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殇- 第13部分

　　想到这里，简红的恨意又起，她一边慢慢地抓起手包，一边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语气之恶毒，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千红莲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敢玩我，看老娘我怎么舒服死你！”

　　闻人杰心情复杂地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来，打算清理一下思路，门铃响了，他不耐烦地看了门一眼，没有做声。

　　门铃声停了，桌上的呼叫器又响了起来，闻人杰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是小斯办公室的。他想接，又想了一下，仍然没有动。

　　不久他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又是小斯的。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闻总您好！我是小斯。”小斯的语气十分急切，“您在哪儿？我有重要事项向您报告。”

　　“上来吧。”闻人杰吐出这三个字后，就把手机掐了。他实在没有说话的任何兴趣。

　　一分钟后，小斯进来了，脸色通红，脸上甚至还有几粒汗珠。

　　闻人杰指了指大班台对面的转椅，示意小斯坐下。

　　小斯一边拉开椅子，一边揩了揩脸上的汗水。

　　“沉着一点。”闻人杰有些不满地说，“你现在是常务副总，要注意形象。你都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让大家有信心？”

　　小斯咳嗽了一下，想解释一下，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说吧，什么事把我的斯总急成这样？”闻人杰也感觉刚才的话重了，换了调侃的语气说。

　　“有三件事情，每件事情都很要命。”小斯终于平静下来，“一是我们看中的那块原化工厂的地，出现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据说此人和市委主要领导关系很铁，而且铁心要拿下这块地。您也知道，这块地属于黄金地段，规划为中央商务区，升值潜力巨大。对方是势在必得。”

　　闻人杰听了吃了一惊，但仍然声色不动，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嗯，那另外两件呢？”

　　“第二件事情更加麻烦，上午市纪委派人来过，把财务部的帐封了，据内部消息说是我们涉嫌商业贿赂。”

　　闻人杰听了更加吃惊，他的脑海里飞快地盘算起来，猜测这事八成由简红引起，联想到今天这场奇怪的的饭局，他不禁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头也晕了起来。但他不想在小斯面前表现得失态，便故作轻松地说：“那没什么的。我们一直是规规矩矩做生意，没什么事的。你让财务部的同事注意配合就行了，记住态度一定要好，他们想看什么，就给什么。”

　　小斯不解地看了闻人杰一眼，有些关切但仍然平静地说：“好的。第三件事情，是拆迁过程中出了点事情。”

　　闻人杰一听终于火了：“让你们千万注意拆迁的，怎么搞的？你给我仔细讲讲，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斯被闻人杰吼懵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前面两件那么大的事情闻人杰没有发火，后面这件小得多的事他反倒发火了，心里不禁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终于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闻人杰有些后悔，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迁怒，但不能明说，只能看着小斯不做声。

　　小斯平静了一下情绪，缓慢而清晰地说：“拆迁工作我们严格按照闻总的指示，采取友情协商的办法进行，一直进展得比较顺利，虽然速度不快，但是基本没有什么后遗症。但从上个月起，忽然基本拆不动了。经过调查，我们发现是一个叫王红兵的人在中间搞鬼，他一方面散布《物权法》和新《城市房屋拆迁条例》马上就要出台的消息，鼓动已经签字的居民不要拆迁，一方面串联未拆迁的居民漫天要价，从而造成了目前我们的困难。”

　　“可恶，”闻人杰不禁骂了一句，“他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捞钱。”小斯想都不想地说。

　　“他怎么捞钱？”闻人杰有些不解。

　　“他有两个方法，”小斯的语气忽然高了几度，只要一谈到工作，她就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一是拿所谓代理费，也就是通过帮拆迁户提高要价，拿提成；另外一个，是和拆迁负责人员串通，通过多算拆迁面积，合伙分钱。”

　　闻人杰开始还在听着，听到最后几句，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腾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我们内部有人和他串通起来搞公司的鬼？”

　　“是的，”小斯抬起头，肯定地说，“虽然我们没有证据。”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暗流汹涌
二十五

　　在这个势利得善变的年代

　　他们选择了没有选择的生活

　　然后没有选择地离开

　　这就是人生的常态

　　
　　王红兵把“一饼”用大拇指使劲搓了几下，确信自己和了正要喊“自摸”的时候，手机响了，是胡杨林的那首二奶歌《香水有毒》。因为响这个铃的都是他的大关系，他就把牌按住，左手轻轻摆了摆，等牌声和人声都停了，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时下最流行的NOKIAn97来，用比女孩儿还娇柔的声音说：“是马部长啊？！您老有什么指示啊？我啊，我正在开一个拆迁座谈会，明天我还有一个行动呢。我们不能拿拆迁户的利益开玩笑嘛。您老可别这么说，我可受不了您老表扬，我会骄傲的呢。您老就别逗我了，您老要是有什么指示就请明示吧！啊？！派我去党校学习啊？您老看我够格吗？我可不是党员啊？什么？我是市委内定的培养对象？您老就别笑话我了。是私营企业家培训？这么说您老都说够格啦？好那我就不怕丑去学啦！您老今晚有没有空啊？我想请您老喝杯小酒啊！唔，您老总是这样说，我都没有信心请动您老了。您老说什么？敏感时期！哦哦，那就先谢谢您了，我改天再请您吧，下次您老一定要赏脸啊。嗯嗯，再见再见。”

