结果再也不用交代,真的,她再也不用为此担心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突然,终于,结束。


妹妹读完研究生即要结婚,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她马不停蹄地读书工作结婚,似乎证明她能过跟她完全不同的人生。

  生命最终剩下的是什么,只是一阵风。有些人默默无闻地来,一些人默默无闻地去。其间却还无法与深爱的人在一起共担。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无闻的样子。

  因为深爱,她深陷夜半无人的黑暗哭泣声中。以为可以掩埋,却一次次被挖出来,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假如被关在木箱里然后埋进地下,你该怎么办,就算你打破了两公分厚的木板,那么沙子很快会填满露缺,你只会越来越失去空间,失去空气,更快面对死亡。但是如果你不试图冲破的结果会是什么呢。黑暗,高温,因为只剩下二氧化碳,没有氧气了。你会越来越热,流汗,然后头晕。等待。睡着吧,睡着就好了,就死了。

  她猛地端坐,从梦中惊醒。用尽肺泡的全部张力呼吸,生怕会忽视会忘记这个简单却重要的程序。证明,证明,证明自己的呼吸还在。

  把脸埋进被子里,哭泣地不让母亲听见。

  不能被所有人听到,不能被自己发现自己的哭泣,自己的脆弱,崩溃。

  全部在。亲人。朋友。自己。陌生人。

  母亲可听到,可明了,可原谅。

  她已孤独一身,一无所有。失去走下去的方向。失去明白事理的能力。她谁也不是。她谁也没有。她甚至没有自己。她是什么。别人是什么。什么关系。什么目的。

  少年时,她不谙世事,吵闹地指责母亲的不是,喧呼她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爱一个让她承担的男人,绝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牺牲掉自己所有的梦想,追求,绝不会对自己的婚姻妥协。为了印证这句话,她确实没有为任何一个男人付出这么多。男人的形式或者懦弱,胆怯。或者冲动,暴躁。她躺在自家的阳台吹着晚风。想起男人,没有任何开心。只是一场意料之中的千篇一律的婚礼,细节的繁琐,婚后的平淡安定把人置于泥土之下的木箱一点点闷热窒息而死。可这就是人生。只要她一违反规则就要挨打,被惩罚。

  母亲最后的反应过激。拉住她不让她去上学,向年少的她讨个说法。非要让她把话说清楚。年幼的妹妹睁大眼睛目睹一切。无话可说。

  其实她该道歉的。她应该后悔。为她所做的任何之伤害他人的事后悔或者受惩罚。

  独自之后,她站在母亲的坟前。沉默。想起自己最多的状态便是沉默。沉默。一言不发。任凭任何人说话,哭泣或者欢喜。在家里,在公司,在自己的寓所。

  只是除了她之外。每一次看见她来,她的嘴角都扯到极限。说话,聊天,倾诉。讲到深更半夜,夜深人静,她们的欢快却不会停。她知道自己的冷漠,只在面对她的时候她是另外一个自己,真实的也是唯一的自己。可是这个自己她不会向别人轻易展示。

  儿时喜欢的游戏是把手指挡在电筒前面,让光穿透肌肉,骨骼。这样渗透出来的温暖让人感叹。崇拜。

  骄阳似火,她又有一种即要中暑晕去的感觉。在此之前,她迅捷下山。

  往回望。那小小的隐隐的白色是母亲的安息之地。是每个人终要去的地方。从未有人拿把尺子放在时间的头上,去测量它走的速度是否合格。虽然很小的时候就读到时间之于每个人的公平性。可是她却到现在仍不相信。没有任何事可以用公平来做定论。金钱,权利,生命,地位,尊严,人际,所有所有,不论是人类先天有的还是后天创造的东西,都难以用公平二字。

  只不过每个人的人生有限。所以才停止追根究底的歇斯底里的计较。亦不知向谁讨说法。

  非常的孤僻。

  早上,太阳好得很,坐在床上突然内心极度地想哭,试试眼泪却也并没有夺眶而出。大概觉得眼泪实在是一个太过肮脏羞愧的东西吧。

  二十,三十,四十。

  不确定哪个时候才能不会感到这种绝望。不知道也不清楚。或许永远都不可能会有。人与人之间就算是近在咫尺却想宁肯不见,这才是悲哀。卡夫卡说,无止尽地拒绝这生活不是因为厌倦而是因为爱着。无底线地容忍这一切不是因为爱它而是因为嫌恶。因为孤独的时候像一朵不愿盛放的花蕾,所以不与她们一切朝向太阳,所以被丢置到了角落。这样的话就算有再多的人,有再忙的事,就算有爱着的人,他却不懂我的心。怎样。只怕我爱的人懂时我已经放弃了。这也是卡夫卡说过的话。

  独自站在楼梯口,面对走廊一整大片的黑暗。灯火通明。橘红色暖暖的味道。突然笑起来,为自己高兴。因为它不管你是谁,不论你的心情好或者心情灰。毫无怨言地用它全部的力量温暖你。想到这个世界的空旷,而你心里装有的只有一个人。只愿与其共赴这世界的繁盛和荒芜。

  是如何的决绝和痛快。

  交付给她许多话,内心还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说,还想和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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