　　王红兵一气说了这么久，众人早已不耐烦。对家那个穿粉色吊带，头发染成金黄的少妇乜他一眼，撇撇嘴说：“又在和哪个小姐套近乎啊？看你那样儿！摇头摆尾迎乖卖巧的！”

　　王红兵听了，横她一眼：“说点别的吧！人家可是我的大关系，组织部管干部的马副部长，什么小姐大姐的！你以为我只会泡妞啊？哼哼。”

　　上手那个眼睛画得象黑人，脸皮涂得象白人，嘴唇抹得象红人的徐娘听了，笑得脂粉直掉：“王红兵啊，你真把老娘我笑死了！你这种人都能上党校，那我手下那帮小姐也可以了。”　

　　下手那个裹牛仔短装，把一身细皮嫩肉挤出道道红印的女孩子听了，捂着嘴噗哧一笑，一对与年龄很不相称的鸽子也随着笑声拍打起翅膀。

　　王红兵听了，不以为忤，反笑说：“你们真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们没听说现在流行与时俱进吗？我这就叫与时俱进——现在做生意，就得傍领导！我可告诉你们，你们现在赶紧多拍拍我马屁，要等我真出息了再拍就迟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女人们听了，一起发起嗲功来，拍脸的拍脸，摸头的摸头，偷钱的偷钱。王红兵等她们闹够了，把牌翻过来，说：“摸了摸了，开钱开钱！”

　　女人们看了，又叫起来，黄头发叫得最响，又尖又细的声音直钻进人心里：“我说王老板今天怎么出这么大的贵手，接我们来豪爵打牌啊，原来是把我们关起来杀的啊！哼哼，不玩了不玩了。再说人家还要当领导的，不要把人家的光辉形象破坏了！”

　　另外两个女的也一起和。王红兵听了，知道她们赖帐，自己也想走了，就佯讨着，一边逗她们玩，一边想着脱身的时机。他今天手气实在好得一蹋糊涂，想不摸都不行，把她们赢惨了，再打下去她们也不会开钱了。更主要的是他想回公司一趟，看一下正式的通知，因为马部长刚才只能算是私下通气，正式通知还得工商联下。顺便他还他想趁此机会再和有关领导热火热火，搓一下自己选市政协委员的事，那样就可以戴上红帽子，做起事来畅通无阻了。所以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说：“好了不要你们开了，但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你们得每人给我摸一下。”说完他突然出手抓住右边女孩颤巍巍的胸脯，狠狠地拧了一下。女孩子尖叫一声，撒腿就跑，跑到门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狠狠地弯了王红兵一眼，只是眼神里并没有愤怒。另外两个妇人也格格笑着，装模作样地躲闪着，一边说着有空多联系，一边一扭一扭地走了。

　　王红兵倚在门边上，估计女人们走远了，就反锁上门，拉了几下门把手，确定锁好后，踅回来把自己摔在床上，左手掏出那叠票子，右手一张一张地捋着数起来。捋一张停一下，捋一张停一下，足足数了五分钟，接着重数一遍，觉得不会错了，便笑眯眯地把钱装进playboy钱夹，放到口袋里，按了按，才头枕手想起心思来。想了一会儿，觉得躺着不舒服，就翻过来趴着。趴了一会儿，还是不舒服，特别是鼻子碰到枕头后嗅到一股浓浓的发胶味，身体就躁热起来，又翻了过来。渐渐地翻动频率越来越快，就象用燃气灶煎小鱼一样。于是干脆坐了起来，掏出手机翻到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马上就通了，只听那头一个严肃又娇嗲的女声说：“喂哎，请问是哪位领导呀？”王红兵听了，身体立刻放松下来：“明姐是我啊，红兵。你在搞什么？”那头说：“哦，是王主任啊！这样吧，我在开会。呆会儿我给你打过去。”说完就挂了。

　　王红兵听了，盯着手机看了几秒钟，然后把手机丢到床上，趴着不动了。

　　正当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他一下弹起来，因为响的正是那个唯一的《两只蝴蝶》。他按下接听键，却听那头水声哗哗地，正在奇怪，就听那头一个很小但十分娇嗲的声音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大白天也敢给我打电话了啊？！要是老头子知道了你想找死啊？我这会在厕所里，正在放水呢。有什么事儿你快说吧，是不是想我啦？”